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真把極樂鳥鎖進了籠子里。
這幻鳥倒也沒有要掙扎逃跑的意思，就是一臉清清冷冷地跟無邪對峙。
“怎么還跟一只鳥較上勁了？”欒盈也是好笑。
“嘿，你要要是真氣不過，不如我將它拔禿了毛，做個燒烤小鳥給你吃！”叔虎醒轉(zhuǎn)之后便一直就有些記仇。
“等過兩天玩膩了我就給你?！睙o邪擺擺手，拎上鳥籠走了。
待到?jīng)]人處，無邪便將鳥籠放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坐下來盤著腿盯著鳥兒。
“你餓不餓？”她問。從她捉到這極樂鳥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天過去了，這鳥兒一直不吃不喝。
“倒是很有骨氣？”無邪耐著性子繼續(xù)審鳥。
極樂鳥就是冷冷地看著她，也不說話，仿佛就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的樣子?！?p> “別裝了，”無邪往籠里的小盒子里放了兩條蟲子，然后看到極樂鳥的眼皮嫌棄地抽動了兩下，“我那天都看到你能化成人形了，不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什么。”
極樂鳥還是默不作聲。
“我看你的幻術還是挺厲害的，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睙o邪托起下巴，悠悠地說，“做朋友總是要互相了解一下的嘛。我先來，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嗎？雖然我制造不了幻術，可我最擅長地是進入別人的夢境?！?p> 幻鳥那張冷漠的臉明顯有了動容。
無邪笑道：“所以一般妖獸就算要打我殺我，卻不敢在我面前撒謊。只要我能進入他們的夢境，能把他們的老窩在何處，藏了什么寶貝這些記憶一一翻出來?！?p> 她托起下巴，細細打量極樂鳥臉上的表情：“你這三天看起來一直很警惕，都沒怎么睡吧？現(xiàn)在是不是很困？與其等我去探夢，倒不如我們主動聊聊天?！?p> “你想怎么樣?！被螟B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無邪露出勝利的笑容：“哈，我還擔心你是個啞巴呢。”
“要殺要剮隨便你?！被螟B雖然開了口，脾氣還是硬氣得很。
“什么打打殺殺的，看你長得斯斯文文一只鳥，一張口倒是跟叔虎一樣。你膽子也是比一般的妖要大一些，我還是頭一見到你這樣功夫半調(diào)子，卻敢對人族幼崽下手的妖獸?！?p> 幻鳥眼白一飛，帶著嘲諷嗤笑道：“都不過是獵物罷了，是人是獸有什么分別?！?p> “我倒是頭一次見你這樣不將人族放在眼里的妖?！睙o邪若有所思的想，“要么就是你在妖族中的地位不同尋常......”
她默默觀察著極樂鳥臉上的表情，眼看著它的表情越加凝重暗暗覺得好笑。這鳥兒心里裝著什么，倒都是在臉上一覽無疑，而她也從未見過一只臉色如此凝重的鳥，嚴肅到有些滑稽。
“要么就是你的幻術有什么名堂.......才能讓你這般肆無忌憚?！?p> “哼?！笨吹贸鰳O樂鳥有些緊張，但也未置可否。
無邪瞇起眼睛：“你的幻術乍一看很唬人，其實有個很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極樂鳥問。
“你喝口水我就告訴你?！睙o邪笑盈盈，然后在極樂鳥狐疑的眼光中解釋道，“水里沒毒，我是怕你這些天不吃不喝會死掉?！?p> 極樂鳥悶悶地看了無邪一眼，在水邊沾濕了一下嘴巴，然后又警惕地盯著無邪。
“幻術總要真切才能困住人，可是從未見過的人幻境如何能造得真切。我看我的幻境就是你胡亂拼湊出來的?！?p> “你少胡說八道。我的幻境本就擷取的是人心深處最恐懼的記憶，決無可能失敗........”極樂鳥反駁道，話出口方覺哪里不對，沉默片刻，道：“別想試探我了，我不會再跟你多說一個字?！?p> 無邪眨眨眼睛，從原本俯身湊近籠子站直了上半身：“那我不問啦，你走吧?！?p> 她說著利落地打開了籠子門。
極樂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又在設什么套？”
“我放棄啦，反正也問不出來什么名堂，不如放你走?！睙o邪嘴巴露出可愛的弧線：“也算不打不相識，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叫無邪，姬無邪?！?p> 極樂鳥遲疑又謹慎地從籠里走出來，幻化成人形。這是無邪在第一次真得看清楚極樂鳥作為人的樣子。
他的頭發(fā)邊緣會有些卷翹的發(fā)絲，凌亂出三天沒睡踏實的樣子，初看黑色的瞳仁，在陽光下會泛出藍金的光芒。還是少年人的模樣，一臉戒備的倔強。
就在無邪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她聽到一個不情愿的聲音：“白粲?！?p> “嗯？”
他以為她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我叫白粲?！?p> 無邪心里冷笑一聲，感情還在這糊弄我呢，白粲是入罪的女眷的罪名，因要負責精選白米祭祀而得名，怎么能起這么一個如此敷衍的名字，連性別都對不上。
“你，是女的？”她忍著笑意。
白粲沒理她快笑出聲的提問，扭頭就走。
無邪笑笑搖搖頭，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白粲沒走出兩步又定住，還是一臉有話說但還想保持冷漠的樣子。
“怎么？”
他皺著眉頭：“我的羽毛......”
無邪這才想起自己是薅了人家兩根尾羽，想必對鳥兒是挺關緊的：“這個我要留著。”
白粲眉頭擰得更緊了：“為什么？”
“留念?！睙o邪回答。
白粲：“.......”
他不再言語，轉(zhuǎn)身離去。
無邪轉(zhuǎn)手將羽毛插在頭上，當發(fā)簪恰到好處。
心頭忽然有些空落，她轉(zhuǎn)身去到羊舌府。迎面先碰上叔虎：“叔譽哥哥呢？”
頭一次是來找叔譽，而不是找自己的，叔虎倒是有些意外，朝書房一努嘴：“看書呢?！?p> 無邪輕輕巧巧地走近，叔譽在斜塌上看書睡著了。平日里并沒有仔細看他，記憶里面龐總是謙和淡然的，卻也像是模糊的。這么仔細一看，眉目是極清楚的，甚至有些以往沒覺察到的棱角。
她湊近俯在他身側(cè)，似乎有和幻境里非常熟悉的味道。她像小貓一樣蜷躺著，不覺就睡著了，漸漸呼吸也變得悠長平穩(wěn)起來。
叔譽慢慢睜開眼睛，看了身側(cè)的無邪一眼，目光在她頭上的羽毛處定格了一會兒，眼底波瀾不驚。他伸出一只手把身上的毯子向無邪身上扯了扯，另一只手輕搭上她的肩頭，免得她滑落到地上。然后目光沒有目標地看向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奇怪，無邪這丫頭，什么時候跟哥哥感情變得這樣好了？”叔虎還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