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貢舉考試分為解試、省試、殿試??忌鷤冊诟髦荨⑥D(zhuǎn)運司、太學(xué)參加去年八月的解試,各地將合格的舉人名單報送禮部。而各地的合格的舉人們開始收拾行囊,輾轉(zhuǎn)數(shù)月千里奔赴汴京,參加本年一月的省試。省試后經(jīng)過各位考官兩個月的閱卷、審核、復(fù)核等諸多流程,合格者三月可參加殿試。殿試合格者便可授予官職。
數(shù)日后。
省試,即禮部主持的貢舉考試如期舉行,四千七百三十二名考生一同被鎖進太學(xué)里,參加禮部貢舉考試??忌鷤兘?jīng)過三天的考試,交卷離場。
正月十九日。
侍御史王覿上書彈劾蘇軾:“蘇子瞻去年冬天學(xué)士院館職考試的策題,借著漢朝時王莽、曹操等人篡國來諷刺今朝,官員們見了無不驚駭。蘇子瞻為人輕浮,貪慕權(quán)利,喜歡戰(zhàn)國縱橫捭闔之術(shù)。其行為不合理義,其文章違背法度,如此學(xué)術(shù)不正之人,若使其久在朝廷,則必定說些不同的觀點或者不著邊際的話,來作為晉升的資本;巧詐圖謀并殘害別人,來滿足自己的喜怒。朝廷如果不想對蘇子瞻予以嚴懲,就派他去地方為官,也算稍微懲戒一下他的輕浮與急功近利?!?p> 太皇太后冷笑一聲,道:“王卿說蘇卿貪慕權(quán)利,想讓朝廷派他到地方為官,以示懲戒?”
王覿道:“正是?!?p> 太皇太后道:“那你可知他去年連上數(shù)道奏章請求外任一事?”
王覿震驚道:“他請求離京外任了?”
太皇太后道:“正是,而且是數(shù)次。最終是吾極力挽留,他才決定留下。”
王覿啞然失色。
太皇太后厲聲道:“朝廷讓你做言官,是為了諫言諸事弊端,以輔佐官家,而不是讓你利用權(quán)力來排斥異己!”
王覿無言以對,低頭緘默著。
太皇太后看了眼眾人,道:“蘇子瞻作為權(quán)知禮部貢舉,正率領(lǐng)眾卿負責(zé)貢舉考試之事。放榜之前,吾最近不想聽到任何干擾考試的言論,明白嗎?”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禮部貢舉考試的閱卷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貢院。
蘇軾作為權(quán)知禮部貢舉,組織眾人開始對諸多考卷進行糊名、謄抄、編排、參詳、點檢等各項工作。北宋的考卷全部采用糊名,并讓人謄抄一遍,以防止姓名籍貫等信息或者字體筆跡被人認出而徇私舞弊。糊名、謄抄等前期工作做完后,陳軒、上官均、黃庭堅等四人負責(zé)參詳試卷,劉安世、廖正一、晁補之、宋遐叔、周越等十五人負責(zé)點檢試卷。
二月,蘇軾又辟好友李公麟為考校官,學(xué)生張耒為參詳官。
蘇軾雖然被鎖貢院,但有黃庭堅、晁補之、張耒、廖正一、李昭玘等學(xué)生以及孫覺、李公麟等好友作陪,大家除了完成日常的工作完,晚上閑暇時在貢院吟詩作賦、揮墨作畫,日子過得十分愜意。而對于黃庭堅來說,能和恩師蘇軾、岳父孫覺,以及諸多朋友同鎖貢院也是緣分一件。
這天,監(jiān)察御史趙挺之突然來到禮部,對禮部的官員們道:“貢舉考試用《三經(jīng)新義》取人已經(jīng)快二十年。如今我聽聞蘇子瞻想要以經(jīng)義、辭賦取士,意在矯正之前的改革。他作為主考官,如果發(fā)現(xiàn)有人引用《新義》,肯定會讓那人落榜,我有一些考試的建議,還望禮部代為呈送御前?!闭f著將奏章遞給禮部的官員們。
禮部一名官員道:“太皇太后上個月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趙挺之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來找你們,希望你們能代為上書,畢竟事關(guān)貢舉,不容小覷?!?p> 官員接過奏章,大概翻了下,道:“此事我們會向官家、太皇太后反映的,你先回去吧。”
趙挺之離開禮部,禮部眾官員圍了過來,傳閱趙挺之的奏章。
數(shù)日后。
禮部將選取趙挺之的奏章的主要部分進行闡述,又附加了禮部官員們商討后的意見,寫了封奏章,上呈朝廷。奏章中將趙挺之對經(jīng)義、辭賦、策論的分析簡要敘述,最后表明趙挺之建議解試、省試雖然兼用經(jīng)義、辭賦、論策,然而分了三場來考試,讓學(xué)者得以盡其所長。
如果殿試將經(jīng)義、策論、辭賦合并在一張試卷上,在同一天來考,只怕舉人們迫于時間壓力,倉促答題難以答好,不如按照舊例只考策論一道,使考生引古驗今,足以體現(xiàn)平日積累的學(xué)識智謀。
簡述完趙挺之的奏章,禮部又提出自己的意見,由于每位考生各有所長,很難衡量到底選擇經(jīng)義科的舉人,還是辭賦科的舉人進入下一輪考試,建議將來的考試,比如要選三名,就選擇二名經(jīng)義科的、一名辭賦科的;要選兩名,就選擇一名經(jīng)義科的,一名辭賦科的。至于殿試,就采納趙挺之的建議只考策論一道。
朝廷看了禮部的奏章,經(jīng)過一番商定,采用了禮部的建議并下詔施行。
二月的時間在蘇軾等人的忙碌中一點點溜走……四千七百三十二份試卷在黃庭堅等十幾位官員們的篩選下,最終選出來的數(shù)百份。
二月二十九日。
貢院。
蘇軾看著手中的名冊,眉頭深鎖,長吁短嘆起來。黃庭堅、晁補之等官員們站在屋外,見蘇軾、孫覺、孔文仲三人坐在屋內(nèi)沉思許久,不敢打擾。
晁補之將身旁的黃庭堅拉到一邊,低聲道:“他們不是開會嗎,怎么不說話了?”
黃庭堅聳聳肩,道:“估計是不知道怎么辦了吧,畢竟咱們忙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確定禮部貢舉考試入榜的名單,朝廷突然又要加幾百人,他們肯定為難!”
廖正一、李昭玘、張耒見晁補之和黃庭堅跑到一邊竊竊私語,湊上前去,道:“恩師他們都進去快半個時辰了。魯直,要不你進去問問啥情況?”
黃庭堅道:“我進去?不合適吧。”
廖正一道:“一個是你岳父,一個是你恩師,你進去問最合適了。大家一直在外面等著也不是個事兒啊?!?p> 晁補之見黃庭堅有些猶豫,道:“要不我陪你一起?”
黃庭堅點點頭,兩人走到房間門口,輕敲房門。
蘇軾朝門口看去,這才意識到大家還圍在屋外,對眾人道:“都散了吧,等我們商量好了,再通知大家?!?p> 眾人紛紛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