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宣姜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衛(wèi)壽獲得繼承之位，鼓動宣公殺了衛(wèi)伋。但沒想到衛(wèi)壽意外聽得消息，灌醉了衛(wèi)伋替他出行，被伏擊的殺手殺死。而衛(wèi)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痛失親弟，追隨而去向殺手坦然身份，繼而赴死。
“如果說衛(wèi)壽是衛(wèi)伋的親生兒子，宣姜受此打擊而終生無法釋然也是有可能的。”無邪分析道。
白粲未置可否。
不管怎么樣，他們有了一個猜想的答案了。
就在兩人本以為幻境就將消散的時候，記憶又重新匯聚起來。
空氣里萱草花迷離又清透的味道，讓人心神安寧。
無邪和白粲正站在山頭上，此時輕風習習，雖然明知是幻境，但是在這明媚的春光中，還是讓人覺得莫名心曠神怡。
“這是誰的記憶？”白粲有點錯愕。他以為無邪又哪里啟動了新的夢境記憶，但看她也一臉茫然。
公子壽正是十三歲，公子朔十二歲。
這是衛(wèi)朔的記憶。
兩人仔細端詳了一陣，才想到進入幻境有還有一個人被他們忽視了，那就是魏舒。
衛(wèi)朔的眉眼里是能看到魏舒的影子的。
無邪轉了轉眼睛，對白粲道：“我有個想法。既然魏舒前世的記憶也能被勾起，說不定飛頭蠻也已經回到這里。我若扮成一人在幻境里改變這個悲劇，也許能讓她釋然。”
看到白粲眼中有嘲諷之意，她道：“現下我們在夢境和幻境的疊加之術下，就算失敗也不過就是一場幻相，又能怎么樣呢?！?p> “你還真是異想天天，多管閑事?！卑佐诱f著，還是按無邪說的以幻術改變她的外形。
“兒臣給母后請安?！卑绯尚l(wèi)壽模樣的無邪回到宮里，端端正正地給姜柔璽行了個禮。
宣姜揉了揉頭：“若早來些，還能趕上一起用膳。今天怎么來得這樣遲。”
“昨天同急子哥哥一起喝了酒，實在是困得緊。這會兒腦袋還有些發(fā)漲呢。”無邪上前跪坐在她膝下，撒嬌道“母后，我可否在你這里小憩一會兒？”
她一臉疲憊，但是仍然是一個美人，一脹郁郁的美人：“早說過少同你那哥哥廝混在一起。這么大了還這般嬌氣，娘還指望著你將來能當上衛(wèi)君呢?！?p> 她抬眼看著還在她身側昏睡的衛(wèi)朔，嘆口氣：“真是把你這弟弟也帶得沒個正形?！?p> 又擺擺手，吩咐旁邊的丫鬟道：“領公子去側房里去休息，再煮些姜湯，待公子睡醒熱熱地喝上一口。”
“我也只有在母后面前才能當得孩子嘛”我甜甜地笑著，在應聲同丫鬟離開前，我輕輕地說著：“母后也多時未見急子哥哥了吧？急子哥哥說春天萱草花開的正是時候，教我編了花環(huán)。我編的第一個，就想著來送給母親。”
無邪朝著扮成侍從的白粲點點頭，他雙手將那個花環(huán)奉上。
宣姜有些怔怔，拿起那個花環(huán)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花又看了看衛(wèi)壽。
在她恍然的瞳孔里，無邪隱約能看到扮成衛(wèi)壽的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個極俏似衛(wèi)伋但年幼許多的臉，輝映著那紫色的萱草花，在她眼中渲染出一池紫色的春光。
“母后，你不喜歡嗎？”無邪觀察著她臉上的神色，故作無知地問道。
她忽然煩躁地將花丟在地上，不耐煩道：“整日不是花就是草，怎么凈做這些娘氣的事情？！怎么你急子哥哥的文韜武略卻不好好學一學！”
我低下頭，臉上帶著得逞的筆在，拱手禮道：“母后教訓的是。”
轉身的時候，余光里仍能看到姜柔璽的眼光仍然定定地望著地上的萱草花環(huán)。
“多少首飾也沒見你怎么上心過，原來是換了口味開始喜歡些野花野草了？”衛(wèi)宣公的聲音慵懶而清晰。
說話間他便踏入了大殿。
無邪半妖，耳目較一般人類要靈光。徐徐退出的時候尚能聽到二人聲音。
“都是壽兒淘氣，不知哪里摘得這花兒送給我?！毙獞馈?p> “壽兒倒是一片天真爛漫……”衛(wèi)宣公的聲音淡淡的，轉而道：“總覺得這紫色的花哪里有些眼熟?！?p> 宣姜失笑道：“這是萱草花，齊國郊外到了春天偏地都是。在衛(wèi)國卻是少見?！?p> “喔，原來柔璽是思念齊國了?！?p> “承蒙大王恩澤，柔璽在衛(wèi)國過得極好，這都是柔璽的福分?！彼曇魷仨樁寐?。
“是了，這花兒是在哪里見過?！毙l(wèi)宣公若有所思，“急子還留了一些園子，置弄著花花草草。好像是見過一片這紫瑩瑩的花朵兒，你若喜歡，回頭讓急子給你送些來。說來好笑，他偏還留了一小片田地，種了糧食，說是要以此體驗農時勞作……”
見宣姜一直不說話，他停下來：“柔璽？”
宣姜這才回過神兒來：“嗯？”
衛(wèi)宣公嘆口氣道：“一提起急子你便悶悶不樂。本王知道你一心念著想讓壽兒做太子。但急子深得人心，行為舉止又無不妥，總不能無故便廢了他的太子之位。本王也同你一樣喜歡壽兒，自然想讓我們的孩子繼承大統(tǒng)?！?p> 宣姜這才醒覺自己日常的態(tài)度，嗔道：“……大王可不要哄我，我們母子在衛(wèi)國人微言輕，就只能靠著大王的恩澤了。”
無邪轉而去見衛(wèi)伋，舊時衛(wèi)壽與衛(wèi)伋關系極好。
衛(wèi)伋一臉宿醉未醒的樣子：“我好像……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他常常喝酒。
“好夢還是噩夢？”無邪立在他的房間的院落門口，在圓扇形的拱門處看著庭里植著的樹。
他思索良久，還是放棄了：“真奇怪，醒來的時候明明記得很清楚，現在卻是完全不記得了?！?p> “哥哥你昨日教我編的花環(huán)很好看?！睙o邪捧起侍衛(wèi)多送的一份姜湯，喝了一口，嗯再放點紅糖口感會更好些。
他一臉茫然：“我教你編花環(huán)了嗎？”他拍著頭，“我果然是喝得有點多?！?p> “對啊。那紫色的花在衛(wèi)國很少見呢。我送給母后了，她似乎也很喜歡?！睙o邪面不改色。
他聽到這話，手放下來，小心翼翼地重復道：“她喜歡呀？”聲音輕的好像在同水滴講話。
“急子哥哥，那是什么花？”
他臉上現出溫柔的神色，雖然說著話，思緒卻像在別處：“那是萱草花，又叫作忘憂花。曬干了裝進袋子里，香氣有寧神安眠的效果。那花齊國最多，但在衛(wèi)國許是水土不服，很難養(yǎng)。我這些年也不過只在園子里養(yǎng)出那一片來?！?p> “急子哥哥，外面一直都有奇怪的傳聞……”無邪撐著側臉看他臉上的表情。
“嗯？什么傳聞?！彼麘?，捧起姜湯又緩緩了噙了一口，許是不喜歡那個味道，總是喝得有點不情不愿的。
“外面都說我是你的兒子?！睙o邪不緊不慢地把那個猜想說出口。
眼看著衛(wèi)伋一口姜湯嗆得咳嗽了起來。
他埋下頭去嗆紅了臉，待得咳過去后眼里眼淚和紅血絲都快出來了。
“阿壽，你切切不要聽那些人胡說?！彼ブ鵁o邪的肩膀，臉色還憋得通紅沒有恢復，“你的母親是東方大國的高貴的公主，而你是名正言順的衛(wèi)國君主的王子。以后再有這等胡言亂語的，讓我逮住定不饒他！”
“急子哥哥不要擔心，我并沒放在心上?！睙o邪哈哈一笑，趕忙寬他的心，然后半是頑笑半認真地說：“不過我跟急子哥哥確實長得很像呀。也說明我們確實是親兄弟了。我這是開心?！?p> 他眼中帶著溫和而欣慰的笑意：“我知道。阿壽你是個好孩子?！?p> “母親年輕時很美嗎？”無邪問。
“那時大家皆稱齊國的這位公主是‘邦之媛也’，即使金銀珠貝的色澤也不能媲美她的明艷之光.......”
“阿壽！”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衛(wèi)伋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
他輕輕道：“無事，只是想再看看你的模樣。”
無邪笑瞇瞇地回過身，把旁邊桌上的一面銅鏡搬過來，放在兩個人的面前。銅鏡里映出兩人的面孔。
在鏡里的影像里，衛(wèi)伋的嘴唇在輕輕發(fā)顫，眼眸中有稍縱即逝波光蕩滌。
無邪走出來。
“我還道你跑去哪里了，不好好念書，還在太子這里叨擾。”來尋衛(wèi)壽的宣姜，聲音起起來惱怒，但眼中卻滿是張惶。
無邪隔三岔五便會帶著萱草花放到她屋里。她雖然總要再說幾句，但也不拒絕，常常便看著那花發(fā)呆。
“你這是在干嘛呢。”白粲問。
“想試試看他們是情多一些，還是怨多一些?！睙o邪說“這樣下去，宣姜大概不會想再借宣公的手殺衛(wèi)伋吧？”
“那可未必，宣姜改了主意，衛(wèi)宣公卻未必。”白粲冷冷道，“又有誰知道真正想殺衛(wèi)伋的到底是宣姜還是宣公呢？也許史書上最后記下來的都不過是托辭罷了。”
白粲說完回頭的時候，發(fā)現無邪根本沒聽進去，早轉身蹦蹦跳跳走了。
衛(wèi)伋被派去出使齊國的日子還是到了。按史書上記載，這便是衛(wèi)伋和衛(wèi)壽將死之時。
宣姜近日顯得分外不安。
“母親，明日急子哥哥就要出發(fā)了。我今日同他喝酒餞行，可有什么話吩咐我?guī)У?？”無邪完全無視她臉上藏不住的焦慮，笑盈盈地問她。
她擰著手里的帕子，欲言又止地望來。
終于下定決心似地上前一步，拉住無邪的手道：“告訴他，讓他逃吧!......出了朝歌，就丟掉所有信使的標志，逃得越遠越好。”
宣姜話出口，又像是覺察到自己的失態(tài)一樣，轉過身背對我說：“只要他自己出逃，答應永不回到衛(wèi)國與你爭奪王位。想必也不會有性命之虞?！?p> “我還以為這是母親一直以來籌謀的目標?！睙o邪說，“他是名正言順的王儲，若真是出逃豈不是早晚會成為威脅？急子哥哥在朝歌還有不少追隨者。只要他活著一天，他的追隨者們也不會放棄?！?p> 宣姜猛然盯住他。
“他不會和你爭的?！彼难凵窠K又恢復了清明，眼神中帶有一絲略帶疲憊，“快去吧。早去早回，莫要耽擱?！?p> 無邪躬身行禮，慢慢地往后退著走出了她的屋子。轉過身迎上“侍從”白粲的眼睛，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