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討厭的男人
我悄悄地寫了條子，偷偷地遞交到了銀行大堂經(jīng)理的桌面上。然后，我拿起殷柔雅的言情小說擋在面前，從書后面看著。
大堂銀行經(jīng)理收到條子了，他皺著眉看完條子，對著那位黑社會招了招手。黑社會走過去，大堂經(jīng)理把條子遞給了他。兩個人對視笑了一下。
天哪，他們竟然是同伙，他們現(xiàn)在開始找這個遞紙條的人了。我只能把書豎的更高。
殷柔雅的書被我搶走了，開始煩我。
殷：我說丁若男啊，你也太笨了。養(yǎng)活自己都難，你還把你弟弟的學費背在身上算什么事?。堪?，你說啊，把你弟的學費背在身上算什么事啊？
我怕殷柔雅說話太響了，招來那個黑社會，趕緊回答。
?。阂膊皇抢?。上次我和大舅媽吵架，害得老媽沒拿到錢。
殷：那也得有多少錢辦多少事？你弟弟就是個捧不上的阿斗。
?。焊陕镎f我弟弟呀。他對我挺好的。
殷：我要有個姐姐，每個月自己不花也要給我，我也會對她挺好的。是吧，要是你每個月工資都交給我花，我一定比你弟弟對你好。
丁：哎呀！
殷笑了，笑完后：對了，你工作找得怎么樣啦？
?。壕瓦@樣啦。
殷：就這樣是怎么樣?。空业搅藳]有？
丁：這樣啦。
殷：到底怎樣??？
?。簺]，行了吧。
殷：那么大聲干嘛呀。好像我是借錢的似的。
?。耗憬o不給嗎？煩死了。
殷：祖宗，我不是在給你拿嘛？
有人在我們后面的座位上笑了起來。誰在偷聽我們說話啊，還取笑我。我和殷柔雅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竟然是他。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坐到我身后的位置上了。
他對上我的目光，饒有興致地看著我。我一時也不知道要做什么，這時候倒好，輪到我們的號了。
我和殷柔雅去拿錢。
殷柔雅她悄悄附在我耳邊說：好像你老爸，這人長得不錯。
我又悄悄看了他一眼：什么呀，和我老爸比，差遠了吧。
他的眼神凌厲，眉頭濃，濃得中間都要連在一起了。但是，殷柔雅說的沒有錯，確實和我爸爸有幾分相像，我父親是江南男子的溫文，這個人則充滿野性的力量感。
拿完錢，經(jīng)過原先座位的時候，我的眼神又看了過去。
他還坐在我原先位置的后面，正在和一個衣著鮮亮的人說話。
他：我給您一個建議。銀行理財，收益太低，股票期權，風險太大；您要是投資的話，不如買房子。我是專業(yè)的投資置業(yè)顧問，您有需要可以找我……日本，香港，就是我們的未來。
原來，他不是黑社會，是個投資置業(yè)顧問！
殷：天哪，終于結束了。我們走吧，我要好好地喝一杯你做的咖啡。
殷拉著我向外走去。
那個男人突然之間中斷了和那人的對話，站了起來，大步流星朝我走來。
他：同學，等一等。
他筆直地向我走了過來，向我走來，不是殷柔雅。
這真是顛覆了之前和殷柔雅在一起的男生相處經(jīng)驗。在我的經(jīng)驗里，從來沒有男生會不找殷柔雅而找我。
他：你好，同學。
我看看殷柔雅，看看他，極少和男生打交道的我木訥了，也羞澀了，我都把人家當成黑社會了，不知道這個人要怎么對付我。
他展開笑容，遞過一張名片：同學，我叫畢勝紅，是宏盛地產(chǎn)第一高樓的銷售主任。
我木訥了半天，終于回話了。
?。何医卸∪裟?，她叫殷柔雅。
他禮貌地給殷柔雅也發(fā)了一張名片，然后回頭對著我：我正在找地產(chǎn)銷售員，我覺得你非常合適。希望你能加入。
殷：地產(chǎn)銷售員不會就是發(fā)單員吧？
我立刻想到：發(fā)單，就是那些將單子塞在汽車縫里，塞在門縫里，塞在電動車籃里的工作嗎？
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個做這種工作的人嗎？我還以為——怪不得他不找殷柔雅，他肯定聽到我沒有工作啦。
我接了名片，快速地離開了銀行。
咖啡店里，我一邊干活，一邊看著他的名片，心里面不斷地嘀咕著：討厭的男人。
丁：討厭的男人!
在窗邊看書的殷柔雅驚訝地問：誰??？
雖然這是個討厭的男人，雖然我沒有去做發(fā)單員，還在繼續(xù)著找工作和打散工的日子。但是，我還是常常去建設銀行存錢。我一掙到整數(shù)的錢，馬上就去銀行存起來，積少成多就夠給弟弟湊點學費了。所以，從那次以后，在銀行里我常常會碰到這個討厭的男人。
這個男人老是自以為是地給我一些指導性建議。
畢：不放現(xiàn)金，拿利息啊。這點錢存起來能有什么用，投資自己才是正確的用法。
?。阂愎?。
畢：你看啊，你今天面試肯定又失敗了吧。瞧你穿的那個樣子。想成為什么人，打扮上先得像那個樣子啊。
?。耗闶俏沂裁慈耍芪夷?。
我滿手都沾了披薩的面粉，臉上也是。
畢：你是不是真打算做一輩子披薩啊！一個人想賺錢，最快的合法途徑就是做銷售，尤其是地產(chǎn)銷售。
畢：女的也怕入錯行啊，尤其是像你這樣什么都沒有的女生。
畢：來，我看你也渴了，喝杯水。
?。耗銥槭裁蠢鲜钦椅?？
畢：你真想知道嗎？
?。耗阏f??！
畢：好，我告訴你。
畢盯著我：你不懼我是黑社會而告發(fā)我，說明你有俠氣；你悄悄遞條子，說明你有點腦子；還有就是你會把我看成黑社會，說明你——單純。
丁：單純？！
畢：單純嘛，說得難聽點是蠢，說得好聽點呢，是傻。
丁：哼，我就是再傻也不來發(fā)單。你死了這條心吧。
但是，我覺得其實他說的挺有道理的。漸漸地覺得什么事情都想聽聽他的意見了。
?。耗銥槭裁蠢鲜窃阢y行出現(xiàn)？
畢：因為銀行可以避風雨，銀行也可以談客戶。
?。喊l(fā)單這個工作好像不需要多高的學歷吧？
畢：你以為發(fā)單很簡單嗎？要我說，你連發(fā)單都不會。
?。汉?，發(fā)單有什么難的。
畢：發(fā)單有三個必備技能：第一鎖定區(qū)域，第二善用方式，第三要學會看人。你會三個里面的哪一個呀？
?。捍蹬?。不如就拿你現(xiàn)在做的說說看。
畢：好。我現(xiàn)在鎖定的是項目兩公里范圍內(nèi)，主要站點是這個有全市最大進出口食品超市的菜場，還有距離最近的兩座寫字樓。第二一天不同時間之內(nèi)不同的發(fā)單方式。上下班時間送小禮物卡片或氣球帶著發(fā)單交流，其他時間逐家拜訪。第三看人，你要會看人，菜場老板也有成交的。
我聽得一愣，發(fā)單有這么復雜？！
?。翰还茉趺礃樱彩前l(fā)單的。
畢：你看我發(fā)單嗎？
?。耗阋呀?jīng)是領導了唄。
畢：我六個月前就是普通發(fā)單的。你把自己當成發(fā)傳單的就真的是發(fā)傳單的了。發(fā)單是你對自己的誤會。
丁：哎，你好像什么都懂。
畢勝紅笑了，他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突然笑了，就像整個世界都亮了一樣。那一刻，陽光重回大地，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從來沒有人，指點過我的人生。媽媽沒有，殷柔雅沒有，老師也沒有。這個人雖然多管閑事，但是卻真的關心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