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封有些懵,完全沒想到父親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但是見父親那嚴肅而又威嚴的神情,仿佛有一種不容挑戰(zhàn)的父權(quán)在壓著自己,還是慢慢地跪了下去。
凌夫人何素芹見丈夫如此嚴厲,便有些心疼地準(zhǔn)備去扶自己的兒子。
“你別添亂!”凌云立即阻止道。
“對不起父親,都是我不對,不應(yīng)該瞞著您和母親!”凌封認錯道。
“你確實不該瞞著為父和你母親,讓我們?yōu)槟銚?dān)憂?!?p> 凌云深深吸了口氣,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也太小看你父親了,你大可不必因為擔(dān)心你所做的事情會給我們帶來危險便有意隱瞞實情,你完全可以坦率地將計劃刺殺奸相呂嘉的實情事先告知,
為父與你母親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那么的貪生怕死,為父雖為商賈,干著在別人看來是低賤的營生,但是為父也是漢人,漢人的風(fēng)骨還是有的?!?p> 凌云說著向旁邊的仆役招了招手,接過仆役遞過來的一塊牌子,語氣堅定有力地道:
“這是我凌氏祖先靈位,你如今為使團除掉了奸相呂嘉,為大漢立了功,足以告慰先輩,為父要你對著凌氏先輩的靈位發(fā)誓,此生無論面對何種境地,永遠效忠大漢,誓死不當(dāng)漢奸!”
凌封本來以為父親是要責(zé)怪自己一番,可是沒想到父親竟然是怕自己小瞧了他,要自己發(fā)誓不做漢奸!
凌封不禁動容,對著凌氏先輩的靈位起誓:“凌氏列祖列宗在上,我凌封今日起誓,永遠效忠大漢,誓死不當(dāng)漢奸,如違此誓,人神共棄!”
凌夫人將凌封扶了起來,她此時明明是非常高興的,可是卻又眼眶濕紅,臉上滿是擔(dān)憂之色。
凌云語重心長地對凌封道:“南越歸漢是遲早的事,大漢最大的威脅還是匈奴,前些年漢奸中行說為匈奴單于出謀劃策,給我大漢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如今匈奴雖然遠遁,但他們并沒有真正臣服,有朝一日必定還會南下侵略大漢。
你記住,我凌氏一族乃是周朝王室衛(wèi)康叔姬封的后裔,家道雖已沒落,但是凌氏的氣節(jié)不可棄,如今天命歸漢,你便要以漢奸中行說為恥,寧死也要守住漢家男兒的氣節(jié)!”
凌封知道古人宗族觀念極強,注重家風(fēng)傳承,只是他沒想到凌氏竟然還是周王室的后裔。
而中行說則是漢文帝時的一個太監(jiān),因為漢文帝強行派遣其作為陪同侍臣送漢朝公主前去匈奴和親,于是心生怨恨,一到匈奴便立刻歸降,利用自己對漢朝的了解幫助匈奴出謀劃策,給漢朝帶來了巨大的傷害,而他也成為了歷史上第一個漢奸。
“孩兒記住了,父親放心吧。”凌封點頭保證道。
……
杰克仍然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房間里面壁思過,威廉就在他旁邊看著,兩人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靜靜地待著,好似兩個雕塑。
對他們來說,凌封的話似乎就像圣旨一般,他們絕對不會有絲毫的違拗,總是心悅誠服地自覺踐行。
“想通了沒有?。恐郎贍斘覟槭裁醋屇忝姹谒歼^了嗎?”凌封突然走了進房間,來到了杰克右側(cè)的椅子上坐下。
威廉起身行了個禮,什么也沒說,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杰克仍然面有愧色,“少爺,是我錯了,我不應(yīng)該將少爺刺殺呂丞相的事情私下告訴老爺和夫人。”
“還有呢?”
杰克努力的思考著是否還有哪里做得不對,但是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來,“還有……沒有了呀少爺……”
“小兔崽子,哪天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凌封在杰克腦門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你和威廉都要給我記住,在這王宮里不要隨意亂交朋友,更不要到處胡亂打聽事兒,要謹慎一些,少說話,這樣才安全知道嗎?”
“為什么啊少爺?”杰克不解道。
“因為這王宮里很多人心眼很壞,好多都是面善心惡,說不定哪天人家就會害你知道嗎?”
“可是少爺,我覺得小桂子和小柱子他們幾個挺好的呀,人和善又開朗,老爺燒制瓷器時有什么需要他們都會及時去稟告少府的考公令,對我和威廉也很好?!苯芸巳允遣唤狻?p> 凌封很是無語,天真和無邪真的很無敵啊。
“總之少爺我是為你們好,你們就按我說的做就行了?!绷璺庥妹畹目谖堑馈?p> “嗯,少爺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苯芸诵χc頭道。
“還有啊,上次你私自將我在瓷器店里與人相斗之事私下告訴了母親身邊的彩云,害得母親心急如焚,我還叮囑過你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凌封揪著杰克的耳朵,咬牙說道:“別以為你將我刺殺呂嘉之事告訴父親我就不追究了,下次若再敢這樣,小心我扒了你的皮?!?p> “不敢了,不敢了!”杰克立馬告饒。
凌封放開了杰克:“對了,最近你兩的算術(shù)沒有落下吧?”
“沒有,我和威廉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熟練了,老爺還經(jīng)??湮覀兯愕煤媚?。”
“嗯,最近太忙,沒時間教你們學(xué)算盤,可惜了?!绷璺膺呎f邊走出房間:“等少爺我有空了再教你們吧?”
杰克和威廉目送凌封走后,相視對視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氣,表情很無奈。
……
數(shù)日之后,在蒼梧與大漢桂陽郡交界的一座高山之上,一名南越國的斥候潛伏在山腰的一處荊棘之中,正向著不遠處桂陽郡的漢軍大營仔細觀察。
為了能夠掌握漢軍這些天的動靜,他已經(jīng)在此處一動不動地連續(xù)偵察了數(shù)日之久,他背囊中攜帶的食物已經(jīng)吃完,今日若是再探察不到關(guān)于漢軍有用的軍情,他就不得不返回蒼梧軍的營地向蒼梧秦王趙光復(fù)命。
只是他的臉上充滿了失望的神色,顯然是偵察了這么久,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漢軍有任何異動的跡象,以至于回到蒼梧無法在趙光面前邀功。
這名斥候輕輕搖頭嘆了口氣,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回蒼梧軍大營,剛走出幾步,遠處的漢軍營地竟突然傳來了密集的軍鼓之聲。
這名斥候頓時震住,立即回身躲入荊棘之中,向漢軍大營仔細瞧去,臉上不禁浮現(xiàn)出驚訝的神情來。
只見漢軍大營中鼓車整齊列隊,旌旗蔽空,隨著陣陣軍鼓之聲,不斷有漢軍方陣從軍營遠處列隊走來,整齊的腳步聲仿佛一人發(fā)出,聲震山巒。
攻城戰(zhàn)車、勁弩長戈、堅甲利刃應(yīng)有盡有,隨著鼓號聲急促地響起,營地所有方陣開始迅速行動起來,每一個方陣立刻變換陣型,各個方陣之間看似混亂,卻又始終保持著攻擊的陣型。
不一會,各陣型之間開始進行攻擊演練,戰(zhàn)車攻城、勁努長戈、射疏及遠、堅甲利刃、長短相雜、下馬地斗、劍戈相接,整片營地喊聲殺聲震天懾地,氣勢若排山倒海。
那南越斥候在遠處悄悄看著漢軍這攻城的氣勢,仿佛自己的心膽也被那喊殺聲震裂了,在他充當(dāng)斥候多年的見識中,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攝人心魄的進攻演練。
從衛(wèi)尉路博德統(tǒng)率漢軍屯駐桂陽郡以來,蒼梧秦王趙光已經(jīng)派了很多批次的斥候前來打探漢軍的動向,但是他們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漢軍有什么明顯的異樣,而今日漢軍突然進行如此大規(guī)模的攻城演練,實在是令這名南越軍斥候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