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來做定格動畫吧

　　早上坐定后就覺得古怪至極。

　　對面的Halu隔著Mac的大屏幕，偷偷地瞄著我，看她一眼她就裝作很忙的樣子用鼠標點來點去，我掏出上衣口袋里的軟包煙盒，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額頭上。

　　“你干嘛？”她皺著眉頭撿起煙盒。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我伸出手索要香煙。

　　“沒收了，打今兒起監(jiān)督你戒煙。”

　　我點點頭，穿上大衣轉身走出辦公室。

　　“哎？你干嘛去？”

　　“下樓買煙！”

　　下降中的電梯轎廂，里面除了中途19層上來的頭發(fā)稀薄戴黑框眼鏡的職場大叔以外，只有我跟Halu，她躲在大叔身后，不知道又在搞些什么鬼。

　　“你為什么又要跟著我？”我轉身對她抱怨道。

　　中間的大叔被嚇了一跳，我趕緊表示道歉，并繞到了Halu身邊

　　“誰跟著你了，你別過來！跟我保持兩米距離！我還沒原諒你呢！”

　　“你，隨，便?！蔽业芍瑥难揽p里蹦出這三個字。

　　到達一層，我快步沖出電梯穿過現代派裝潢的大堂。感覺身后癢癢的，回頭一看果然Halu緊緊地跟在后面。

　　我指著她的腳下：“兩米！退后！”

　　那個笨蛋就這么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了。

　　從便利店出來，意料之中地看見她在門口等我，喂喂，你是癡漢嗎？

　　我沒理她，繼續(xù)走進名為“Attendere”的喫茶店。毫不猶豫地點了兩份美式、兩份炒蛋配煎培根、一份新鮮的無花果。然后坐在室外的木椅上吸起了香煙。

　　“Johnny，最近常見你，是回耀宣了嗎？”Attendere的店長Micheal坐在我旁邊點上一根經典萬寶路與我敘起舊。

　　“嗯，目前暫時Freelance，以后怎樣還不好說。”

　　“那個姑娘，”Micheal指指坐在屋里等我的Halu，“有什么故事？”

　　“哦，姜白玲把她分配給我?guī)??！?p>　　“哈哈哈哈哈，上次你倆在我店里大喊，我還以為是一筆糊涂賬?！?p>　　“求求你，這掛的我惹不起?！?p>　　“哦？怎么說？”Micheal的八卦之心被我勾起。

　　本來關于孫耀的吐槽已到嘴邊，細想以后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性格太差，完完全全不可愛。”我搪塞過去。

　　聊了些雜七雜八的，服務生端出了熱騰騰的早餐。我接手后徑直坐到了Halu對面?！斑?，早餐——你一份，我一份?！?p>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態(tài)，想要張口謝絕。

　　“安靜，吃飯?！蔽液攘艘豢诳Х?。

　　“你怎么知道我早上沒吃飯？”Halu笑著問我。

　　我把檸檬粉撒在切好的無花果上，放進Halu的盤子。“你每天早上都會帶一份便利店里的酸奶跟香蕉到公司來吃，今天沒有，所以要么你在家吃過了，要么就是你沒買。你早上沒洗頭，所以今天戴了頂帽子，仔細看眼影也沒有畫，加上今天你是卡著點到的公司，所以我猜你今天起晚了，沒來得及買早餐。”

　　“噯，可想過去寫偵探小說？”Halu吃了一口無花果晃著腦袋問我。

　　“寫一個沒洗頭的姑娘被人賣到國外的故事可好？”

　　“哈哈哈哈?！彼ζ饋碜旖俏⑽⒌膬A斜，一塵不染的臉上不經意顯現一絲邪氣，有種古靈精怪的俏皮。

　　“你好好吃飯，別晃來晃去的。”

　　“這個真好吃，這是什么？”

　　“檸檬粉，撒在無花果上，大多數女生不會拒絕?！?p>　　她揚了揚清秀的眉毛，好像下定決心要記住檸檬粉的名字。

　　“怎么回事，看起來很開心嘛?！蔽覇査?。

　　“才沒有，我還在生你的氣，不過因為東西很好吃，所以暫時可以把恩怨放在一旁?！?p>　　“哦哦，等下吃完再保持兩米。”我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漸漸流淌進來。

　　“喂，我問你?！盚alu吃完最后一口無花果看看我。

　　“嗯，你說。”

　　“昨天為何生那么大的氣？是因為我沒按流程走，沒接debrief就干活了？”

　　“沒錯?！?p>　　“想聽我的真心話？”

　　我想起姜白玲說的話，“想聽?！?p>　　“按照流程來是需要的，可是我們提前做些預案工作跟這個brief不發(fā)生關系，反正沒給你看過的東西我是不會給任何人的。”

　　“偶爾聽聽年輕人的想法也是好事。”姜白玲是這么說的，嗯。

　　“所以……”

　　“所以？”

　　“對不起。”Halu的眼睛閃爍著花火盛開的璀璨通透。

　　“對不起?！蔽覍λ狼傅囊凰查g，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有點發(fā)熱。

　　“嗯？你說什么？”她裝作聽不見的樣子歪著頭。

　　我思考了幾秒，張口把這兩天一直想跟她說的話說了出來：

　　“我們來做定格動畫吧。”

　　她興致勃勃地看向我。

　　“嗯，我們來做定格動畫吧?！蔽遗牧讼滤拿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