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關(guān)山藥園路上,洪崖沿途遇到幾支隊伍,三三兩兩,數(shù)量不多,都蒙著面,背著一個青色行囊,馬鞭瘋狂抽打,顯是有極重要軍情。
洪崖可只看了一眼,便匆匆趕路。終于在第二日凌晨到了關(guān)山藥園,還未下地,他便看見董父蹲在一角,雙手摩挲釣蛟桿,長桿筆直,飆射綠芒,斷裂處抹了夔牛膠,已是嚴(yán)絲合縫。
“老漁夫,納命來。”洪崖目眥欲裂,大吼一聲,右手揮動,一條金色長鞭浮在空中,蜿蜒幾折,不等接近董父,手腕抖動,勁氣激射,長鞭即刻拉的筆直,呼嘯而下。
董父乍一見洪崖,心驚不已,釣蛟桿斜點,與長鞭一經(jīng)觸擊,手臂一陣發(fā)熱,立馬抽身退開。他落在一塊巨石上,一看到洪崖背后的人,滿臉烏黑,了無生氣,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上一寒,瘦臉極為恐懼,連日來熔鑄釣蛟桿的喜意一掃而空。
“臭小子,你父親可不是老漁夫傷的?!倍敢婇L鞭點擊而來,空中金芒點點,在極短時間內(nèi),連擊十幾下,敬佩萬分,心想這臭小子“凝氣術(shù)”略有小成,不可小覷。
他一想到上次的慘敗,又憤又恨,若不是沒準(zhǔn)備,放松了警惕,怎會被一擊撂倒。那一掌勢挾風(fēng)雷,氣息頗為熟悉,這幾日細(xì)思之下,竟是云水湖的雷電。
董父不得不慨嘆洪崖福澤深厚,在雷電中仍有收獲,領(lǐng)悟了如此威猛的掌力。他橫架釣蛟桿,騰騰舞動,一團(tuán)綠色光芒送將出去,抵住金光攻擊。
洪崖連日來輸入真氣到洪通體內(nèi),消耗頗大,連續(xù)進(jìn)攻,均被董父擋下。這樣一來,他有些不忿,又怕父親出了岔子,只得停下來,站在崖頂,冷冷道:“我親眼見你從屋里出來,證據(jù)確鑿,你還要狡辯?”
董父收起釣蛟桿,神態(tài)悠然,笑道:“洪兄弟,你可親眼見我打傷令尊?”洪崖語塞,喝道:“自然沒有,不過那地方極其隱秘,還有別人知曉去路么?除了你,還有誰敢行兇殺人?再說了,當(dāng)日擒住夔牛時,我還不是被扔入雷電中?!?p> “不不不,此一時彼一時,兩者怎能相提并論?我那日受傷后,爬到藥園摘了幾束藥草,吃下傷勢就好了。只要夔牛皮革沒問題,洪兄弟怎么揍我都行?!倍赋槌鲠烌詶U,連連哈氣,翻卷衣袖擦拭一番,“我尋個地方煉制夔牛皮革,卻發(fā)現(xiàn)釣蛟桿放在木屋,沒帶出來。我躲在藥園里,看你爺倆喝酒,可把老漁夫饞的。令尊堪稱海量啊,洪兄弟就差得遠(yuǎn)了,還用真氣擠出酒水,這就不厚道了?!?p> 洪崖聽到董父說到這兒,小臉微微一笑,扭頭看了眼生死未卜的父親,眼睛一酸,淚水盈滿眼眶,咬牙不哭出來。
“我等了一晚,傷勢沒好透,體內(nèi)藥力還在發(fā)作,不知何時睡著了。等我再次醒來,天已大亮,我慌得起身,一進(jìn)屋便聞到一股血腥味,其中夾雜著陣陣寒氣,我收拾好釣蛟桿,往屋里一看,令尊那模樣啊,可真是慘不忍睹?!倍笓u了搖頭,舉目四顧,仿佛危情就在附近。
洪崖半晌無語,心中雪亮,知曉老漁夫這人雖狡詐貪婪,卻敢作敢當(dāng),從不扯謊。他聯(lián)想到董父受的傷,覺得兩者定有關(guān)系,沉聲問道:“那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我想老漁夫應(yīng)該有名目吧?!?p> 董父嘆息一聲,一向倨傲的臉,竟有死氣繚繞,說道:“我知道什么?老漁夫原本是個釣蛟好手,常年尋寶,無憂無慮??涩F(xiàn)在呢,莫名其妙卷入一張網(wǎng)中,似蚊蠅一般,任人屠殺啊?!?p> “來吧,讓我看看令尊傷勢。”董父突然意識到說得太多,飛身下去,悄然換了視線。
洪崖聽他說得含含糊糊,正想發(fā)問,見他這么說,忙得將父親放在山洞床上,站在一旁,讓老漁夫把脈。
董父看了傷勢,從懷中摸出一個紫色藥丸,說道:“孤注一擲了,要是醒不了,老漁夫也無力回天?!彼麏A住藥丸,望向洪崖,讓其拿主意。
洪崖點頭,心想老漁夫精通藥理,眼下無人可請教,除了他之外,別無選擇。
董父將藥丸放洪通口中,五指虛空抓碾,藥丸登時潰散,一手控住口腔食道,真氣鼓動,幾個按壓,藥沫順氣吸入肚中。這個過程耗費(fèi)心神,董父曲著身子,頭壓得極低,貓著眼看藥沫一點點被吸入,額頭滿是汗水。
洪崖見狀,對剛才行為的沖動,歉仄不已,說道:“老漁夫受累了,現(xiàn)在如何?可有指望醒來?”
洪崖站起身,神情沉重,觀察了半晌,緩緩道:“還需一段時間,慢慢等吧。剛才藥丸是‘雙麒芝’的葉片煉制而成,我加入幾滴夔牛精血,顏色金紫,吃一顆可增三年功力。令尊習(xí)武多年,軀體強(qiáng)健,堪堪抵住藥力?!?p> 洪崖恍然驚覺,知道“雙麟芝”是三位神物之一,吃下可增三十年功力,董父用了葉片,摻雜夔牛精血,便有這般神效,于是抱拳謝道:“這可算是一份大禮了,大恩不言謝,我不多說什么了?!?p> 董父對著洪崖抱拳還禮,說道:“你我兩人打打殺殺,有好幾個年頭了,各有所獲??偟脕碚f,老漁夫還是占了便宜?!彼偃灰恍Γ拔冶臼巧揭爸?,性情就是如此,不像令尊與洪兄弟,英氣勃勃,剛烈豪爽,相比之下,老漁夫黯然失色?!?p> “至于令尊的傷么,醒來的幾率很大,只是一身武藝廢了,往后與常人無異?!倍釜q豫再三,還是把情況說了出來。
“什么?這怎么可能?”洪崖大驚失色,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董父曾說自己去了幾十年功力,問道:“呵,我想兇手應(yīng)是同一人所為,老漁夫別再隱瞞,說出來吧。”
董父搖頭,神色頗為決絕,笑道:“我怎么會知道?別胡亂猜測?,F(xiàn)在跟我走吧,當(dāng)下有一事,你我趕緊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