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先皇駕崩
大殿中燭光淺淺,映照著床榻上那張雪鬢霜鬟的臉。
那些燭火也好似有心事一般,遲暮死氣地燃著,不帶半分靈動。
床榻上躺著的人氣息奄奄,已有了行將就木的樣子。
唯獨那雙眼還透著年輕時的凌厲,隱隱透著帝王之威。
床榻前跪著的女子往日里靈動的眸子早已失去了神采,淚水無聲地不斷涌出來,砸到床榻上的錦緞被子上,洇出一大片痕跡。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那女子的手,念著女子的小字道:“豫兒…”
“父皇…”梁尋豫眼里噙滿了淚,哽咽應道。
“豫兒…朕這一生自覺無愧祖宗基業(yè),臨走了,心中唯有一事放心不下…”皇帝的雙眼有些渾濁,卻仍緊緊地盯著她說道。
“父皇…您說,豫兒一定竭盡所能?!绷簩ぴ芍皇治兆』实勰侵簧n老的手,懇切說道。
“你是父皇最小的女兒,卻也是父皇最出色的女兒,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皇帝的眸中透著贊許之色,努力笑了笑說道,“朕走之后,你要好好輔佐你九哥。允承他…”
提到梁允承,皇帝的眸光有些許黯淡,皇帝頓了頓又說:“他能力有余,賢德卻不足,朕也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父皇放心,豫兒會的?!绷簩ぴフJ真地答道,同時寬慰道,“九哥只是缺少歷練,將來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像父皇一樣的明君。”
皇帝欣慰地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要想天下安定,朝臣齊心,這些還不夠?!?p> 梁尋豫探尋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發(fā)話。
皇帝一字一句說道:“偵監(jiān)司必除?!?p> 他的眼睛直直地望著梁尋豫,眸中帶了幾分銳利,繼續(xù)說道:“還有和親王,你要小心他?!?p> “六皇叔?”梁尋豫有些震驚地望著皇帝。
“此人野心甚大,謀略狠戾過人,若不能收為己用,就必須一舉除之?!被实蹐远ǖ乜粗f。
“只是,無論是偵監(jiān)司,還是和親王,在朝多年,勢力分散,牽涉甚廣,需緩而計之,”皇帝閉了閉目,微嘆了口氣道,“允承好權(quán),偵監(jiān)司,他未必肯讓。所以這件事,朕只能交給你?!?p> 梁尋豫聽到這些話,心下有幾分震驚,但還是紅著眼睛堅定地點了頭,說道:“豫兒明白了。”
皇帝艱難地笑了笑,伸手捋了捋梁尋豫鬢邊的碎發(fā),柔聲說道:“你是朕所有子女中最像朕的一個,你有經(jīng)世之才。朕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朕在宮里也為你留了一個助手,之后他會幫你完成這些事。”
梁尋豫看著皇帝努力沖她微笑的樣子,心中一酸,苦澀道:“父皇…”
“還有,朕在金鑾殿牌匾后留了一道秘詔,待你成家之后方可同允承一起開啟?!?p> 梁尋豫有些愣愣地看著他,但還是點頭應下了。
“好啦,朕還有幾句話要和允承交待,你先下去吧?!被实鬯砷_緊握著梁尋豫的手,柔聲囑咐道。
梁尋豫聽出皇帝語氣中的告別之意,心中明白,這就是她與父皇的最后一面,心中不由大怮,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好孩子,別哭。”皇帝憐愛地擦去她的眼淚,也有了幾分哽咽,一時說不出話,只勉強說道,“好好的,去吧?!?p> 梁尋豫站起來離床榻稍遠了些,跪下用力給皇帝磕了個頭,沉聲道:“兒臣定不辱使命,今生之志皆托黎民百姓,請父皇安心?!闭f罷,就紅著眼退出了大殿。
皇帝在她臨走之際,輕聲卻有力地念道:“治貪官,除污吏;安權(quán)貴,賑貧災;廣愛民,察實情,安邦定國之道也。”
梁尋豫回過頭,皇帝沖她溫和一笑道:“別忘了朕教你的?!?p> 梁尋豫聽到這些話,吸了吸鼻子,堅定地擦掉了臉頰上的淚水,心中把父親的遺愿當作了畢生的信仰。
她沉重地退到大殿外候著,皇帝與九哥亦沒說太久的話,就聽得殿內(nèi)傳來一聲哀嚎。
她和周圍的人齊齊地跪下,她再也忍不住,心中如刀割一般痛。
她錐心飲泣地嘶喊道:“父皇……”
然后整個人就直直地倒在了冰冷的石墩長廊上。
從此那個人寵著她愛著她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會再有人替她扛天下了,唯有她一人要背著歷史重擔,對抗?jié)M朝文武,走父皇走過的路,沉重而彷徨地踽踽獨行。
……
“承先帝遺愿,固倫長公主梁尋豫雍和粹純,聰慧敏捷,端莊淑睿,能才過人,特予晉封為鎮(zhèn)國長公主,賜鎮(zhèn)國長公主令,封號瑾寧,特許參政。欽此。”
“兒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