陳子尚從身后的桌案上那了一只筆盒遞與夏竹溪,“說起科考,聽聞竹清兄在府中專心課業(yè),想來此次下場定能得償所愿?!?p> “他這些日子這樣的話聽了不少,禮倒是少收?!?p> “待他高中我只怕也是不能前往恭賀的?!标愖由猩聿挥杉?,時時刻刻總要謹記著不能與這個交好,不能與那個親近,實在也是有些厭煩,“人不至東西總該到的?!?p> “你倒是什么禮都不落下?!毕闹裣裘己叩?,她作勢要掀開筆盒,陳子尚點點頭,盒中筆看上去平平無奇,筆桿倒是稀罕,上好的紫竹所制,一看便是從南邊來的東西,“我要如何同兄長說?”
“直說是我使人送去的便好。”
“嗯?”夏竹溪有些摸不準他的意思,原先躲躲閃閃現(xiàn)下倒是不遮掩了起來。
“元霽與你都知我在滇王府,也不好瞞著他一人,雖仍不能與你們交往甚密,可這樣悄悄送個東西也是不妨事的?!?p> “這樣偷偷摸摸地,神秘的很。”夏竹溪撇著嘴,搖著手中的筆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送我哥哥什么極重要的東西。”
她將東西隨手放在桌上,低頭整理衣袖時掃見他腰間一樣也無,先前高青榭手里的香囊果然是臨時取下給他的,她從袖袋中掏出他的香囊,“這是方才世子遞與我的,信物?!?p> “我看著這香囊洗得有些舊了,做的也不怎么好,你時常佩著不大像樣子?!彼龑⑾隳疫f歸他手中,“換一個罷?!?p> “這香囊伴我許久。”陳子尚將香囊重又佩在腰間,捏著香囊苦笑,“往常心緒不寧時總要握著它才覺得安心。”
夏竹溪見他這幅模樣,故意從袖袋里拿出一只一模一樣的香囊放在桌上,“看樣子這新的是送不出去了。”
陳子尚拿起桌上的香囊,果然除了樣式更好看些連繡好的翠竹都是一模一樣,“舊的是要好好佩著,新的這個自然也得好好收著?!?p> 夏竹溪想從他手里將香囊奪過來,卻被陳子尚擋住,東西到了他的手中哪里是那么好拿走的,夏竹溪試了幾次實在拿不到,直接扯了他的衣袖,將手硬拉了過來,“快些給我,里面還有東西呢?!?p> 夏竹溪打開囊袋,從中取出兩只小瓷盒,“這兩只是醫(yī)治陳傷舊疤的藥膏,不知你手上的傷疤如何了,權(quán)且?guī)н^來給你試試。”
她這些年常常出入輔國將軍府,也著意從何箬竹那里騙來了不少治傷的方子,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那里去疤的膏藥自然也不少,研究了許久才鼓搗出幾小盒,送了一些給何箬竹只剩這兩盒全給裝在了香囊里。
“好了許多了,只是后來未怎么管它。”
既已知曉不能走仕途,陳子尚對手臂上的疤痕也不大上心了,不過先前治了一段時日總是有些用處的,已然淡了許多,離開廣陵時帶的一些藥膏用完便未怎么管它。
“多謝,我會用的?!?p> “陳子尚?!毕闹裣χ聪蛩?,“邀我出來不是為著放花燈嗎?燈呢?”
陳子尚起身從柜子里取出了盞燈來,果真是顏色褪去已然很舊了,花燈的骨架仍有些傾斜,不過好在可以放的很穩(wěn),“雖只能如此,但放起來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的?!?p> “原說要修它,修了這么些年也總算是修整好了?!彼鋵嵰膊淮笥浀们鍩羰鞘裁礃幼恿耍闷馃糇屑毧戳说挂菜闶切夼f如舊,“還以為你早就弄丟了?!?p> “它歪得厲害,我輕易不敢拆碰它,而后去了那邊尋了花燈師傅,好好學(xué)了一番才敢動手,也只得這般了?!?p> 滇城多山林翠竹,擅竹編技藝的工匠也不少,兩者相同能將它修整成這樣已然很是不易了,“能這般已然很好了,好歹也是原先的東西不是。”
她拿過花箋筆墨遞給陳子尚,“請吧?!?p> 照例是兩張花箋,夏竹溪寫完后仍對他寫的東西有些好奇,悄悄湊過身子去看,陳子尚手上抖著花箋等墨干,一眼就看見了她的動作,轉(zhuǎn)頭笑著去看她。
“我,我知是不能看的,我也沒看見?!毕闹裣吨约菏种械幕ü{解釋著,“我就是想看看你花箋上的墨干了沒有?!?p> “已然干了?!标愖由姓酆没ü{放入花燈內(nèi),“日后總有機會知曉的?!?p> 日后若是心愿得成,自然是會叫她知曉的,他接過她折好的花箋也放好,又拿了火折子就要往甲板上去。
“披上斗篷吧?!标愖由锌粗蓖装迳献?,又將她叫住,“河面上風(fēng)大,當心著涼?!?p> “不礙事,就一會兒?!毕闹裣f著便去掀簾子,陳子尚站在原處不動只看著夏竹溪,夏竹溪聳聳肩,“拗不過你,穿便穿吧?!?p> 船工將畫舫駛得有些遠,河面上只有這一艘畫舫飄蕩著,河風(fēng)有些大,蠟燭點的并不怎么順利,好容易點了燈兩人一齊放下,還未飄多遠,燭火便被風(fēng)吹得旺了起來,將花燈一燃而盡。
“甚是可惜。”河面上只這一只花燈,還未怎么飄遠便被燃了起來,夏竹溪定定地看著,總覺得有些不大好。
“下次再放吧。”陳子尚風(fēng)大了些,擋在她的身前,“還看嗎。”
夏竹溪嗯的一聲,眼見著花燈燃了個干凈才道,“世事難料,你如今雖隨世子時常出入宮城,也該小心些。”
“信國公夫人也是宮中的???,遇見只怕是早晚的事,只怕她還不死心想要找他家次子的孩子?!毕闹裣吐暤?,“我不知你還有何事瞞著我們,總歸不是什么小事,我心里雖氣著你不告而別,但更憂心你的性命?!?p> “眼見著與越恭王府有關(guān)的人,一個個被抓起來審問,又一個個消失不見,遇上信國公府鬧了這么一遭,叫你被眾人議論紛紛但也總算是暫時保住的性命。若是在宮中相遇,還不知是福是禍?!?p> 原先在里面說話有些不方便,總怕被船工聽了去,現(xiàn)下站在船尾甲板上才好一氣說個痛快,“我胡亂說著,若有什么不對的你也就胡亂聽著,總歸算是我對你的一番好意?!?p> “再等一等?!标愖由心缶o拳頭,像是在安自己的心也像是在安她的心,“少則半年至多一年,有些事就可以了結(jié)了,此后便再也不必躲躲藏藏?!?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