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明心沒有回頭,練氣四層的真氣量實在有限,她沒有精力分心說太多的話。
然而,薛華心中對未知的恐懼,并沒有因此而減少,反而隨著時間流逝不斷的積壓。
白云峰不知還有多遠,天黑下來大約半個小時了,她們還在低空中飛著。
“仙鶴”飛得不算高,身上泛著微微的白色熒光,這讓底下蒼莽密林里膽大包天的爬行動物們蠢蠢欲動,竟然異想天開地要從樹上立定跳遠躍到“仙鶴”上來。
天上的飛鳥也時不時過來蹭光,但幸運的是這些鳥兒中沒有體型偏大的妖孽,不然他們有涼涼之危。
薛華這樣想著,一群麻雀大小的小鳥使用鳥海戰(zhàn)術朝她飛過來,她趕緊跟跳大神似的使出混元霹靂掌把它們?nèi)己遄摺?p> “別擔心,都是普通凡種鳥類,應該只是想跟你親近親近?!泵餍姆艞壛瞬倏亍跋生Q”,回頭笑吟吟地看著她的瘋魔表演。
“明心姐姐你怎么不控制‘仙鶴’了?”
要是發(fā)生墜機事故怎么辦?你這種司機真是要不得。
薛華緊張了,畢竟藍星人民從幼兒園開始就接受安全教育、培養(yǎng)安全意識了。
“呵呵,不要緊,已經(jīng)進入白云峰護山陣法范圍了?!?p> 怎么不要緊?
安全責任重于泰山啊,大姐!
薛華在心里吐槽明心不靠譜的時候,她們乘坐的“仙鶴”從空中直線降落,這個過程雖然像是要發(fā)生事故似的突然,最后卻穩(wěn)穩(wěn)的落地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廣場,比她們彌林中學的占地面積還寬,廣場背靠著一座直插天際的高山。
這山通體都是黑沉沉的石頭,靠廣場這一面是筆直陡峭的山壁,山壁的表面有一條人工開鑿的石階,蜿蜒而上。
兩條用不知名螢石鑲嵌而成的燈蛇也隨石階蜿蜒而上,散發(fā)出的微光讓廣場里的人在夜晚不至于摸黑前行。
薛華左腳落地,踩中了幾顆熟透了的味道香甜的漿果,右腳落下來的時候又不小心套進了天然形成的枯枝牢籠。
她彎腰把套在腳上的又硬又韌的枯枝掰斷,用解放出來的腳尖在地上刨了刨,腳下鋪有一層厚厚的樹葉。
除此之外,一馬平川的廣場上還散落著各種雜物。
唉!從這個廣場的情形就看得出來,白云峰的創(chuàng)衛(wèi)工作搞得一塌糊涂呀。
理解,理解,書上都說古代人民的生產(chǎn)力低下,生活條件非常差。
而修仙的就更不光鮮了,住山洞,餐霞飲露。大家都把時間花在修仙打坐上了,哪有功夫打掃衛(wèi)生。
這樣想,這些人并不比她先進嘛,心里的七上八下變成了五上六下。
明心領著她來到石階前,再次拿出她的玉牌,并不輸入真氣。
只是像刷卡一樣在旁邊的山壁上一刷,就開啟了一陣空間波動,兩人轉(zhuǎn)瞬來到了石階的盡頭,陡峭石崖的頂端。
石崖頂端向里是一塊廣闊的平地,平地的正北方是一座堂皇大氣的大殿,大殿兩側(cè)是一些像是同一條流水線生產(chǎn)出來的帶矮墻的院子,院子里的一磚一瓦都很嚴整。
不過,論堂皇富麗,是不能跟重華峰比的,畢竟那邊畫棟雕梁,就是跟皇宮比也不遑多讓。
此刻她們面前攔著一座六角亭,有兩個藍衫人在值班。
一個瘦瘦的藍衫人在亭子外面,就著亭子里的微光繞著亭子小聲捧讀著一本書。
另一個富態(tài)的家伙坐沒坐相地坐在亭子中間的那張放有紙筆的長案前,一臉的煩躁,望向同事的目光有點兇。
看到明心出現(xiàn),亭子里的藍衫人趕緊站起來,滿臉堆笑,激動不已地道了聲:
“師姐,您回來了!”
另一人聽了,則像個俗世書生一般對著明心拱手行禮,溫文爾雅地說了句:
“恭迎師姐回山!師姐,她是?”
他倒是注意到了薛華的存在。
“你們兩個當值辛苦了,她是師父新收的親傳弟子,叫薛華?!?p> 明心說完,帶著薛華往前走。
她們身后,微胖藍衫人拿起長案上的筆蘸墨在紙上書寫,邊寫邊念道:
“新歷一百九十年三月初八戌時初,白云峰真?zhèn)鞯茏用餍幕胤?,攜親傳弟子薛華?!?p> 像個俗世書生的藍衫人反對道:“你這樣寫不對!她今天第一次來白云峰,什么時候做的師父親傳弟子?”
微胖藍衫人放下筆,反問道:“不這樣寫,要怎樣寫?師姐發(fā)話了,她自然是鐵板釘釘?shù)挠H傳,難不成你想今天寫明天改?”
像個俗世書生的藍衣人啞口無言。
正中大殿的側(cè)后方有一座翠竹作籬的院子,院中既植有奇花異果,也任凡花野草生長,主體建筑是一座有左右?guī)康拿窬印?p> 明心打開院門,把薛華徑直帶到右側(cè)的廂房。
“你今天就在這里對付一晚,等明天拜師了,那些空置的院子任你挑。”
七八點鐘就要睡覺了!
屬夜貓子的薛華覺得不可思議,卻也沒有多說什么,摸到床邊把冰涼的瓷枕撥開一點,躺下。
這一路明心都很沉默,寄人籬下的她,不想啰啰嗦嗦惹人煩。
不過,因為光線太暗的關系,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明心的臉色很疲憊,眉頭緊緊地蹇在一起,像是在極力忍受什么痛苦一般。
數(shù)著羊想著心事又還沒開啟仙途的她,同樣沒有發(fā)現(xiàn),一縷神念把她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
民居的后方有個不規(guī)則圓形池塘,池塘的另一岸有一座“站”在水里的三層高圓形竹樓,竹樓附近長了一種會發(fā)光的修長水草。
明心來到竹樓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一道背對著她的修長的身影。
“師父”
明心有點虛弱地喚了一聲。
“你叫我什么?!”修長身影回頭,臉上有些薄怒。
修長身影面容也是清瘦,方正威嚴的臉,給人以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明心卻一點也不怕,“您不是說過宗門無父子嗎?”
青冥真不知道該說這丫頭牙尖嘴利還是實誠太過了,看她一副真氣透支了的樣子,擺擺手說:
“罷了罷了,你先調(diào)息?!?p> 等到明心吞服丹丸調(diào)息完畢,他才用幸災樂禍的口氣為明心打抱不平道:
“重華峰未免也太虧待功臣了吧,你從俗世風塵仆仆地公干回來,既不留你在重華峰休整,也不派人送你一程,害你白白透支真氣?!?p> “只因您老把護山陣法打造得太密不透風了,我擔心您錯過了一個勁爆的消息,這才連夜趕來的?!?p> “什么消息?”
“公孫寒璃有筑基修為,所使用的一柄無名寶器,不在五峰史上記載當中。”
“她筑她的基,雨我何瓜。
怕不是你這個練氣四層的真?zhèn)髟谥厝A峰受氣了吧?你快告訴爹是哪個小王八蛋?爹去給你討回公道!”
她對這個爹真是無語了,明心站起來,與她爹并肩站著,語氣幽幽道:
“有您這個金丹大能罩著,沒有人敢不開眼惹我。
我回來主要是想跟您說:重華峰又要多一名領袖群倫的真?zhèn)髁?,宗門復興有望?!?p> 明心知道她爹在心心念念什么,她想跟他好好談談這個問題,讓他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不料她爹不接招,直接換了個話題:“聽說,右?guī)哪茄绢^,是你給我找的親傳弟子?”
她爹清瘦的臉板起來,心情并不好的樣子。
總是被代表,他這個一峰之主威嚴何在?
“沒錯,她是我在俗世救的一個孩子,本想讓她拜入重華峰,但”
重華峰這次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好,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爹接過了話頭:
“但重華宗有一個非常出挑的公孫寒璃了,普通弟子之間烏煙瘴氣,執(zhí)法堂不甚了了,你擔心她會吃苦頭,所以帶回來。
嘖嘖,青青,你老實告訴爹,這丫頭是不是你親生的?”
他本來想著重談一下重華宗是如何爛在了根子里的,讓他的乖女兒趕緊從明庭那個草包糊涂蛋的“中興重華”派系里退出來。
可是,他還是歪樓了,乖女兒的變化更讓他感興趣。
明心氣不打一處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跺腳大叫:
“爹你說的什么胡話!”
“覺得奇怪罷了,我家青青雖然沒什么架子,對誰這么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p> “爹,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我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就覺得很親近,就像、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青冥不語,好笑地看著乖女兒抓著他的衣袖晃來晃去,跟她小時候一樣。
心里卻是答應下了。
他的女兒三十有五了,依然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