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的。”齊九到底還是堅強些,先一步把自己的情緒收拾好,透明的魂魄輕柔的撫摸著趙弘文的臉,對著沐清說,“你不懂的,你永遠不會懂的。你永遠不會懂,我們的情感?!?p> 沐清抿嘴不言。
“我是不是還可以在他身邊待一段時間?”齊九小聲的詢問,語氣里還是濃濃的悲傷,“我說過要永遠陪著他的?!?p> 沐清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當空氣的兩個鬼差,他們手里已經(jīng)牽了幾個魂魄了,齊九應該是最后一個。
沐清挑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趙弘文,后者依舊在痛哭流涕。他想了想,抬腳向兩個鬼差走去。
“風神大人。”兩個鬼差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心里卻是叨咕個不停,若不是這風神大人突然發(fā)怒,他們倆現(xiàn)在還在地府里舒舒服服的打牌呢。
“嗯?!便迩鍛艘宦曊f,“回去交差吧,那邊那個我留著有用?!?p> 兩鬼差對視一眼,面露尷尬之色。
您老人家把人殺了又把魂魄強留在人間,死都不讓人好好死。
一個鬼差說:“額,風神大人,這不合規(guī)矩啊,您看還是我們想把魂兒帶回去,您要是用的話,我們把人在給您送去,這樣不是挺好的嘛?!?p> 另一個鬼差連連點頭稱是。
沐清斜眼看了看他們:“用我把話在重復一遍?”
神和鬼差那是天差地別的等級。鬼差就比人稍稍高一點點,只是從人間工作換到了陰間工作,算個基層的公務員,有一定的派系和職權。從一定意義上來講,神碾死人就好像碾死一只螞蟻,一腳踩死一堆;而碾死一個鬼差就是碾死一只老鼠,雖然比螞蟻費點事兒,但毫不費力。
更何況,神碾死鬼差的先例又不是沒有,那次一出手就碾就殺了近萬的鬼差。
“不用,不用,不用。風神大人干什么都行,都行,行?!眱蓚€鬼差在沐清話音剛落之時,一個激靈的腳底抹油就跑了,牽了幾個魂兒馬上溜之大吉。
惹不起,惹不起,跑了跑了!
沐清聳聳肩,看著他們逃跑的方向攤攤手說:“還想好好求求他們呢。”
但是沐清很快不理他們,轉頭又回到齊九面前。
齊九透明的魂魄護在趙弘文前面,顫抖的問:“風神大人?”
沐清點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齊九卻是不害怕了,他十分從容的坐到了地上說:“原來是神啊,我還以為是什么鬼怪呢。一輩子能見一次神,挺值的?!彼ζ饋恚词挂呀?jīng)近乎透明,但那張臉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
沐清左手從地上把齊九的魂魄拽起來,又用一只腳把趙弘文踹出去,右手又把齊九的尸體撈起來。尸體已經(jīng)還沒怎么僵硬,齊九的頭軟綿綿的低著,就像睡著了一樣。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趙弘文尖叫著。
沐清不理他,左手抓著齊九的魂魄就往他的尸體里送。
他干什么?救人唄!
可在趙弘文眼里可不是這樣。沐清的左手因為抓著齊九的魂魄微微彎曲,趙弘文看不見齊九的魂魄,他能看見的就是沐清五指彎曲向齊九的身體襲去。
“不要,求你,不要!”趙弘文大喊著,快要崩潰了,可他傷的也不輕,又被沐清一腳踹遠了,他真的是毫無用處。
沐清毫無痕跡的翻了個白眼,絲毫也不停下手里的動作。
“不要!”趙弘文大聲的呼喊消散在陣陣春風里。
春風拂面,像個溫柔的少女手里的絲帕無意滑落在你臉上,引得少女嬌羞的驚呼。
趙弘文忽然想起,齊九就是在這樣溫柔的春風里,走進了他的世界、他的心里。那年漂亮的少年眉眼彎彎的向他介紹自己:“大公子,我是齊九,老爺派我來的?!?p> 同是少年的趙弘文大概第一次看見這樣好看的少年,一時失了神,許久才說:“那,你便是我的小九了?!?p> 齊九好像只輕輕的答了一個“是”,然后做了一輩子他的小九。
這樣柔和的春風里,齊九忽然深深的呼吸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那雙精明了十幾年的眼睛第一次混沌的睜開。
據(jù)當事人齊管家后來回憶,當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想:“我擦,神是真牛逼?!?p> 沐·殺人不眨眼·憑心情妙手回春·清仙風道骨的仰了仰下巴,傲嬌的“哼”了一聲。
沐清把齊九丟在地上,后者動動腳,蹬蹬腿,又伸了個懶腰。
“小九?”趙弘文遲疑的問了一句。
“是?!饼R九笑著,“是大公子的小九?!?p> “太好了,小九沒死,沒死?!壁w弘文欣喜異常,隨即兩眼一翻倒了下去。齊九忙接住他,一臉的擔憂。
沐清轉了個身,化成趙弘武的模樣,還撕碎了一點點衣角,吹了點泥土混著不知道是誰的血弄到衣服上,然后很是“溫柔”的把他親哥背起來,對著擺出一個傻不拉幾的表情,對著旁邊的齊九說:“齊管家,我們快帶哥哥回家吧!”
良久的沉默后,我們年輕貌美的齊九大管家說出了和土神培文一樣的話:“……我弄死你。”
趙弘武裝傻充愣的搖了搖尾巴,穩(wěn)穩(wěn)的背著趙弘文走了。
城郊,風神廟。
樂晗百無聊賴的晃著腳坐在神臺上,隨手撈了今天送來的供品里的不知道是什么糕點塞在嘴里吃著,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大門外。
風神廟的大門外沒什么人,就是有兩三個行人經(jīng)過,但也都是匆匆而過,沒有駐足。
就像這里是空氣一樣。
這么多天了,樂晗就算在愚鈍也該看出來了——這風神廟,凡人看不見。
樂晗把嘴里的糕點咽下去,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糕餅渣子,一把跳下神臺,一步步向大門走去。
她沒有束發(fā),黑白摻雜的長發(fā)自然的垂落在她身后,隨著她的走動一搖一晃。她卸了妝,一張小臉又是慘白慘白的,但是那日多兒畫在她眉間的紅蓮卻沒有卸掉,只是痕跡淡了些,鑲嵌在她蒼白的小臉上,襯得她整個人有種雖然看著軟弱無力但不可磨滅的妖艷。
她走到大門前,又看了會兒門外,三三兩兩的過了幾個人卻還是沒有人注意到她。
樂晗抬腳,要邁出風神廟。
可是她的腳還沒有邁出去半分,樂晗的整個身子就被彈了回去。彈她的力道不大,只是輕輕的把她推了回去,淡淡說了聲:“不可以?!?p> 樂晗又試了幾次,可無論是腳踢手打,還是橫沖直撞,都無法出去。她所有的力氣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不疼,但是也沒有。
幾次試下來,樂晗累得喘著粗氣。她仔仔細細的看著大門,心里有了疑心,立刻就有了新發(fā)現(xiàn)——城郊這座風神廟上布了結界。
樂晗若是還有靈力在身,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結界根本沒有殺傷力,只要身為神的樂晗動一根手指就能破除。
但樂晗現(xiàn)在不僅淪為了廢人,還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