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高掛,賓客來賀。
嗩吶聲起,是為大喜。
李府人來人往,今日是李府三小姐李朝暮出嫁的日子。李朝暮知道自己要嫁給蘇南不過短短兩個(gè)月,李家卻是在半年前就開始籌謀。自從兩日前在張府鬧了一通,李朝暮就被李家看管起來。李朝暮自嘲,自以為是李家的千枝玉葉,卻忘了自己也不過是李家的庶女,是養(yǎng)在深閨的金絲雀,不過為了取樂,為了送人取悅他人。
家里的姐妹都來祝賀她,李朝暮勉強(qiáng)笑笑。面子上姐姐妹妹叫的親熱,其實(shí)她們都知道她嫁的是什么樣子的人,若真的為她好,此時(shí)就不會(huì)笑的這般開心。
晨光透過窗紙微微照進(jìn)來,李朝暮瞇眼,伸手擋了擋。光暖暖的照進(jìn)手心,慢慢收緊握住。好像握住了一束光,可放到眼前攤開一看,什么也沒有。
李朝暮看著窗戶,喃喃:“真像?!?p> “真傻。”
李朝暮摸著肚子,她已有兩個(gè)月的身孕,胎象穩(wěn)定。她甚至都來不及打掉這個(gè)孩子,李家就把她送人了。
嫁給蘇南,李朝暮心里很清楚。那個(gè)人如若知曉,她一定會(huì)死無全尸。
姐妹們嘰嘰呱呱的說著話,祝福她大婚之喜。她一句話也聽不進(jìn)去,是大喜還是大悲還未可知。
喜婆一聲吉時(shí)到。紅蓋頭蓋上,李朝暮坐上喜轎。
外頭嗩吶聲起,小孩打鬧,鞭炮聲響,姐妹們開開心心說著笑話,酒杯碰撞......李朝暮始終乖乖坐在轎子上,低著頭從袖子中掏出一塊白錦手帕,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帕上,她還是安安靜靜的。沒有哭出任何聲音,偶爾憋不住就嘆口氣將氣呼出來......
花轎行到一半,隔著嗩吶聲李朝暮聽到了斷斷續(xù)續(xù)的簫聲。
李朝暮聽著簫聲,是從前他們經(jīng)常一起聽的點(diǎn)絳唇。
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手帕握緊在心口,李朝暮終于忍不住號啕大哭。
喜婆在轎旁第一次聽到這么悲傷的哭聲,忍不住嘆口氣,是什么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姻緣啊。百姓們看熱鬧小聲討論,喜婆笑著強(qiáng)行解釋這是女子出嫁想家才哭,是好事好事??礋狒[的老百姓才繼續(xù)吵鬧。
張子高站在酒樓的房頂上,看著花轎離去,哭聲也越來越小。終是嘆氣輕聲說道:“對不起?!?p> 終究沒能幫到你。
蘇南是以八抬大轎將李朝暮娶回家的,本以蘇南是金陵城最大的鹽商,別說是李府的庶女就是李府的嫡女都配不上他。但他隨心隨意,按照他對李家的說法:“別說那么多禮俗,人活不活的長久還未可知?!?p> 話都撂到這種程度了,李家老爺李鶴鳴卻是諂媚一笑,雙手遞過茶,說道:“能和蘇家聯(lián)姻是小女的福氣啊?!碧K南看著一排下人舉著的畫像,接過茶隨手一扔,潑在了李朝暮的畫像上。自己又倒了一杯茶說道:“既然這么有緣,就她了?!?p> 李朝暮跨過火盆,伸手接過遞過來的紅綢,頭上的聲音低沉:“你哭過了?”
李朝暮悶悶的,沒有說話。被紅綢牽著走,乖乖的拜堂。李朝暮聽到蘇南用低沉又溫柔的聲音說著如毒蛇般的話,他說:“肚子里的孩子還好嗎?”
李朝暮渾身一震,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