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見狀再度連上數(shù)道奏章要求徹查到底,以證清白。與此同時,吳家也坐不住了,此時事關(guān)女兒名聲,上書強烈請求還女兒清白。案件從二月一直查到了三月也沒查出個結(jié)果,最終此案以御史中丞彭思永貶為黃州知州,監(jiān)察御史里行薛之奇貶為道州酒稅官而終結(jié)。
宋神宗派人給歐陽修送去御筆所寫詔書,企盼閉門在家的歐陽修早日回朝。六十一歲(虛歲)高齡的歐陽修經(jīng)過了一次次的彈劾已經(jīng)精疲力盡,只要自己一天身處高位,彈劾之事就不會停歇。他主動要求宋神宗念及自己年邁、體弱多病,準予辭去參知政事一職,下放地方為官。宋神宗苦苦挽留無果,只得同意其辭去參知政事,改任觀文殿學(xué)士、刑部尚書、亳州知州。
幾日后,歐陽修拜別宋神宗及諸位朋友,攜家人離開了自己早已厭倦而無數(shù)年輕人心向往之的京師……
閏三月。
王安石因韓維推薦,任江寧府知州。司馬光因歐陽修推薦,任翰林學(xué)士。
四月。
歐陽修剛走一個多月,宰相韓琦又被御史中丞王陶彈劾。韓琦歷經(jīng)三代君主,一生為人光明磊落,如今被人怨恨彈劾,心灰意冷,即使宋神宗將王陶貶官也堅決要求辭去宰相一職,與歐陽修一樣去地方為官。宋神宗一個月前剛失去歐陽修,如今韓琦又要走,苦苦挽留無果只得同意其辭去相位,改任鎮(zhèn)安武勝軍節(jié)度使、司徒兼侍中、相州通判。
朝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國家內(nèi)憂外患,宋神宗剛繼位就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事件,內(nèi)心百感交集,突然想到之前被韓維推薦的王安石,于是召見了他。王安石奉旨入宮,見到了年輕的宋神宗。
王安石跪安行禮后,宋神宗問道:“當今治國之道,當以何為先?”
王安石回稟道:“以擇術(shù)為先?!?p> 宋神宗繼續(xù)問道:“向唐太宗學(xué)怎么樣?”
王安石答道:“陛下每件事應(yīng)當效仿堯舜。唐太宗的見識并不深遠,所作所為也不完全合乎法度,只不過趁著隋朝極度混亂,君主也都昏庸,所以他才名揚后世。道法有升降,身處今世,還是必須效仿堯舜。”
唐太宗一代明君,竟被王安石說得如此平庸。宋神宗頗為震驚,追問道:“祖宗建朝已有百年,沒什么大的變故,還算太平,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王安石道:“此事說來話長,臣回去為陛下寫一份劄子,回復(fù)陛下?!?p> 宋神宗點點頭表示同意。
王安石告退后,回家開始起草《本朝百年無事劄子》,從政治、軍事、財稅、農(nóng)業(yè)等各個方面逐一論述。早在宋仁宗時期,他就寫過《上仁宗皇帝萬言書》,宋仁宗耐心地看完這一萬多字的劄子,將其束之高閣。宋仁宗改革多年,早知社會矛盾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這封萬言書太過理論化,很多問題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簡單,所以宋仁宗沒有回復(fù)王安石。
王安石懷著忐忑的心情以及對大宋陳年弊端的改革之心和對社稷的美好期盼再度寫下《本朝百年無事劄子》,他不知道從年邁的宋仁宗換成年少的宋神宗是否會迎來改革的轉(zhuǎn)機,這份劄子到底是石沉大海還是起到他預(yù)想中的作用都暫未可知。
幾日后,宋神宗收到王安石上奏的《本朝百年無事劄子》,讀后覺得精彩絕倫,對此文甘之如飴,反復(fù)閱讀數(shù)遍才收起來。
沒多久,歐陽修終于抵達亳州,開始亳州知州的工作,同時向宋神宗上書要求提前致仕,被宋神宗拒絕。另一邊,韓琦還未到相州赴任就因為西夏戰(zhàn)事被改判永興軍兼陜西四路經(jīng)略使,處理邊防事宜。
熙寧元年。
正月。
眉州眉山。
蘇宅嬉園。
蘇軾獨自坐在嬉園對月飲酒,酒量不好的他早已喝的酩酊大醉。如今蘇洵、王弗已入土為安,家中諸事也已料理妥當,他除了終日借酒澆愁無所事事,累了就在嬉園的廂房睡下,醒了就在嬉園飲酒。自從回到眉山后,他很少回朝暮齋休息,那里有太多他和王弗的幸福回憶,只要踏入那里腦海中便回蕩著與王弗的朝朝暮暮、點點滴滴,讓他痛苦不堪。
蘇轍緩緩走到蘇軾身邊,見其倚在欄桿上昏昏欲睡,命家仆將其抬入廂房。一切安頓好后,他坐在床前,看著蘇軾如此頹廢的樣子,傷感道:“不知兄長何時才能從悲痛中走出來?!?p> 蘇轍等蘇軾睡著后才輕聲離開。此時史萱苒正抱著上個月剛出生的蘇適倚在床頭,見蘇轍回來了,問道:“兄長怎么樣了?”
蘇轍感慨道:“兄長太長情,不知何時才能緩過來?!?p> 史萱苒傷感道:“誰知道呢!嫂嫂歿得太突然,別說他了,就連我都難以接受。和嫂嫂在嬉園玩樂之事仿佛發(fā)生在昨天,誰知竟……”說到此又哽咽起來。
“最近你多讓遲兒、景娘、惜娘去陪陪邁兒,有弟弟妹妹們相伴也許會好一點?!?p> 史萱苒點點頭,道:“邁兒懂事,知道大家擔(dān)心他,常常在我們面前表現(xiàn)的很輕松,卻偷偷躲起來暗自哭泣,家仆們撞見過很多次了……”
蘇轍嘆息道:“再堅強也還是個孩子??!話說王小娘子好像很久沒來家里了,前幾日邁兒還念叨著姨母為何不來看他。”
“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她應(yīng)該不會再來咱家了吧。那天她走時還刻意交代我,讓我有空帶邁兒去青神住幾日,她好看看邁兒。”
蘇轍疑惑道:“不再來了!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他倆的婚事。自從任姨無意中將王弗臨終囑托之事告訴了族人,長輩們紛紛建議等守喪結(jié)束早日把他倆的婚事給辦了,王小娘子就不敢再來了?!碧K家長輩們怕蘇邁將來受委屈,畢竟他太小,與其將來蘇軾續(xù)弦一個陌生女子,不如娶了王二十七娘,畢竟姨母待邁兒肯定要親一些,所以都挺贊成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