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那老牛就在院子里“哞哞”的叫著。
何士泊躺在床上,對(duì)身邊的吳桂芝道:“誒,你聽見沒,什么聲音?”
“什么聲音?”
“你聽聽……這是不是牛叫聲?”
“我怎么沒聽到?”
“你先別說話,再聽聽……”
吳桂芝豎著耳朵聽了聽,果然有牛叫聲,忙爬起來:“難道是伯賢他舅來了?”
兩人忙起身套了衣服,走到院子里,卻見那牛在自家院子里,那地上一茬青菜都叫它吃了個(gè)干凈,還拉了一泡牛屎在那水缸邊,缸邊撒了一地的水,想也知道這牛連那缸水也沒放過。
何士泊看了看,見那牛頭那兒有撮白毛,可不就是李慶山的那頭老牛嗎?
吳桂芝心疼那一茬青菜,氣道:“這牛怎么到咱們家來了,哎喲,你看把咱家的菜都給嚼巴沒了。”
何元杰和李秀娟兩人也起了,李秀娟見那牛,也是一愣:“大哥的牛怎么跑咱家來了?”
何元杰也不知:“我記得昨晚你說誰回來了?是不是昊陽?”
李秀娟一愣,忙去拍何昊陽的門:“昊陽你起來了沒?”
何昊陽一早就聽見院子動(dòng)靜,打開門道:“起了起了,那牛是我昨晚借的?!?p> 李秀娟聞言一把揪住他耳朵,斥道:“你借牛干什么?你看看這牛把咱家的菜都給吃光了,連個(gè)菜葉都沒給留?!?p> 何昊陽忙捂著耳朵叫道:“娘您輕著點(diǎn),我耳朵要被你揪掉了?!?p> 李秀娟見他不說,不僅沒放手,反而使勁:“你不說,我今天把你耳朵切片炒了!說,你借你舅的牛做什么!”
何昊陽疼得哇哇叫:“說!我說!我就是帶阿嬌去玩的,我這不是見阿嬌最近辛苦了嗎?”
何嬌打開房門,表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何昊陽見何嬌聽了個(gè)正著,一臉訕訕。
何嬌忙抱著她娘胳膊笑道:“是啊,娘,昨天二哥好心帶我去鎮(zhèn)上溜了一圈,鎮(zhèn)上那霜糖可好吃了,二哥還答應(yīng)我再給我買呢!”
之所以說在鎮(zhèn)上是因?yàn)榭h里沒辦法說啊,要是在縣里,何苦借車回村?這就是她二哥的特點(diǎn),只顧頭面,忘了藏尾,何嬌說完得意的沖何昊陽挑眉一笑。
何昊陽在一旁,看何嬌得瑟的模樣,眼角直抽抽……
李秀娟猶疑著松了手:“那你陸大娘怎么辦的?”
何昊陽揉著通紅的耳朵:“不是還有我?guī)煾竼?,我和阿嬌待?huì)兒就走?!?p> 吳桂芝聞言忙催促道:“那秀娟趕緊做飯去?!?p> “你看見沒?還有那缸水,你給我把缸刷干凈,挑滿!”李秀娟瞪了他一眼道。
何嬌心情大好,跟著李秀娟進(jìn)了廚房,李秀娟看了看門外,拉著她問道:“你們昨晚到底因?yàn)槭裁椿貋淼模俊?p> 何嬌忙捂嘴笑道:“說了娘可得保證不許跟二哥說,我要是拿不到糖,可就找你要了??!”
其實(shí)這事本就沒什么不能說的,村子里多的是定了親男女假借家里兄弟姐妹的名義出門約會(huì),她二哥主要是害臊,怕家里人打趣,當(dāng)然還有他的那點(diǎn)小心思。
“你個(gè)貪吃鬼!”李秀娟氣笑。
何嬌見她娘點(diǎn)頭,這才小聲道:“就是昨天傍晚二哥拉著我去找慧娘姐逛廟會(huì)!”
李秀娟對(duì)自家兒子開竅,倒是樂見其成,反正兩人十月里也就成親了,婚前感情好,日后總定能和和睦睦的,嘴上笑罵道:“這混小子,我就說他這心虛個(gè)什么勁兒?!?p> 何嬌見這時(shí)辰還沒見著王雙兒忙問:“嫂子呢,還沒起呢?”
提起王雙兒,李秀娟犯愁道:“你不懂,這女人有了身孕就是貪睡,你嫂子最近胃口也不好了,做什么都不想吃,勉強(qiáng)吃幾口也吐了,可把我愁死了?!?p> 兩人說著話,王雙兒便走了進(jìn)來,看見何嬌一臉欣喜:“我還當(dāng)就二弟一個(gè)人回來了,原來妹妹也回來啦?”
“嫂子,你怎么瘦了這么多?”何嬌見王雙兒兩頰有些消瘦,沒有之前圓潤,氣色倒還好。
“沒事,妹妹不用擔(dān)心,就是最近吃不下飯,阿奶說過些日子就好了?!?p> “那我回去給嫂子做些糕點(diǎn),看看嫂子能不能吃得下去,要是嫂子能吃,我以后讓阿舅帶回來給嫂子。”
李秀娟頓時(shí)覺得這主意好,忙掏了些錢給何嬌,說是有什么點(diǎn)子能讓王雙兒吃的下去盡管買。
何嬌笑瞇瞇的收下,兩人吃過飯后,李慶山也來了,何昊陽幫著李慶山把牛車裝好,三人上車去了縣里。
一上車,何嬌就拉住他,挑眉道:“今兒一早二哥又拿我做擋箭牌,可別忘了我那霜糖,二十顆!”
“你這是趁火打劫!”何昊陽哭喪著臉,掏出錢袋晃了晃道:“你聽聽,還有響嗎?”
何嬌忙接過錢袋一看,呵,諾大一個(gè)錢包里,孤零零的躺著一文錢。
“哼!對(duì)人家慧娘姐那么大方,對(duì)自己親妹妹這么小氣,你太不像話了!”何嬌意味不明的看著他道。
“你知道了是不是?”何昊陽緊張的看著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又不是瞎子?!?p> “那你沒跟阿娘說吧?”
“你當(dāng)我和你一樣傻呢?”
“好妹妹,等二哥有錢了,立馬給你買五十顆霜糖!”
“一言為定,你可別賴賬啊!”
到了縣里,兩人往麻雀巷走時(shí),遇見一個(gè)跛腳的大爺手里拄著根棍子,何嬌靈光一閃,忙想起前世的拐,喜道:“啊!我想起一個(gè)好主意!”
何昊陽忙問:“什么主意?”
“等你們晚上回來再說,我還得想想?!焙螊上胫盏臉幼?,等回去看看要不要畫張圖。
兩人回了陸家,何昊陽馬不停蹄又跟著陸大伯出去做工。
何嬌心里惦記阿花的事,忙去隔壁找阿花,阿花見何嬌來了,開心的拉著何嬌往院子里走。
于家倒是比陸家大,多了兩間屋子,院子也大一些,寬闊不少。
于嬸兒正在院子里扶著阿虎走路,見何嬌來了,笑著打了個(gè)招呼。
何嬌跟著阿花進(jìn)了西屋,這間應(yīng)該是阿花的房間,滿滿的女孩子氣息。
何嬌接過阿花遞過來的凳子,道了聲謝坐下,拿出一包霜糖笑道:“這是我二哥給你的賠禮,他昨兒急著走,說話不中聽,妹妹別跟他一般見識(shí),他那人就那樣,昨晚還沖我生氣發(fā)火來著。”
阿花連連擺手:“我沒有在意,不用的,我知道昊陽哥有事,不怪他。”
“既然不怪他,那你就當(dāng)這包糖是我送你吃的,快拿著,這糖多好吃啊。”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姐姐?!?p> “這才對(duì)嘛,我先回去了,我不在的話大娘有事該著急了。我那邊得顧著大娘不好來,你有空了就過去找我玩?!焙螊梢姲⒒ㄊ障绿敲ζ鹕砀孓o。
中午,天氣悶熱的要命,連絲風(fēng)也沒有,空氣像是凝滯了一般,更別說在廚房里做飯的何嬌,一頓飯做下來,身上能擰下二斤水,若不是顧及是女子之身,她真想甩了身上這三件衣服,光著膀子涼快涼快。
晌午飯,炒了兩盤菜,做的白米飯,燒了個(gè)青菜蛋花湯。
不知是不是因?yàn)樘鞜岬年P(guān)系,陸大娘晌午飯吃了幾口飯菜,喝了碗青菜湯,就擱下了筷子。
何嬌想著明日多買些肉骨,燉點(diǎn)湯湯水水給她補(bǔ)充營養(yǎng)。
看了看院子里那只孤單的老母雞,要不,殺了燉雞湯?
何嬌洗完了碗筷,就回了正屋,陸大娘正在興致勃勃的打絡(luò)子,絡(luò)子剛打好:“快過來看看,我做這個(gè)對(duì)不對(duì)?!?p> 何嬌接過那條如意絡(luò)子,笑道:“大娘學(xué)的真快,這條絡(luò)子能掙兩文錢呢?!?p> “哎,就我這樣,一天不掙兩包子錢?!?p> 何嬌掏了兩包油紙包出來,笑道:“沒有包子,咱們可以吃點(diǎn)糖?!?p> 陸大娘看著那糖笑道:“這是昨晚去廟會(huì)買的?怎么買這么多?!?p> “嘿嘿,我從我二哥那兒敲詐來的?!焙螊尚Φ囊荒樀靡獾?。
何嬌在正屋里正和陸大娘說著話,天色徒然昏暗,風(fēng)刮的門窗啪的一聲合上,這突然的動(dòng)靜嚇得何嬌一針扎了自己的手指,何嬌看著手指頭冒出來的血珠子,忙含在嘴里。
陸大娘沒注意到這一幕,見這天色陰沉又刮起風(fēng)來,忙問道:“阿嬌,這天要下雨了,院子里還有沒有衣服?”
何嬌想起來院子里還晾著的幾件衣服,忙跑出去,見那只老母雞安安靜靜的躲在屋檐下,何嬌忙拽下衣服就往正屋跑。
只見,地上先是多了幾點(diǎn)雨點(diǎn)像是預(yù)告一樣,緊接著那雨就嘩嘩的倒了下來。
雨勢(shì)太大,何嬌只能呆在正屋里,怕雨水的潮氣進(jìn)來,門窗都關(guān)上了,屋子里暗的像是夜里一樣,何嬌忙拿著火折子點(diǎn)了蠟燭,兩人在屋子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繡著花。
這場(chǎng)大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才堪堪停住。
何嬌見雨停了,忙去廚房弄飯,拿出她娘帶來的木耳先泡著,挖了幾碗面,將面粉和成團(tuán),用搟面棍搟薄,抹上些面粉防黏,將面皮疊起,切有筷子寬,切的時(shí)候動(dòng)作要干脆利落。
洗了些青菜攬上一刀,放置一旁備用,蔥蒜切碎,姜切片,木耳泡好洗凈切絲,豬肉也切成肉絲用醬油和淀粉抓勻腌制一會(huì)兒。
陸大伯和何昊陽比平日里回來的遲些,想是下雨路上不好走,何嬌見兩人回來,忙回廚房做飯。
先將腌制好的肉絲下鍋炒熟,裝盤,再將蔥姜蒜,木耳絲放入鍋里煸炒,倒大半鍋水,待水開了,將切好的面條放入,面條半熟時(shí),磕入四個(gè)雞蛋,過了半刻面條和雞蛋都熟了,將青菜和鹽等調(diào)料放進(jìn)去。
何嬌裝了四碗面條,一碗一個(gè)荷包蛋,再放上些肉絲,肉絲面就好了。
陸大伯和何昊陽吃了三碗面條,連帶著陸大娘也吃了兩碗,何嬌將碗筷都收拾干凈,這才跑去找陸大伯。
陸大伯見何嬌過來找他,詫異道:“阿嬌啊,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