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夜訪禮部
這是在……做什么啊……
不是不信她嗎?不是對她青鋒相對嗎?
如今這份溫柔樣子,是在干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唇邊被他的手指的柔軟相觸,心下也跟著柔軟起來。
是原諒她了還是愿意相信她了?
梁尋豫眼底閃過一絲希冀的光亮,被他這樣如同以前一般溫柔對待,心下一時(shí)忽然涌上來無比的委屈。
委屈的人不怕強(qiáng)硬的質(zhì)問,最怕溫柔的安撫。
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掉落在蕭容與的手中。
可是眼前男人并沒有繼續(xù)這份溫柔,手指抹去了她唇邊的血跡之后,捏住了她的下巴,強(qiáng)制她抬起頭來。
蕭容與嘴邊泛起譏誚冷笑,道:“殿下是不是很希望我如此?還像從前一樣愿意相信你,愿意被你利用,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要笑著接受?”
梁尋豫一驚,渾身從頭涼到腳,嘴唇慢慢泛白。
什么啊……
她還以為是他愿意相信自己了……
原來是在,報(bào)復(fù)她啊。
梁尋豫眼看著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去自己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淚,如同擦去他們之間的感情一般,決絕又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她喉嚨一緊,笑著抹去自己的眼淚,說道:“蕭大人,你今日來此,就是為了看本宮如今的落魄樣子嗎?”
蕭容與輕輕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殿下無論是謀逆抑或是通敵,都和蕭某無甚關(guān)系。蕭某來此只是想問殿下一個問題,希望殿下能誠實(shí)的回答我。”
梁尋豫苦笑道:“我說了,你就信嗎?”
蕭容與眸色晦明難測,不置可否,問道:“家姐真的是被蘇蕙伶害死的嗎?”
梁尋豫喉嚨一緊,看著他的雙眸,沉默良久,緩聲說道:“不是?!?p> 蕭容與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唇邊慢慢泛起譏諷的冷笑,繼續(xù)問道:“所以殿下是利用我對家姐的感情除掉了蘇蕙伶和端慶王,對嗎?”
梁尋豫眼眶泛紅,微微皺眉,但還是開口道:“是?!?p> 蕭容與一哂,道:“殿下如今,連騙我都懶得了嗎?”
“但我沒有……”
沒等梁尋豫說完,蕭容與的手忽然環(huán)上她的腰,梁尋豫一驚,下一瞬間卻聽到一聲錦繩斷裂的脆響。
梁尋豫面色一白,愣愣地看著那塊被蕭容與拿下來的,她日日貼身帶著的玉佩。
“你……”梁尋豫一時(shí)哽咽,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殿下也該物歸原主了吧。殿下的那一塊,臣不日會遣人送到公主府上。自從知道了殿下利用家姐之后,就再不敢戴在身上,怕哪日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fù)。”蕭容與神色冷淡,開口說道。
“蕭容與!”梁尋豫沒想到他會如此,雙眸一瞬間蒙上霧氣,良久說不出話來。
蕭容與面色冷淡,平靜地把剛剛從懷中拿出的青花瓷瓶放到她的手上。
“這是何物?”梁尋豫冷笑道,“蕭大人是想給我一個畏罪自盡的機(jī)會嗎?”
蕭容與瞥了一眼那青花瓷瓶,淡淡說道:“是玄天丹。”
梁尋豫一怔。
“臣之前欠殿下一顆玄天丹,如今還給殿下,再加上這枚玉佩,”蕭容與神色平靜,淡淡說,“殿下,你我二人,也算兩不相欠了。”
梁尋豫冷笑道:“蕭大人算的好清楚,這樣就要與我兩不相欠了,當(dāng)真寬容。拿這玄天丹來吊著我一口氣,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嗎?”
蕭容與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眸子冷冽道:“若殿下蒙冤,殿下需要好好活著給自己證明清白。若事實(shí)如此,殿下更需要好好活著——”
蕭容與涼薄的視線降臨到她眼眸中,如同鬼魅一般,緩緩說道:“我會親手殺了你。”
梁尋豫紅著眼睛笑道:“蕭大人不如現(xiàn)在就動手,事實(shí)確鑿,你還在疑心什么呢?”
蕭容與神色僵硬,指節(jié)被他攥的發(fā)白,一步一步走出了天字牢,再不愿意回頭看她。
“蕭大人如今這般,可不要后悔。”梁尋豫平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淡淡說道。
蕭容與脊背挺直,緩緩地帶上了牢獄的門。
………
是夜,夜涼如水,長風(fēng)如許。
宮城內(nèi)靜謐寥寥,疏星幾點(diǎn),如同空山般靜默。
而禮部堂內(nèi)此時(shí)卻并不寧靜。
一盞油燈小心翼翼地燃著,四處探尋地翻找什么,眼見得翻找不到,那人的面色也越來越急,汗珠順著他的額頭淌落下來。
他正拿著袖子擦著額上的汗,禮部堂內(nèi)的角落忽然亮起多盞燈來。
那人一驚,神色定定地瞧著來人的方向。
周從身影隱在深夜之中,一雙眸子透著清明,被燭火映照著帶著幾分蒼老之意的臉龐看上去如同鬼魅,面色是仿佛了然一切世事的平靜。
周從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牛皮圖紙,臉上掛著一貫的謙遜笑意,緩緩開口問道:“沈大人可是在找這張圖紙嗎?”
沈敬一時(shí)臉色慘白,拿著油燈的手猛然松落,油燈落到地上,無聲地冒著紅色的焰火。
“你…你怎會知曉?”沈敬面如金紙,顫抖著聲音問道。
周從眼眸輕掃手中的牛皮圖紙,緩聲說道:“只要沈大人做了,我就會知道?!?p> 沈敬牙關(guān)緊咬,一時(shí)沉默。
“行軍前占卜是慣例,沒有人懷疑到沈大人身上也是正常,所幸禮部占卜之后向來會留底稿,這才給了我們看明白真相的一個機(jī)會啊。”蔣毅站在周從身側(cè),語氣輕緩說道。
“只是您應(yīng)當(dāng)萬萬想不到,這份被送到西梁去的圖紙還能拿到偵監(jiān)司的手中。兩份圖紙筆跡一模一樣,沈大人如今,打算怎么為自己辯白呢?”蔣毅微微笑著,緩聲問道。
沈敬手中沁出汗來,如此被人抓了正著,確實(shí)無可辯白。
周從見他如此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禮部占吉兇本是為了保平安,沈大人一邊占了吉卦,一邊通敵叛國出賣蕭大人,不覺得諷刺嗎?”
“我與長公主無冤無仇,并沒有理由陷害于她,你為何會懷疑到我身上?”沈敬目光緊緊地盯著周從,聲音有些發(fā)虛。
“無冤無仇嗎?”周從若有所思地重復(fù)道,繼而笑了笑說道,“我看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