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打開被子鉆進去,還不放心地把被子拉過頭頂。
小奶貓飛來扯被子,它力氣不大,是它這個體型的小動物的正常水準。被子紋絲不動,弄出來的動靜卻著實煩人,薛華很快就不勝其煩地伸手趕它。
心里還反思著她這是不是在做無用功,結果,手背意外地收到了溫軟的觸感。
薛華驀地坐起來,疑惑地看向小奶貓:
“你有實體?”
下一秒,她又嘟嘟囔囔地自行給出合理解釋:
“是了,昨天那里是精神空間,你當然不會有實體。
現(xiàn)在,是現(xiàn)實空間,所以你有實體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咦,現(xiàn)在是在現(xiàn)實里嗎?”
她似疑非疑。
“是現(xiàn)實沒錯啦,主人?!?p> 小奶貓肯定了薛華的猜測,它還是一副打蒼鷹國來的沉著穩(wěn)重干練老管家模樣。
“那,為什么,你會這樣?”
薛華才不相信它的一派胡言,之前她認識的那只小奶貓傲嬌臭屁,一舉一動都是貓性十足;現(xiàn)在這個,完全是個電視劇里老奸巨猾的老管家形象啊。
小奶貓對著薛華一陣諂笑,見薛華再次敬謝不敏地自顧自整理床鋪了,才把古怪的諂笑換成訕笑,欲言又止,像是憋著什么難以啟齒的話。
它再次飄到薛華面前,與她鼻尖的距離不足十厘米,嘴唇鼻尖耳朵的每一次細微輕顫都纖毫必現(xiàn)地展現(xiàn)在薛華眼中。
貓眼中閃爍著某種審視的光,看得薛華有點不舒服,趕緊拎起它的頭皮把它扔遠點。
小奶貓在地上滾了滾,爬起來飛到薛華面前,像個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在一米外站定。
“主人,主人,關于上次系統(tǒng)崩潰,002989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您匯報?!?p> “什么?”
“002989因信仰不堅沉湎浮華,被病毒鉆了空子,從而導致系統(tǒng)崩潰。雖然在主控系統(tǒng)和 002989的共同努力之下順利戰(zhàn)勝了此次危機,但是,但是”
小奶貓痛心疾首,眼眶里蓄水將滿未滿,奶尖奶尖的聲音都帶上了絲絲哭腔,稍作醞釀了一番便“哇”的一聲哭出來,涕泗橫流。
“哇,嗚嗚嗚嗚嗚嗚~
主人,002989花光了所有積蓄,退化成了初代版本。
嗚嗚,嗚嗚,奮斗了十二萬年的房子票子說沒就沒了,還退化成了初代版本,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所以呢?”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002989的房子票子全沒了,也就是說002989沒有家了,嗚嗚嗚嗚,主人”
鐵石心腸的薛華這下聽明白了,她的愛心總算復蘇了一點點,上前兩步,舉起小奶貓的一雙前爪,滿懷信心地向它保證道:
“放心吧,小奶貓,從今以后,你我相依為命,我薛華絕對不會虧待你這個救命恩靈噠!”
見小奶貓不搭話,以為它還心存疑慮,便空出右手向它勾起小拇指。
“來,拉鉤!”
小奶貓還是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右前爪耷拉在胸前。
“哦”
看著小奶貓0.5厘米左右的趾頭,薛華有點恍然,旋即換了一個約定姿勢。
“咱們擊掌為誓好了!”
說罷抬起了手掌,小奶貓像是半身不遂了一般,右前爪抬了好幾次都沒抬起來。
最后還是薛華左手抓著它的身子,右手主動貼上它的小小右爪心,才順利完成這個儀式。
擊掌儀式完畢,薛華開心地把它捧在手心里。
嗯,有點怪。
按理說薛華都已經(jīng)是它最親最親的主人了,它卻在被抱住的瞬間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就像她在村里抱的那些控制不住想伸出尖爪子撓她的桀驁不馴的小東西。
薛華讓它躺在右手掌心,用左手在它身上輕輕撫摸,以示安撫。不過卻是把小精靈的身子越撫越僵,它甚至連體溫都降低了好幾度。
“小華,你起床了嗎?”
正在薛華擔心它是不是生病了的時候,明心恢復了活力和熱情的聲音伴著敲門聲一同傳進了薛華耳中。
“是明心姐姐!”
薛華興奮地抱著小奶貓去開門,正好請她給小奶貓看看。
“明心姐姐我起了的,這就出來!”
不想躺了會兒尸的小奶貓滿血復活地拉住了她,薛華不明所以,小奶貓卻問她:
“主人,您要怎么解釋在人家的地盤上憑空多了一個我呢?”
“啊”薛華想了想,視線瞟過床底、房梁、衣箱、壁柜的陰影,對它說了句“你把自己藏好了”,便把它放在地上,去開門了。
在她的背后,小奶貓的身影漸漸透明。
“容器呀容器!”
一道頗具金屬質(zhì)感的嘆息聲在空氣中回蕩,很輕很輕,就像是夏日清晨不甚喧囂的微風。
手放在插銷上的薛華,恍然間像是聽到身后有人在說話,仔細聽卻什么都沒聽到。
她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找不著一點蛛絲馬跡的房間,滿意地點點頭,心里默默為小奶貓點了個贊,它是一個有職業(yè)水準的優(yōu)秀躲貓貓選手呀。
“過來洗把臉吧”明心站在井邊,笑著向她招手。
薛華歡快地小跑過去,揚起小臉問道:“洗了臉是要去重華峰測資質(zhì)嗎?”
“測什么資質(zhì)?我白云峰收徒,從來不玩那一套!”
一個長得不帥不丑的清瘦臉中年男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薛華身側,兩手背在身后,板著臉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薛華看了又看。
“這就是我們師父了,白云峰峰主,煉丹煉器畫符布陣無所不精的全才,重華宗唯二的金丹大修士?!?p> 明心一邊向薛華介紹這個相貌真·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一邊繞到他身后“吃力”地推著他往外走,直到將其趕出了院門才返身回來。
明心看薛華愕然的樣子,笑著解釋道:
“他還是我爹,別看他臉色生得嚇人,但其實非常好說話。
我已經(jīng)跟他說好了的,讓他把你當親女兒看待,從今往后你就是我們白云峰唯一的親傳弟子了?!?p> “明心姐姐,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薛華有些不理解,她一直堅定地認為,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
記得七歲那年,媽媽在路邊撿了個小嬰兒帶回家養(yǎng)了不到兩個月,她心里的嫉妒和危機感便與日俱增,最后還大哭大鬧了一次。
那次以后,媽媽把那個小嬰兒送給了鎮(zhèn)上的一個有錢人家,不過她并沒有因此而開心起來。
這件事成了她生命中一道丑陋猙獰的瘡疤,又像是一面照妖鏡,每當被人提起或是被她自己回想起,她都會在心里給自己貼一遍嫉妒、淺薄、自私的標簽。
她之所以會這么敏感早熟,跟她不斷的自我批判脫不了關系吧。
以己度人,她不認為誰會對初次相遇的人好到這般地步。
搖搖頭,她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被害妄想那種。
對小奶貓也是,對明心姐姐也是。
她真是一個壞孩子!
明心見她洗漱完畢,拉著她往外走,走得很慢,邊走邊用像小河里流淌的河水一樣平緩的語調(diào)說:
“你知道嗎?修行之人信緣,我覺得與你有緣,是以會發(fā)自本心的待你好。
不過,師姐對你好并非毫無所求哦。
我早年受過重傷,傷到了根基,修為是倒著走的。阿爹為了我,對宗門做了許多錯事,害得宗門實力大損,而我為了彌補便主動請纓前往俗世結交王公貴胄為宗門換取修煉資源、補充優(yōu)秀的新鮮血液。
你根骨俊秀,百脈俱通,年紀正好,想來靈根資質(zhì)也不會差,是難得的良材美質(zhì)。
本打算薦予宗門,后來我覺得白云峰更需要你也更適合你,便改了主意。
于公,我愿你早日成材,為宗門建功立業(yè);于私,我愿你代我照顧阿爹,保我白云峰基業(yè)長青。
小華,你可愿意幫師姐這個忙?”
明心放開她的手腕,站在她身前,笑眼望她,目光卻是炯炯如炬。
“我愿意?!毖θA回答得非常懇切。
她雖然還只是個孩子,未來不敢保證,但愿意盡力一試。
師姐帶著她繼續(xù)往前走,來到她昨晚看到的霸在正中間的那座大殿。
殿中靠門的位置,十幾個藍衫人整整齊齊地排成了空隙寬敞得可以做廣播體操的兩個橫排,安靜肅立。
明心帶著薛華越過藍衫人往里走,寬闊的大殿最里面供有一座大概是祖師爺?shù)牡裣瘢裣衲_下的供桌上放的是歷代先輩的牌位。
供桌前一左一右放了兩張椅子,左邊那張椅子上端坐著的是峰主青冥。
薛華這下是真信這位大佬性格和藹可親了,他竟然違反了“大佬最后閃亮登場”的鐵律!
明心把薛華帶到他座前兩米的位置站定,青冥沉聲道:“人齊了,開始吧。”
齊了嗎?薛華瞄了眼右邊的那張空椅子。
明心輕輕地推了她一把,薛華連忙按照她教過的對著祖師爺和歷代先輩牌位磕三個響頭宣誓,完了又對師父磕三個響頭。
隨著這三個響頭磕下,青冥臉色不那么嚴肅了,把她叫到跟前,遞給她一塊跟明心那個白色玉牌有些相似的青色玉牌,對她宣讀了白云峰戒律,中心思想是:
從今往后,除了欺師滅祖,其他的為師給你擔著!
薛華心頭大石終于落下了,她終于重新找到組織了!她終于開啟修仙旅途了!
有師父教,又有系統(tǒng)可以氪金,她一定能變得非常非常厲害的,這樣她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希望不要太久,不然她白發(fā)蒼蒼了,復活的老爸老媽卻還是現(xiàn)在這樣年輕,那樂子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