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局成收網
端慶王看到蘇蕙伶雙眼無神的跪坐在那里,心下一寒,哆嗦開口道:“皇兄…”
“你如實說來,我留你一條命?!被实劬o緊地盯著他,目光冷寒如冰。
端慶王面如死灰,看著一旁的蘇蕙伶旁若無人般的自嘲笑著,他心里明白這次怕是九死一生了。
“臣…臣弟也不知道啊,是…是皇后威脅臣弟!是皇后!”端慶王情急之下,竟開始胡亂攀咬。
梁尋豫不由在心底一笑,就怕他如實說了,與當下情況不符,還遭皇帝疑心呢。
他如今這個做法,可真是再蠢不過。
蘇蕙伶還算半個聰明人,這端慶王卻是當真不堪用啊。
蘇蕙伶一聽他這話,心下咒罵他太蠢,也不管那么多了,沖著端慶王語氣毒惡如同詛咒般說道:“你以為你逃得過嗎?”
“這么說,端慶王承認與皇后勾結了?”皇帝冷笑說道。
兩人聞此,都噤了聲,不再言語。
“事到如今,證據確鑿,朕也不用你們再來招供了,不過你們真是演的好一出戲,讓朕佩服?!被实叟瓨O反笑,嘴唇被氣得微微有些發(fā)白。
“皇兄,臣弟只不過被一時蒙蔽…”
“閉嘴!”皇帝拍案而起,直指端慶王,恨聲說道,“單單勾結后宮這一條罪就夠你死一萬回了!朕也不想管你們到底勾結到什么地步了,朕聽著惡心?!?p> “周從,”皇帝側過頭,用眼神示意著他,“朕不想臟了這大殿。”
周從點頭領了命,差人將蘇蕙伶拿下,直送到大牢里去。
蘇蕙伶被人挾著,無比怨毒地回過頭看了一眼梁尋豫,恨聲說道:“陛下,臣妾和您說的句句屬實。臣妾真的沒有…”
“滾。”皇帝眼皮都不抬一下,任著那些侍衛(wèi)將她拖走。
眼看著蘇蕙伶被人拖走,端慶王更是大驚失色,幾乎要哭出來,他跪著爬到皇帝身邊,抱著他的腿求道:“皇兄…皇兄…”
皇帝一腳踹開他,用手指著他,一字一句厲聲問道:“你們,把朕當什么了?”
端慶王身體顫抖著,眉毛擰在一起,連連磕頭道:“皇兄,饒了臣弟吧,臣弟再也不敢了。”
皇帝瞧他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心下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很是不耐煩地說:“就你這樣子,真是讓朕難以相信這些事都是你謀劃的?!?p> 端慶王聽見這話,緩緩抬起頭,嘴唇不斷哆嗦著,想說出那人的名字,可是卻怎么也不敢。
梁尋豫看出了他這份欲言又止,想開口卻又想到自己如今在這件事里牽涉過深,實在不便再攪和,以免露出什么紕漏來。
她靜靜地看著皇帝的態(tài)度,發(fā)現皇帝好像也并未在意端慶王的反應。
她看見了皇帝身邊的那雙眼睛,一雙眸子帶著諱莫如深的笑意,仿佛什么都和他有關,又仿佛什么都與他無關。
這狗宦官這次倒是沒有針對我,她暗暗想著。
“你便去偵監(jiān)司大牢里待著吧,別在這礙朕的眼了,朕竟然將偵監(jiān)司察證處交給你這樣的人,”皇帝看他那副樣子就覺得心中堵悶,嘆了口氣,起身去了后殿,交代周從道:“蘇氏和他的案子,你來結吧?!?p> 皇帝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眼梁尋豫,語氣淡淡道:“事情鬧到這個樣子,你也難逃其咎。安靜些時日吧,給朕省點心?!?p> 梁尋豫故作輕松笑了笑:“知道啦,多謝皇兄!”
待皇帝走后,梁尋豫淺笑著看了眼周從,說道:“周掌司今日竟沒有為難我,倒是難得,真該謝謝您?!?p> “殿下不必謝老奴,倒該謝謝蕭大人。”周從也淺笑著說,一雙眼深深地看著她。
梁尋豫心下一驚,笑容僵硬了幾分,斟酌說道:“周掌司此話,我倒有些聽不懂?!?p> 再看周從那雙眼,已然變成云淡風輕的神色,他笑笑說:“難道不該謝謝蕭大人說了實話嗎?”
梁尋豫按捺住心下的疑問,不動聲色地應道:“您說的是,我一會就去,好好謝謝蕭大人?!?p> 周從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點頭道:“殿下慢走。”
梁尋豫始一出宮就打發(fā)了知桐回府,說道:“此案牽涉甚廣,我免不了要受責問。你回府代我寫一道請皇兄收回我長公主令牌的折子,進宮呈給皇兄便是?!?p> 知桐領了命歸府,梁尋豫目送著她離開,走過了一條小巷,進了聽雨樓,叫了一壺太平猴魁,靜靜地飲著。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從聽雨樓二樓的窗戶跳了進來,梁尋豫驚訝地看看她,又看看周圍。
索性此時并非餐點,倒少有人坐在這邊。
“你下次出場能不能平凡一點?”梁尋豫有些無奈地說道。
九暖并不接她的話,沉聲說道:“她跟了你許久,見你沒什么動作才回府,這樓下有沒有別的細作我也拿不準?!?p> 梁尋豫淡淡說道:“肯定有,那我們就不從他們能看見的路走了。”
九暖探尋地看了她一眼,她則笑笑指了指屋頂。
梁尋豫和九暖并肩走在屋頂,朝著將軍府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踩著磚塊,她邊快步走著,邊急急地問道:“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他會受傷?”
“并非情況緊急,蕭大人是自己讓自己中了一箭。當時的情形,偵監(jiān)司的人并沒有全力刺殺,并不需要我出手。他一受傷之后周掌司恰好路過,抓住了一個活口?!本排徛暣鸬馈?p> “他自己?他瘋了嗎?”梁尋豫皺著眉頭說道,“你說是周掌司抓的人?”
“是,”九暖望向她,“可有什么不妥?”
“我在想這日下行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梁尋豫淡淡道,“連周從他都騙得過,他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就是偵監(jiān)司內的人吧。”九暖回道。
梁尋豫還在思索著往前疾走,九暖忽然在她身后叫住了她,平靜說道:“殿下,你走過了。”
梁尋豫看了看四周,一拍腦袋,吐舌笑道:“再走就要回府了?!?p> 說罷拉著九暖從屋檐上翻身而下,落到將軍府墻上,縱身一跳,兩人落地。
梁尋豫正待拍拍身上的灰,前方有一個小侍女正為這兩位不速之客震驚不已,梁尋豫下意識想拉住身邊的九暖。
可九暖顯然比她的動作要快一步,再一看,人已經被敲暈了。
九暖回頭,一臉平靜道:“沒事了?!?p> 梁尋豫一時不知道作何表情,只得沖那已經暈過去的小侍女抱歉說道:“委屈了!”
然后就直奔蕭容與的寢室而去。
隔著好遠,就看蕭容與的房間外好多人來來往往,服侍的人手中端著銅盆,銅盆中盛放的正是血水。
梁尋豫只覺得心下一緊。
“蕭大人為了讓皇帝相信這場戲,竟傷自己至此。”九暖低聲嘆息道。
梁尋豫神色微動,穿過層層人群,鑒于上次夜闖將軍府,府中有幾個一等侍女已經記住了她,恭敬地朝她行禮讓路。
只是她還沒進到內室,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九梟面帶怒意,有些不客氣地開口道:“不知殿下來此有何貴干?”
梁尋豫站定了,遠遠地看見床榻上那人眼目緊閉,面色發(fā)白,往日里那不怒自威的氣勢被病態(tài)遮蓋住了,讓人不由心疼。
“蕭大人怎么樣?”梁尋豫沉聲問道。
“還不都是拜您所賜?!本艞n冷哼一聲。
聽到他這話,九暖提著劍踏進了內室,一雙美目冷冷地對著他。
九梟看見自家?guī)熃?,氣焰頓時滅了一半,攔著梁尋豫的手漸漸放下了。
梁尋豫走到他床榻邊,看到他雖然已拔了箭,傷口略做了處理,也用紗布包裹住了,可這貫穿傷傷口之深,豈是紗布能護住的。
那紗布雖纏繞著,卻仍在一點點地滲著血,令人心驚。
“葉有方呢?”梁尋豫語氣有些冷。
“陛下本召了葉太醫(yī)來此,只是剛開過藥,太醫(yī)院那邊就說宮中德妃娘娘要臨盆了,急召了他回去。德妃娘娘盛寵,如今整個太醫(yī)院都抓不到一個太醫(yī)?!本艞n冷哼道。
“太醫(yī)院的人是不想要命了,”梁尋豫語氣中透著幾分怒意,她又轉頭對九暖說道,“傳付辭,綁也得把他給我綁過來。”
她看著他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心下生出幾分愧疚來,轉身出了內室,不等九梟開口,就越墻而上,離去了。
她幾步便走到了一座府邸前,府上牌匾寫著“宋府”二字。
門口侍衛(wèi)見到她并不阻攔,齊齊地跪下給她行禮。
梁尋豫也沒多加耽擱,推門就走了進去。
她穿過幽長的回廊,輕車熟路地走到后院去。
庭院還是如往日般格局雅致,一片竹林養(yǎng)得極好,竹葉隨著微風輕輕搖動著。
竹外有幾處疏花,香冷入瑤席。
瑤席上臥著一位男子,那男子著一身淺灰色緞面素衣,被白玉腰帶勒著,領口開得很隨意,勾勒出胸膛的輪廓。
那人膚色雪白,發(fā)卻烏黑。他并沒有束冠,只是隨意地散落下來,鋪在席上。
面容妖冶如畫,劍眉下長了一對細長的桃花眼,薄唇微抿,倒是極美。
他見到梁尋豫來,依舊是懶散地躺著,并未起身行禮,而是繼續(xù)抓起了手中那把瓜子,不緊不慢地磕著。
“你這林子也算是一處清幽寶地了,你就天天躲在這嗑瓜子?”梁尋豫一時無語,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