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宮里派來的掌事宮女便來到了連玉的房間，教導(dǎo)連玉成婚當(dāng)日要遵守的各種規(guī)矩以及要避免的各種忌諱，一直絮絮叨叨到午時才結(jié)束，待送走掌事宮女，連玉讓言兒去管事處拿了此次要來的賓客名單，和她認(rèn)認(rèn)真真研究了起來。
等差不多把名單看過了一遍，連玉開口道：“言兒，這名單中可有最近才見過李小姐的人？”
言兒答道：“小姐很小就隨老爺夫人去了關(guān)內(nèi)，跑這么遠來老爺府上拜訪的人著實不多，而且老爺?shù)挠H朋好友大多也都征戰(zhàn)在外，能來的都是家里較年輕的一輩，更不可能認(rèn)出小姐來了?！?p> “嗯，那就好。”連玉略一思索，又囑咐言兒把來參加大婚的幾個重要大臣列出來一下。
言兒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連玉答道：“圣上并不重視秦王，李將軍一代武將，常年在外，也沒有巴結(jié)的必要，這些能來參加秦王大婚的重要謀臣定是正直不阿的人，至少不趨炎附勢，所以我想要留意一下?！?p> 言兒聽聞連連點頭，把那些身居要職的大臣都一一用筆劃了出來。
“咦，太子殿下也要來啊。”
“太子殿下是誰？”連玉問道。
“太子殿下當(dāng)然是圣上與皇后的兒子，聽聞太子殿下性情溫和，文武雙全，頗有帝王之風(fēng)，不過可惜了，太子三年前就娶了中書令趙大人家的千金為太子妃。”
“可惜了？”連玉偏頭看著言兒，“看來有人對太子的這門親事不太滿意啊?！?p> “哎，可惜我沒有太子妃那么好的轉(zhuǎn)世運，能投胎到中書令大人的府上?！?p> 連玉不懷好意地看著言兒：“言兒，你若是怕自己以后老了沒人要，這么急切地想要把自己嫁出去，我馬上給你說門好親事?！?p> 言兒臉一紅，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管事處送來的衣裳和首飾你都試好了嗎？掌事姑姑教你的禮儀可都還記得？還有閑工夫戲弄我?！?p> 連玉嘆氣道：“沒想到成個親還這么繁瑣，我原以為成親就是兩情相悅之人共飲合巹酒，在月下發(fā)生死不離的誓言，然后擊掌為約便成，沒想到還有如此多講究。”
言兒笑道：“這感情的事情哪是小姐你這樣的純良少女能懂的，但凡家境殷實的人家，最初娶妻時不也是信誓鑿鑿，過不了幾年便對家中的妻子煩膩，又想著物色新的妾室。而且，依照現(xiàn)行法令‘親王可有孺人二人，媵十人’，秦王殿下除了王妃還可以再納妾十二人，小姐你可要加油，別給秦王這個機會啊?！?p> “我看這法令還真是陳腐之極，不過是借著女子在產(chǎn)育上勞苦功高之機趁機壓迫和欺辱女子罷了，用此等法令將賢妻良母變?yōu)橘t奴良隸，依附于所嫁之人，施行愈久必積怨愈深，國之隱患大矣?！边B玉煞有介事地說道。
言兒聽得愣住了，追問道：“這種話我還是生平第一次聽到，那依小姐所言，該如何是好呢？”
連玉起身看著窗外，冬日里清清亮亮的日光打在她臉上，暈出一層淡淡的光芒。
“世上的男女都是國家運轉(zhuǎn)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若女子在產(chǎn)育方面付出良多，那男子理應(yīng)在其他方面多盡綿力，若哪天女子不再精通于針織刺繡，而是將其才智用于國之建設(shè)上，世人皆有天下為公的意愿，何愁沒有昌盛太平?！?p> 言兒聽畢，不禁輕聲嘆息：“若小姐是那制定法令之人該多好?！?p> 連玉微笑，不再說話，讓言兒拿來那件蹙金孔雀的嫁衣，試穿了起來。
大婚之日終于在一個寒風(fēng)瑟瑟的清早到來。
言兒一大早便替連玉梳妝打扮起來，胭脂香粉，金簪玉飾，在桌上擺的玲瑯滿目，銅鏡中明艷動人的少女卻無一絲歡顏。
連玉想陸正杰曾說過，后院的玉桂樹和金桔樹是自己剛來到青云寨時栽下的，蜀地有個風(fēng)俗，大戶人家里若有新生的千金，定要在院中種下這兩種樹，取金玉滿堂的美意，爹爹同時也在樹下埋下了幾壇當(dāng)?shù)刈畛雒麨o州大曲，總是笑呵呵地取笑連玉，說等連玉長大了，就把這幾壇老窖挖出來，當(dāng)作陪嫁的物什，這女婿可一定要酒量好才行，不然，可受不了這陳年老酒的厲害。
如今連玉是要嫁人了，可那酒不知道還要埋多久。
正想著，鏡中突然出現(xiàn)連飛的臉，連玉轉(zhuǎn)頭望去，只見連飛正饒有趣味地欣賞著桌上的金銀玉器。
“你怎么來了？”
“這姐姐都嫁人，娘家人還不來送送？”
“你這幾日都忙活啥了？”
“沒啥，東轉(zhuǎn)轉(zhuǎn)西瞧瞧，剛才還從秦王的院子那邊過來呢，里面到處張燈結(jié)彩，喜慶地不得了，你今天晚上恐怕就要過去了吧。不過，這秦王府的地勢我可是了解清楚了，哪里人多，哪里人少，哪里有可進出的地方。你要是不想嫁了或者是嫁了不滿意。我隨時帶你逃出去?！闭f完還不忘看看言兒，“當(dāng)然，言兒肯定是帶著一起走的?！?p> “貧嘴倒是熟練的很，等這事完了，我讓管事處給你安排點差事做。”連玉說著，將一支碧云簪插在了頭上。
“那姐姐可要給我安排點有意思的事情做了，最好能耍槍弄武的，這都好久沒有練功了，爹爹教我的那些蓋世武功可馬上要失傳了?！?p> 連玉瞪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你注意別讓秦王看到你才好，上次的教訓(xùn)秦王說不定還記在心上，若是真心難為你，我可再也幫不了你了。”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闭f完，神神秘秘地湊近連玉：“我混進車隊之前，爹爹把樹下那幾大壇陳年老酒都挖出來讓我?guī)狭?，現(xiàn)在還在我房里呢，今兒要不要拿出來亮亮？”
連玉心里一動，靠近連飛耳邊，輕聲細(xì)語地囑咐了一番，連飛聽后連連點頭，方才離開。
不一會兒，吉時便到了，院門口熱熱鬧地涌出了一批迎親的人，簇?fù)碇伺_大花轎，在外等著連玉。
言兒替連玉將喜帕覆在頭上，扶著她上了轎。
一路喜樂相伴，便來到了前堂主婚現(xiàn)場。
待連玉下了轎，便被攙扶著從鋪在地上的絨毯向上走去，四周觥籌交錯的聲音減弱，司儀向眾賓客大聲宣讀婚契，然后主持新人拜禮，待最后交拜起身，只聽一聲“禮成”，座下便又人聲鼎沸，恭賀的聲音此起彼伏。
連玉已在喜帕下暈頭轉(zhuǎn)向，只能在低頭叩拜時看到自己裙裾上面那只鑲著墨玉的孔雀眼睛靜靜地盯著自己，不對，連玉閉上眼睛，不是孔雀眼睛，是有另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連玉心里苦笑，是那位以后自己稱為夫君的人嗎？
待禮成，連玉隨轎被抬進了秦王的院中，又被慢慢攙扶進了寢屋，剛坐定，便聽到掌事宮女的聲音：“請秦王妃稍事歇息一下，待秦王殿下回來再行合巹之禮。”
說完，便領(lǐng)著眾人退出了房間。
等屋內(nèi)再沒有其他聲響，連玉輕輕掀起了喜帕，只見屋內(nèi)通紅明亮，門窗和床檐上都貼上了鍍金的喜字，桌上擺著各種杯瓢，幾根大紅燭在靜靜等待著夜色的到臨。
連玉起身打開房間里最大的柜子，里面果然放了兩壇從蜀地帶來的瀘州大曲和幾個大碗，正是之前連玉悄悄囑咐連飛所辦。
連玉舒了一口氣，重又坐回床上，突覺被下有硬物硌得人難受，掀開被子一看，被下竟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和瓜子等物，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竟擅自把床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床下去了。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連玉感到倦意漸起，看到外面還大亮，想著時間還早，便索性脫掉鞋，將枕頭向上拉了拉，靠在枕頭上休息，原想著稍稍躺會兒就行了，沒想到眼皮子上似掛了秤砣般地往下墜，終于支持不住，閉上了雙眼。
“小姐，小姐……”
迷迷糊糊中，連玉似乎聽到言兒的聲音。
“小姐……快睜開眼睛了。”
連玉突然回過神來，猛地睜開雙眼，正好對上言兒焦急的面孔，趕緊撐起自己歪倒的身子，只見言兒身后的掌事姑姑和丫鬟們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
連玉迅速穿好繡鞋，強作鎮(zhèn)定地說道：“掌事姑姑，那個什么……合巹禮，可以開始了吧?！?p> 掌事姑姑看著連玉頭上，為難地說道：“王妃，你這鳳冠……”
連玉下意識地向頭上摸去，原來鳳冠已經(jīng)不知道何時被自己蹭地歪歪倒倒了，連玉索性取下了鳳冠，一邊說道：“那就不要鳳冠了吧，反正也沒有規(guī)定說行合巹禮非要戴鳳冠，是吧?！?p> 掌事姑姑面色稍差，繼續(xù)問道：“那還請王妃把喜帕戴上吧。”
連玉一呆，往床上看了看，努力回憶自己拿掉喜帕后放在哪里，卻完全沒有印象。
突然一塊紅色的東西從天而降，連玉眼疾手快地接住，發(fā)現(xiàn)正是之前自己所戴的喜帕。
連玉欣喜地向所拋之人看去，卻見身著絳色鎏金麒麟袍的秦王正襟危坐在一邊，目含怒氣地看著她，開口道：“王妃休息夠了嗎？若再這樣下去，是想誤了吉時嗎？”
連玉趕緊把喜帕蓋在頭上，端坐好不再說話。
秦王來到床邊，卻故意和連玉隔著一段距離坐下，掌事姑姑連忙上來打圓場，將一桿新秤交到秦王手上，“請秦王挑起王妃的喜帕，愿以后事事稱心如意?！?p> 秦王將秤桿舉起，呼拉一下扯起連玉的喜帕，連玉只覺一陣疾風(fēng)飛過，本來就稍顯凌亂的頭發(fā)更是到處飛舞起來，在旁伺候的丫鬟們紛紛忍不住捂嘴偷笑。
連玉回看秦王，只見秦王正得意地看著自己，暗暗咬牙。
掌事姑姑不滿地瞟了眼那幾個偷笑的丫鬟，方才讓那些人安靜了下來。接下來，掌事姑姑用托盤端上兩杯酒，說道：“請秦王和王妃共飲合巹酒，愿以后榮華與共，永結(jié)同心?！?p> 連玉拿起酒杯，卻發(fā)現(xiàn)和秦王距離太遠，無法交杯。那邊秦王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連玉無奈，只得起身，挨著秦王坐下，喝完了這杯合巹酒。
待將酒杯置于托盤后，掌事姑姑說道：“恭喜秦王和王妃結(jié)為夫妻，愿兩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闭f完便示意眾人退下。言兒見連玉朝自己點了點頭，便也退出了房間。
屋內(nèi)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見紅色的燭光閃耀，將屋內(nèi)襯得時明時暗。
秦王站起來開始寬衣，連玉慌忙起身，退到一邊，開口道：“你在干什么？”
秦王看著連玉，不慌不忙地說道：“該干什么掌事姑姑應(yīng)該教過你了吧，況且剛才姑姑不是才說了嗎，愿我們早生貴子?！?p> “那也不用這么著急吧。”連玉看著秦王，誠懇地說道，“乘風(fēng)自知，這幾日對秦王多有得罪，惹得秦王十分不滿，所以請秦王給乘風(fēng)一個機會，向你賠罪?！?p> “賠罪？”秦王不解地看著連玉，“怎么賠罪？”
連玉轉(zhuǎn)身打開柜子，抱起酒和大碗放到了桌子上。
“這是什么？”
“這可是好東西啊，”連玉吹噓道，“這是我家珍藏了三十年的瀘州大曲，瀘州大曲秦王應(yīng)該聽說過吧，那可是百金難求的好酒啊，只能用蜀地集天地之靈氣的黃龍溪溪水釀得，但凡聞過此酒的人無不為之傾倒，而嘗過此酒的人更是感嘆‘此酒只應(yīng)天上有’?！?p> “可是你這酒怎么在我的……”
連玉不等秦王說完，快速打開酒蓋，抱著酒壇來到秦王面前，一股濃濃的酒香立馬撲鼻而來。
秦王情不自禁贊嘆道：“果然名不虛傳?！?p> 連玉見狀，將酒倒在桌上的兩個大碗中，端起其中一碗，對秦王說道：“請秦王品嘗?！?p> 秦王看著大碗，皺了皺眉頭，還是用雙手接住，送到了嘴邊。
“嗯，此酒入口很醇厚，帶有春泥的味道，待吞下去之后竟有一絲絲桂花的清香，確是好酒?！?p> 連玉一拍桌子，大有一副酒逢知己之態(tài)，隨后端起桌上的另一碗酒，對秦王說道：“能遇到秦王如此懂酒的知己，乘風(fēng)沒有其他的話可說，只有先干為敬?！闭f完，頭一揚，將手中的酒干了個底朝天。隨后，又為秦王和自己斟滿了酒碗。
秦王萬沒料到連玉竟有如此好酒量，一時竟逞起了英雄之氣，嘴上說著哪里哪里，碗中的酒也盡數(shù)倒入口中。
他哪知蜀地本就盛產(chǎn)各種好酒，當(dāng)?shù)厝耸染瞥尚?，即使是婦孺也可喝上幾壺，連玉自小在寨中便與一群江湖好漢在一起，可謂是日日聞著酒香入睡，待娘親走后，身邊一眾漢子也再無人約束她，造就了她一身好酒量，而秦王平日里本來就難有機會飲酒，加上白日里已應(yīng)酬過一輪，此時一來二去幾碗酒下肚，竟?jié)u漸感到不勝酒力，但見連玉依然談笑風(fēng)生，未有醉意，便硬撐著將連玉不斷斟滿的酒灌入腹中。
終于，秦王支撐不住，雙手一攤，趴在了桌子上，連玉見狀，靠近秦王，喚了秦王幾次也未見答應(yīng)，自知詭計得逞，便用力將醉得不省人事的秦王抬到床上躺下。之前她特意囑咐過言兒，今晚不留任何人來伺候他們，為了就是讓秦王酒后安心睡下。再次起身，連玉才發(fā)覺自己也喝了不少，腦子暈暈乎乎的。便換上了便裝，披上了外套，想去屋外清醒清醒。
冬日的夜里格外的冷，連玉怕遇到外面還沒離府的賓客，便從后院出去，撿安靜的小路走。
突然，連玉感覺很多涼涼的東西落在自己的臉上，她抬頭望去，只見無數(shù)的雪花從天而降，在明亮的月色中閃著熒光。雖然聽娘親說過北方的冬日會下雪，但是當(dāng)真正第一次看到雪花簌簌落下時，連玉被這凜冽的美感深深震撼。
她感到身上熱血滾燙，恰到好處的醉意讓自己豪情驟起，索性脫掉了外套，折下一段枯枝，在雪里耍起了家傳劍法，這套劍法是連玉的爹娘共同創(chuàng)立，將楚辭的韻律揉合在劍法之中，施展起來英姿颯爽，干凈利落。
連玉略一思索，便開口念了起來：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撫余馬兮安驅(qū)，夜皎皎兮既明；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憺兮忘歸。
抓住枯枝的右手向前伸出，手腕挽花似地快速抖動，空中的雪花也被挾帶進劍氣，隨劍而舞。
青云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
撰余轡兮高駝翔，杳冥冥兮以東行。
連玉突然加速，飛旋轉(zhuǎn)身，當(dāng)劍快落到地面時，便挑起地上的落雪，一時之見雪霧連連，再難尋到連玉的身影。
留靈修兮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采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
連玉動作開始放緩，手中枯枝似乎幻化成翩翩綢帶，在風(fēng)嘯聲中緩緩搖擺。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
君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又夜鳴。
風(fēng)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徙離憂。
連玉將左腿登向空中，同時向后彎腰，右手中枯枝向后輕輕點地。就在這倒立的一霎間，連玉看到角落里的松石之間似有一團人影，立即起身將手中的枯枝朝那人影仍將出去，只聽“啪”的一聲，枯枝觸到石頭上，段成兩截，掉落在地，再無其他動靜。
連玉走進查看，并無其他東西，料想是自己還帶有醉意，錯將影子看成人。此時酒已醒了大半，便披上外套，匆匆回到房中。
屋中燭光搖曳，連玉褪下外套側(cè)躺在床上，正好對著秦王雙目緊閉的臉，突然心生一計，將方才在外面耍劍時凍得冰涼的手輕輕放在秦王熱乎乎的臉上，見秦王毫無發(fā)應(yīng)，又假裝問道：“喂，大傻蛋，你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你很惹人討厭，希望以后你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秦王突然抓住連玉的手，連玉一驚，剛想反擊，卻見秦王將連玉的手緩緩放在自己滾燙的胸口，緊緊捂住。
一陣陣暖意自手心傳來，連玉緊緊盯住秦王的臉，卻再無異樣。隱約間，卻聽到秦王在喃喃低語，連玉好奇湊近，只聽秦王輕輕吐露道：“元其煥，我叫元其煥……”
注：1、“親王可有孺人二人，媵十人”。出自《唐書·百官志》
2、本章中連玉舞劍時的楚辭摘自屈原《楚辭東君》和《楚辭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