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相與步中庭,卻是逢魔時
申大智是林心如小學時的同桌,兩個頑童脾性相同,自然胡鬧到一起去。
每當放假之時,彼此常邀對方到自己家中留宿,二人你來我往都覺得新鮮異常。
申大智羨慕林心如家味兒濃郁,尤其晚上林爸回家,林媽媽燒一桌好菜,一家人擠在一起互相夾菜、說說笑笑,好不熱鬧。林心如則感嘆申大智的家宅面積之巨大、玩具之多、菜肴之豐盛,完全就是《哆啦A夢》里小夫的生活。
林心如住在申家時認識了閔叔。
在小林心如的眼里閔叔就是他跟大智最好的大朋友。
閔叔陪他倆打電子游戲、踢足球、拼裝各種模型,還經(jīng)常陪他倆讀漫畫。
考試成績不佳,或在學校調皮搗了蛋被請家長,林心如就會躲進申家。哪怕父母找來,閔叔也會出面勸說,因此林心如的童年少吃了好幾頓的竹板炒肉。
喜歡的玩具、球鞋、雜志或者CD,只要央求閔叔,閔叔會一樣不少地買給林心如。
在閔叔的溺愛下,林心如雖然徒增了一些頑劣,但也懂得了男人間的情義與擔當。
有一次,林心如逞能跟申大智在院子里爬樹,(沒錯,申家大到真的有一個院子,院子里真的種了可以爬的樹。)不小心從樹上跌落,后腦勺摔出一個大包,孩子當時就有些昏迷。
閔叔立馬開車將林心如送到了醫(yī)院。
那天,閔叔背著林心如樓上樓下地跑掛號、做檢查、輸液買藥。迷迷糊糊的林心如只覺得閔叔的肩膀又寬又厚,逐漸忘記了疼痛,安心地睡了過去。
盡管林心如的父母再三地感謝加勸說,那幾天閔叔仍堅持陪他去醫(yī)院復查、打吊針。
心懷愧疚的申大智為了能照顧好林心如,那幾天干脆住在了林心如家,幫他寫作業(yè)、抄筆記、復習功課,兩個孩子的感情因為這件事變得越來越要好。
就在林心如徹底康復的那天,兩個人在閔叔的見證下,有模有樣地拜了把子。
閔叔挑了一些自己跟申爸的故事講給他倆聽。兩個孩子像聽武俠故事一樣,聽得感動不已,當場便發(fā)誓要像閔叔保護申爸一樣保護彼此,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但也是從那天起,林心如的父母便不再鼓勵林心如跟申家有過多的接觸與來往。起初林心如還以為自己父母是因為爬樹事件而責怪申家,所以他對父母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反抗。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林心如才漸漸明白爸媽的擔憂。
申家是當?shù)赜忻淖霾徽斏獾募易?,閔叔表面上是申爸的司機,實際上卻是申家的“白紙扇”。
隨著跟申家與閔叔的交往逐漸深入,林心如的爸媽才搞懂申家的勢力與危險,于是潔身自好的林家決心與申家劃清界限。
自此以后,雖然林心如跟申大智從小學一起一直念到同一個高中,關系也一如既往地要好,但二人不再像兒時那樣形影不離了。
再加上申大智的弟弟(便是申小智)逐漸長大,他兄弟二人成天價地廝混在一起,大智對林心如推心置腹、掏心窩子的機會更少之又少。
與此同時,林心如也越來越少見到閔叔,只在極偶爾時從他媽嘴里聽說閔叔找他爸在哪里哪里喝酒敘舊來著。
所以當小智找上林心如,告知閔叔失蹤,林心如就知道某種不簡單的事情發(fā)生了。
據(jù)小智說,閔叔的失蹤非常突然,之前并沒有任何征兆。奇怪的是失蹤之后——申父暗中派人尋找,但派出去那些人的能力并不是“找人”,而是讓那個人“永遠無法被找到”。
申大智的成年禮必須要有白紙扇的主持才更顯正式,家族管轄下的各個分部也會更加尊重申大智。
據(jù)說申父計劃在禮成后,會將家族一部分重要的業(yè)務轉交給大智來打理。
如此重要的關口,閔叔突然失蹤,我們只能猜想他跟申家發(fā)生了某些不可調和的矛盾,以至于他在近日打算或已經(jīng)出賣申家。
林心如不想讓他大學里這些干凈兄弟們蹚如此危險的渾水,便開始了一個人的行動。
講道理,閔叔此時如果尚在人間,需要有一處藏身之所,那他所認識的人當中,義薄云天肯伸出援手的就只有林心如他爸了。
林心如找到自己父親,一番費勁口舌的爭吵之后,林爸告訴他,下午5點半到中心小學門口或許能看到閔叔。
“你閔叔以前待你不薄,看見他遠遠地打個招呼,就算是好好跟他道個別,不要節(jié)外生枝?!绷职衷偃?。
下午5點半正是小學放學的時間,中心小學門口等待孩子的家長自然是把校門口堵得是水泄不通。
烏泱泱一群人中,根本找不見閔叔的身影。正犯愁,打算放棄的林心如,突然被人從背后拽了一把。
回頭一看,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干癟老頭示意他不要出聲。
林心如定睛一看,那老頭不是別人,正是他在尋找的閔叔。
閔叔手牽著一個背著粉紅色書包的小女孩,示意林心如不要做聲,跟他倆一起走。
三人倒了幾趟公交來到一處偏僻的老舊居民樓中,進屋后閔叔才用力地抱了抱了林心如。
“臭小子,你幫我看著姑娘寫作業(yè),我簡單炒兩個下酒菜,咱爺倆今晚喝幾盅?!?p> 小女孩十分乖巧,不用林心如管,自己就能完成作業(yè)。林心如順眼一瞅,作業(yè)本跟課本上寫著的名字表明這女孩姓閔。
盡管粗茶淡飯,但三人吃得有滋有味。飯后女孩乖巧地洗漱睡覺,閔叔邀林心如借剩下的菜下酒。
多年不見,二人著實聊了許久,聊到林心如現(xiàn)已上了大學,閔叔眼角略微有些泛紅。
“小子,陪閔叔出去走走吧?!?p> 二人拿著酒,帶著煙,圍著居民樓邊走邊聊。
期間,爺倆你一口我一口對瓶喝下劣質的高度白酒,心情卻十分豪邁暢快。
最終林心如還是問起閔叔究竟為何要躲起來,閔叔長長地嘆了口氣。
原來那個女孩兒是閔叔不知從哪里撿來的孤兒,閔叔待她如親生女兒般,吃穿用度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后來女孩兒上了學,閔叔從長遠打算,萌生了金盆洗手的念頭。
有詩云:“一入江湖歲月催,只嘆江湖幾人回?!毕胍鹋柘词郑挠心敲慈菀?。
申父最后給出的條件是讓閔叔最后再幫他做件事。
“等等,閔叔你不是白紙扇嗎?怎么白紙扇還要親自出手干活?”林心如納悶道。
“嘿嘿,你真以為我是申家的白紙扇?”閔叔冷笑道。
林心如這才了解到,所謂“白紙扇”的閔叔實則不過是申家一個得力的主刀。
“那個劈黨的點子不好搞,我提前一天踩好盤子,隔天動的手。”
“那合著,前兩天鬧得沸沸揚揚的案子是您做的?。 绷中娜珞@嘆道。
閔叔冷笑一聲:“誰知我到了地兒一瞧,點子提前讓人碎了?!?p> 林心如倒吸一口冷氣。
閔叔搖了搖頭,表示那手法跟他的完全不同。他喝了口酒,接著說道:“就這寸勁兒,我跑回家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兒。趕緊帶上女兒,找你爸幫我找個暫時落腳的地兒,虛晃兩天,明兒我倆就正式啟程告辭了?!?p> “您這就走了?”林心如明知閔叔留不下,心里卻還是有些不舍。
“嘿嘿,不走不成了,黑天里走路,我惹到魔了。合字上的朋友,咱倆等會兒再招呼,先讓我這位小朋友遠離此地吧?!?p> 林心如愣了一下,直到從暗處緩緩走出一個人來,他才明白閔叔那后一句是對此人說的。
對方并未吱聲,但還是按規(guī)矩對林心如擺了擺手,意為命他快走。
林心如反倒向前一步,橫在閔叔前面勸道:“閔叔,為我妹子著想,你先走。這人不是來找我的,不會對我怎樣?!?p> 閔叔稍作遲疑,接著拍了下林心如的肩膀,嘆道:“好兄弟!”轉身便往樓里跑去。
那人要追,卻被林心如一把抓住。好在林心如力大如牛,那人硬是扯了幾下,一時還難以掙脫。
那人不說廢話,從懷里掏出一把短刀,用刀柄打在林心如臂上的幾處關節(jié),林心如雙手酸麻,不得不泄了勁。
誰知他反應迅速,在松手的一刻下蹲一掃,那人立時一個踉蹌跌了個狗吃屎。
那人一個翻滾,反撲到林心如面前,豎起刀刃沖著他的要害虛點兩下。
林心如也非等閑之輩,料定此人不會對他動手,反而不躲不閃,左掌切入對方右臂與臉頰間的破綻,右掌化拳擊向對方心口。
那人急于閃躲,側身用右手一擋。哪知林心如右拳乃是虛招,左掌才是真格,借對方右手之力打力,順勢一掌重重地打在對方臉上。
只見那人晃了晃頭保持好清醒,竟不緊不慢地收刀停下。
不給人反應,林心如只覺眼前一花,那人卻已抓住他的左掌,聽得“咔咔”兩聲,林心如左手食指、中指以及肘關節(jié)全部應聲而斷。
沒等林心如慘叫出聲,對方用掌一掃其咽喉,林心如頓時呼吸受阻,發(fā)不出聲。緊接著胸口一陣刺痛,原來是那人在他胸前肋骨上重擊兩拳。林心如一時喉頭發(fā)甜,膝下發(fā)軟,不受控制重重跪下,對方在他后腦一拍,立馬眼前一黑,躺倒在地。
無法動彈的林心如只聽得居民樓內乒乒乓乓亂作一團,而后警笛大作,接著他便暈了過去。
醒來時,眼前一醫(yī)生一護士,夏侯旭輝、畢老師、蘇達濟及吳振東四人擠成一團貼在身邊,另外一邊還有兩個警察模樣的人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