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日,果然那梁媒婆再次敲響了何家院門,李秀娟見她來了,讓她進了院子。
梁媒婆一來就感覺她臉色不對,笑道:“何娘子這是怎么了?”
李秀娟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只冷著一張臉道:“梁大姐,我喊你一聲大姐,還請你如實告訴我,你可是為了那唐家納妾來的?”
梁媒婆眼神一閃,臉上笑意淡了些,笑道:“看來何娘子是知道了,那我也不瞞著了,我正是為了唐家少爺納妾來的?!?p> 李秀娟見她承認一時怔愣,心神恍惚,難怪之前她覺得怪異,現(xiàn)在卻是想通了,這人一直故意說的模糊不清,還一個勁兒的攛唆自己,原來好騙自己上當,惱怒道:“我家姑娘不做妾,請你回吧!”
梁媒婆甩著帕子掩嘴,看了看何家院子笑道:“不做妾莫不是想做唐家正房少奶奶?自古以來結親講究門當戶對……嘖嘖嘖……你們家這門戶著實低了些,勉強做個妾就不錯了?!?p> 李秀娟一忍再忍,氣道:“我女兒就是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去做妾,你死了這條心吧!”
梁媒婆勸道:“做妾有什么不好?這唐家富貴非比一般,這妾也比別人家金貴,你女兒進去了不是照樣錦衣玉食享之不盡?若是我有女兒這種好事求都求不來。”
李秀娟怒道:“你就是這般哄騙她人的吧?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梁媒婆聞言笑意頓消,肅著臉冷笑道:“報應?我是撮合人成人之美,有什么報應?不是我說你,何娘子你是不想想你閨女,也想想你那大兒子前程,你可知抱上唐家這條大腿,你兒子以后輕而易舉就可以飛黃騰達了?”
李秀娟心下怒火中燒,斥道:“我兒前程如何不用你管!我絕不會賣女求榮的!倒是你還有沒有半點良知!”
梁媒婆也不惱了,輕笑道:“別氣啊,我可是真心實意為你好,想你那閨女在這河東村能嫁什么好人家?也不過是個泥腿子,何姑娘既長的花容月貌,你舍得讓她整日里風吹日曬地里刨食?嫁誰不是嫁,雖說名頭上是個妾,你可知道光是這個妾有多少人掙著搶著想當嗎?”
李秀娟道:“想去你就自己去,我女兒不稀罕,你以為誰都像你這般不要臉!”
梁媒婆見她冥頑不靈,放聲冷笑道:“誰不要臉了?說起來不要臉,倒是你那好女兒更不要臉吧!小小年紀也不知在哪兒學的狐媚手段,將人家唐少爺迷的神魂顛倒的!我跟你說,你今兒最好把你女兒那庚帖給我,唐夫人自會給你一大筆錢,老老實實的去唐家做個妾想榮華富貴去,說不得日后還能幫稱著她哥點,若不然我就將你女兒那不要臉勾搭人家有錢少爺?shù)氖滦麚P出去!到時候可別說做妾了,怕是給這鄉(xiāng)下泥腿子做妾都沒人要!”
李秀娟聞言目呲欲裂,心里恨極,操起一旁的掃把劈頭蓋臉的打過去:“我打死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牲!你個人面獸心的牲口!你還是人嗎?你害了多少人,你不怕死后下十八層地獄嗎!”
梁媒婆沒想到這何娘子看著斯文,卻如此兇悍。一時叫李秀娟打的抱頭鼠竄,一臉青腫狼狽不堪的跑出何家院子,跑到門口時,捂著臉上的傷,恨恨的呸了聲,嚷道:“咱們走著瞧?!?p> 梁媒婆這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媒婆,這幾次三番上了何家門,大家也都猜測是何嬌的親事,畢竟上個月何家老二剛定過親,只是不知這媒婆為誰說親的,如今見媒婆被打了出來,想是黃了,也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大家也都偷偷議論一下。
卻說李秀娟叫梁媒婆三言兩語挑撥的心頭火起,又思及梁媒婆說的話,恨恨的撂下掃把便回了房。
王雙兒等人見她雖然氣的很,卻并無不妥,這才松了口氣,卻不想吃過晌飯后,李秀娟氣沖沖的走了。
吳桂芝忙問王雙兒道:“你阿娘呢?”
王雙兒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問她她沒說,剛才氣呼呼的走了!”
吳桂芝這才后悔不迭,這是去哪兒了,該不會是去縣里了吧?急道:“秀娟這不會是去唐家找人算賬了吧?”說完忙去找何元杰跟著李秀娟。
何元杰哪里還趕得上,等他追到村口時,牛車早已經(jīng)走遠了。
李秀娟到了縣里,一路急匆匆得到了陸家,拍響了院門。
何嬌正在刷碗,聽見拍門聲忙放下手上的活跑去開門,一開門就見是她娘來了,忙笑著喊了聲:“阿娘?”
李秀娟冷著臉“啪”的一聲關上院門,轉身就甩了何嬌一巴掌。
何嬌臉上笑意還沒褪去,迎面就被打了一耳光,只覺左側臉頰火辣辣的疼,怔了半晌。
李秀娟目光兇狠的看著她,怒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姓唐的男子!”
何嬌一時心里委屈又氣急,疼極了拼命忍著淚意,氣她不分青紅皂白就甩了自己一耳光,怒極反笑道:“是!”
李秀娟本就在氣頭上,見她不知認錯,反而還笑開了,頓時邪火上涌,又一巴掌甩了過去,咬牙切齒道:“你這么想著給姓唐的做妾是嗎?”
何嬌也不躲任她打,又聽她說什么姓唐的做妾什么的,頓時懵掉,也顧不得生氣忙道:“什么給姓唐的做妾,阿娘這一來就劈頭蓋臉的打,說也不說清楚,我怎么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秀娟見她似是真的不知,又見她臉頰紅腫,氣散了怒也淡了,終是心疼她差點憑白被人毀了名聲,卻又抹不開面子,只恨聲道:“前些日子家里來了個姓梁的媒婆,三番兩次到家里來說要給你說親,家里四處給你打聽著,卻原來那姓梁的要騙你給那唐家少爺做妾,見我不許便污你勾搭姓唐的少爺。你告訴我,你跟唐恪唐少爺是否有私?”
何嬌一怔,竟是唐恪要納她做妾?難怪最近這么久沒見他來。又想到那媒婆說她和唐恪勾搭,心中惱恨,又不好解釋太多,只道:“沒有,只是湊巧碰見過幾次,說了幾句話罷了!”
李秀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痛心疾首道:“你可真毀了名聲的女子有多慘?就說趙秀兒,前不久叫人毀了名聲,如今她娘正四處給她說親,說的是什么親你可知道?”
何嬌心下了然,沉默不語。
“都是些給人做填房的,要么就是納妾的,想那趙秀兒多無辜?可這世間就是如此,女子沒了名聲,誰還敢娶,娶了就被那些人背地笑話,被人戳脊梁骨,一輩子抬不起頭。”
兩人之間沉默了半晌,李秀娟又嘆道:“你阿爹說得對,還是要講究門當戶對,是阿娘一時貪心,竟想著給你往好了嫁,差點害了你,等這事過了,你就給我回家,我想著石磊那孩子還不錯,若是能定下,就讓你跟石磊定下,你也好安心待嫁?!?p> 何嬌瞠目結舌,這一天怎么回事,平白挨了兩巴掌,莫名其妙要給人做妾,現(xiàn)在又稀里糊涂要嫁給石磊,捂著火辣辣的臉,氣道:“我不嫁,誰也不嫁,我出家做尼姑去。”
李秀娟見她又說氣話,一時紅了眼眶,斥道:“混說什么,尼姑豈是好做的!你不嫁也得嫁!”
何嬌扭開身梗著脖子道:“不嫁,我和石磊太熟了,就跟我大哥我二哥似的,我不想嫁給他,我回廚房收拾了!”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李秀娟惱她不聽話,見她進了廚房,嘆了口氣,猶豫著去敲了敲正屋的門。
“阿嬌,進來吧,還敲什么門啊,剛才是誰來了?”陸大娘早就聽見院子里的動靜,只是隱約聽不清楚。
李秀娟牽強的扯了笑道:“大姐,是我來了?!?p> “誒,秀娟來了,這晌午就來可是有事?”陸大娘問道。
李秀娟未語先紅了眼眶,想到自己近些日子的糟心事,一時和孩子爹吵了,一會兒又打了親閨女,悲從心來,哽咽道:“家里發(fā)生了些事,我這心里不好受?!?p> 陸大娘見她紅了眼,心里一急忙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秀娟這才將媒婆上門的事講了,末了又垂淚道:“大姐你說是我想岔了嗎?我也只是想讓阿嬌過的好點,哪里知道會有這樣的媒婆,簡直就是個騙子!”
陸大娘拉著她的手,忙寬慰她道:“這也怨不得你,做爹娘的誰不想把最好的都給了孩子,只是你不湊巧遇見了這么個缺德敗性的東西,不要難過,這不是沒事嗎?”
李秀娟心下卻還是不安,泣道:“我怕這事若是傳出去阿嬌這輩子就毀了,那姓梁的口口聲聲說阿嬌勾搭唐家少爺,我女兒什么樣人我自是清楚,可是別人卻不管這些,若是真讓她傳了出去,我阿嬌還活不活了!”
陸大娘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拿話不住的安慰她,好人有好報,佛祖會保佑阿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