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瓊林宴(三)
“這位就是夏小姐了?!碧笮χタ吹嵬蹂?,這不是在問詢,仿佛是早知道自己。
“夏小姐今日前來,是帝姬自邀還是家中有人高中?若是高中又是幾榜幾名,叫什么名字?”
“小女的兄長是今科榜上的二甲五名?!毕闹裣椭^回道,“名叫夏竹清的。”
“還算是不錯(cuò)。”夏竹溪摸不清太后的用意,又不敢抬首去看,一直立在廳堂中央被四周陪太后說話的夫人們看著,覺得渾身難受的緊,“不必一直低著頭。”
“聽聞前次的宴席上,你給滇王妃談了首曲子很是不錯(cuò),不知這丫頭聽了你的琴,可有好生謝你?”
“小女實(shí)在當(dāng)不起王妃的謝,不過王妃也的確賜了一雙玉鐲?!?p> “嗯,不算小氣。”太后拍著滇王妃的手,一眼看到她手上常戴的那雙翡翠鐲子不在了心中了然,“可見你彈琴彈得好。”
“在同齡人中算是好的了?!钡嵬蹂c(diǎn)頭應(yīng)和,“只是我瞧著你手上也未戴著那雙玉鐲,是不喜歡嗎?”
滇王妃問的隨意,不大像十分在意的模樣,夏竹溪依舊是一樣的一套說辭,“王妃賜的鐲子貴重,小女怕磕碰了便收了起來,并不敢隨時(shí)佩著?!?p> 她今日戴著一只鏤空掐絲的金手鐲,這只看上去就十分耐摔撞。
“那便是她送的不好了?!碧笮χ蛉?,“沒得送那些容易碰壞的東西做什么?”
“好孩子,哀家也許久未曾聽過琴曲了,不如你下去準(zhǔn)備一番,也彈一曲給我聽一聽,若真有說的那般好,哀家也贈(zèng)你一樣?xùn)|西,包管比那玉鐲子耐摔打?!?p> 夏竹溪心中好笑,方才還怕是為著什么事要特意將自己傳過來回話,原來也是為了聽首曲子,白叫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么許久,她屈膝一福剛要應(yīng)下卻被一位從外間趕來的老夫人打斷。
夏竹溪被身邊突然出現(xiàn)的人嚇了一跳,偷偷瞥了一眼,見她身穿誥命服便知她有要事要說,夏竹溪悄悄向邊上挪動(dòng)幾步,將位置讓了出來。
此處雖在宴請正中央,可閨秀們各自聚著,更有膽子大的早就聚去屏風(fēng)處偷偷去看新科的學(xué)子,倒是少有人注意這邊,如今這人突然闖入,雖未引起太多注意但也叫宴廳有些躁動(dòng)。
“信國公夫人又有何事???”太后嘆了口氣,扶著額角實(shí)在有些無奈,信國公夫人三天兩頭就往宮中跑,偏又是個(gè)不會(huì)看人眼色的,實(shí)在是應(yīng)付的累人,好不容易因著瓊林宴的事清凈了兩日,倒是未曾想過她能身著誥命服跑到宴請上來。
“臣婦的家事原不應(yīng)當(dāng)來到這里來說,只是臣婦實(shí)在沒有能敲開滇親王府的臉面,只能出此下策,叨擾了太后的雅興,還望太后體恤。”她這一番話說的眾人一陣皺眉,誰都知道滇王府中人自歸京以來,恨不能人人躲在王府中絕不多踏出一步,就連宗室邀約也不常去,何況是在家中接待一些連親眷都不是的人,國公夫人一席話倒像是在埋怨滇親王府沒有規(guī)矩似的。
“國公夫人前日深夜去敲我王府的大門,那時(shí)府中眾人皆已歇下,自然是無人應(yīng)答的?!钡嵬蹂p哼一聲,十分看不上她這樣總叫人為難的人,“縱是宮中傳召,也沒有夫人那樣深夜叫門的道理?!?p> “臣婦昨日從早到晚遞了有十多封拜貼,王妃不也沒接嗎?”信國公夫人踱步走到座椅前,直直坐了下去,頗有些諷刺道,“總不是那時(shí)王府中人也都在休息吧?”
“那自然是不想見夫人您了?!钡嵬蹂?,像是絲毫不在意當(dāng)眾給了國公夫人沒臉,“滇親王府從不與無禮之人交往?!?p> 坐在這一處的大多是宗室年歲較大的親眷,也有不少高位的誥命夫人,眾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可見這位夫人實(shí)在是不受人敬重。
夏竹溪在一眾人中實(shí)在顯眼,她是晚輩,家中除了夏竹清這個(gè)眾人都看不上眼的小官并無其他官身,如何看都不該在此處看這兩位的官司,她看著兩人都不說話了,才福了身子,“夫人大約是有要事要同王妃與太后說,小女不該在此處聽著,先告退了?!?p> “慢著?!眹蛉吮划?dāng)眾下了臉面,脾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不好對著王妃發(fā)作,正好抓著夏竹溪撒氣,“誰準(zhǔn)你離開了?”
夏竹溪一聽心中暗急,原本她也沒想停在此處聽這兩人之間的恩怨看國公夫人的難堪,她只想找準(zhǔn)時(shí)機(jī)快些離開,免得國公夫人日后想起此事覺得沒了見面連累到自己。沒想到自己這時(shí)機(jī)抓得不好,正撞在國公夫人的氣頭上,“正好你這個(gè)夏府的人在這里,也免的我再去你家中提人?!?p> “國公夫人有話說便直說,沒得嚇唬一個(gè)孩子做什么?!碧笫疽庀闹裣獣簳r(shí)不要離去,又回頭去問信國公夫人,“你既有事找滇王府,自同她說去,她若不愿與你多言,你自然也該懂些道理顧些臉面,在宴請上穿著誥命服鬧,像個(gè)什么樣子?”
太后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只是眾人皆坐著無人開口替她圓場勸上一勸,可見這位夫人的人緣實(shí)在不好,可她倒是不大在乎的模樣。
“太后知道的,老身這些年為著次子的血脈走遍了多少地方,可謂是吃盡了苦頭,如今好容易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實(shí)在也是顧不得什么顏面禮數(shù),連夜去尋滇親王府只求王府能幫幫老身,如何也該有個(gè)了結(jié)的?!?p> “只是王妃不肯見老身,老身實(shí)在是沒有法子了,什么臉面道理老身通通可以不要,只要能尋著那個(gè)孩子,即便是即刻治了罪老身也無半句抱怨?!?p> 夏竹溪一聽這話就覺得頭暈?zāi)垦?,果然還是為著此事,國公府果然還一直查著此事,陳子尚如今容貌雖有所改變,可大體的模子還是在的,總與從前還有三四分相似,他又是時(shí)常隨高青榭出入宮城的,難保不被從前見過的人認(rèn)出來,信國公府一直想知曉陳嬤嬤的去處,只為再多問些什么,一直派人調(diào)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這信國公府未免也查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