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狂童之狂也且
下午侍從送來請簡,林心直接回絕了,他那樣豐神俊朗的男子,又是君侯之子,看上自己確實沒道理,自己也不想做單相思。
誰知第二日昭公子便送來了名刺,說會盡快上門探望。
過了兩日,昭公子一早便來了,林心趴在案幾上遲遲不出去,梁舒聞在書房陪坐了許久,也看出了些貓膩。
“辰齊,可是在等她?”
昭公子朝梁舒聞立起身,雙手相疊,做了個揖,又坐回座位上,表情有些為難。
梁舒聞叫阿寬親自去催了林心,林心只能跟著阿寬一同前往。到了后她也只是坐在梁舒聞旁邊不說話。
昭公子見林心嘟著嘴,一臉不高興,自己又猜不到是為何,此時梁舒聞先開口了。
“怎么?可是為那日問你世子之事遷怒辰齊?”
“怎么可能?”林心只覺梁舒聞簡直是無稽之談,但是她越發(fā)覺得想要搬出去住了。
昭公子急忙接著問:“那你何事不開心?日前送的請簡你可見了?”
林心不高興地扭扭頭,嘟著嘴看著簾子上掉下來的穗子,穗子輕輕搖晃,屋里焚的香飄到穗子的旁邊,繞著穗子轉(zhuǎn)啊轉(zhuǎn)。
她還嘟著嘴坐在屋子里,但是想一想,是不是應(yīng)該找他說清楚,若是他說他確實在相親,兩人便自此算了,可是萬一誤會他了怎么辦?
“我聽夫人說你在相親,是嗎?”
“相親?”昭公子頓了頓:“確有伐柯之人至府,我皆已回絕,已告知府上不再接受執(zhí)柯?!?p> 梁舒聞聽了一半便自己坐到書案旁看書去了,而林心則一臉茫然地看著昭公子。
“執(zhí)柯是什么意思?”
梁舒聞就知道她會問,立刻回答道:“做媒。”
林心知道自己真的錯怪他了,可是他那么受歡迎,自己哪配得上他。
昭公子一直看著林心悶著的臉,她不說話,自己竟然也無法開口,怎么覺得面對她比面對敵人還讓人膽怯。
林心低著頭不說話,昭公子不知道她的態(tài)度,只能微微斜著頭,沉默地看著她,梁舒聞見兩人這樣子,把手中的竹簡翻得嘩啦啦地響。
林心抬頭正對上昭公子的眼神,她覺得自己不是錯覺,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呵護(hù)。
她問:“我們什么時候去吃青蝦?”
昭公子聽了林心的話,忽地抬起頭,端正了自己的坐姿,一下恢復(fù)了平日昂首挺胸的樣子。
林心看著他與剛才完全不同的樣子,偷偷笑了笑,撇開頭看著書柜。
午間,莊抒語準(zhǔn)備了晝食,大家莊重地去大堂食用,林心不敢和莊抒語同桌吃飯,中午就自己吃完后在書房等他們。
結(jié)果等了半天,莊抒語又把世子叫過去玩兒了會兒,昭公子因為還有公務(wù),便離開了。
“走了?怎么沒叫我???”
“騎將日日沒事就來陪你鬧騰?”
阿寬膽子越來越肥了,時常和林心拌嘴,但是林心發(fā)現(xiàn)阿寬對可言卻越來越好。
特別是相比較下來,對可言簡直可以說是殷勤。
林心半開玩笑地與阿寬說著:“齊醬,喊得倒是挺親熱的?!?p> 此時梁舒聞?wù)谜驹陂T口,他走進(jìn)來對林心說:“皇上欲組建更多更優(yōu)質(zhì)的騎兵,這也是調(diào)辰齊回來的主要原因。”
林心問:“所以他很忙咯?”
“可能比在定襄郡時好一些,只是他陪著皇上在甘泉宮,離我們這里有些遠(yuǎn)了,今日又不是休沐日,自然要急著回去?!?p> 林心知道甘泉宮離這里有兩百多里,但是不清楚到底有多遠(yuǎn),她問梁舒聞:“少主,兩百里地,騎馬要多久啊?”
梁舒聞回答:“普通人,兩個時辰也未必能到,辰齊剛來時已經(jīng)叫人回去換馬,這么看來他快馬加鞭趕來,應(yīng)該要一個至一個半時辰?!?p> 林心聽完都快崩潰了,這騎馬來幾個小時,又幾個小時騎馬回去。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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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心躺在床上睡不著
“不知道昭公子睡了嗎?”她摸著日歷上的紅豆自言自語。
他早上來回幾個小時,結(jié)果話都沒說上幾句,林心真希望現(xiàn)在能是二十一世紀(jì),想一個人了立刻給他打電話,立刻坐車去見他。
現(xiàn)在也就想想。
林心做了個夢,夢到昭公子一臉嚴(yán)肅地不說話,自己在一旁一直獻(xiàn)殷勤,他卻一直是昂首挺胸的模樣不理她。
她心想:“剛才誰用狗狗眼望著我的!現(xiàn)在就不認(rèn)賬了!”
連著幾天林心都昏昏沉沉的,昭公子是被世家姑娘追著相親的男生,可是自己呢?
但是今天開始林心要調(diào)整心態(tài)和狀態(tài),因為昨天她收到昭公子的請簡,約她過幾日去賞芙蕖,好開心,要以最完美的狀態(tài)面對每一次與昭公子的見面!
首要的問題就是:“少主,芙蕖是什么花啊?”
梁舒聞考慮半晌,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此中荷華便是芙蕖?!?p> 林心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梁舒聞給她講了芙蕖的生長,又找了詩經(jīng)來教她。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梁舒聞問:“現(xiàn)在可懂了?”
林心得意地問:“芙蕖就是荷花唄?”
林心看著竹簡,上面的小篆看不懂,可是這句話自己已經(jīng)記下了。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林心覺得這兩句特別有意思,“狂且”,“狡童”,這兩個詞怎么聽都覺得是在嬌嗔。
林心發(fā)現(xiàn)詩經(jīng)里居然有很多愛情小故事,以前學(xué)的《蒹葭》、《關(guān)雎》就不說了,有一首,時代新女性都沒那么灑脫。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林心大聲地念著這首詩,這一整天林心就在書房里學(xué)詩經(jīng)了。
“你要是想我,就淌過河水來見我,你要不想我,難道就沒別的人想我了嗎?輕狂少年,你神氣什么!”
林心轉(zhuǎn)身來拉梁舒聞,說:“是不是這個意思啊少主?”
梁舒聞看著在書房里興奮了一下午的林心,只是用鼻腔回答了一個字:“嗯?!?p>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要去賞荷花,吃青蝦了,悶悶不樂了半個月,這一天的心情總算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