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焱被點了全身八大穴道,直挺挺立在那兒,話也說不出,冷汗涔涔,一個勁兒的胡思亂想。他自從到邊境來,除在落云鎮(zhèn)吃過無名虧外,就只這次屈辱了。自己好歹是個真人巔峰級別,竟受不住一掌。聽那人聲音清亮有力,歲數(shù)應(yīng)該不大,小小年紀(jì),有這般功力,身后勢力不可小覷。
突然,他想到一件極為可怖的事。當(dāng)初去落云鎮(zhèn)的路上,縱馬途徑森林,遇到那個身材瘦高的漁夫,聽漁夫說“上當(dāng)了,上當(dāng)了?!憋@然指使者另有其人,隔了那么久,自己幾乎淡忘掉。難道指使者就是方才之人?如此推理下去,自己早被人盯上,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監(jiān)視。
青焱驀地手腳酸軟,差點癱倒在地,發(fā)現(xiàn)自己辛苦謀劃,到頭來極有可能一場空。他細(xì)細(xì)回憶兩人所說的話,一經(jīng)對照,認(rèn)定幕后指使者是蜀國中人,不但功力絕頂,而且藏的隱秘,一旦拿自己開刀,只有死路一條。
一直以來,青焱對蜀都沒派遣人來,暗自慶幸的同時,又狐疑不止。他猜測以青帝老人家的脾氣,還不連夜發(fā)戰(zhàn)報,把鬼兵痛擊一番,然后獨身深入鬼國,大展神威,打得那些人哀嚎叫饒。
他不敢懷疑青帝的戰(zhàn)力,放眼天下,能與之叫板的人,不過五指之?dāng)?shù)。
可青焱不想就此放棄,內(nèi)心深處蠢蠢欲動,早些年定下的計策活泛上來。
洪崖按照原路返回,幾個校尉的穴道重新補(bǔ)上,等下一次自動解開,恐怕要到天亮。其他巡邏蜀兵更不在話下,瞅準(zhǔn)時機(jī),縱身飛過,卷起一陣狂風(fēng)。
他并未對青焱痛下殺手,邊境軍情向來多變。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一時恚怒昏了頭,將其抹殺掉,對萬千蜀兵產(chǎn)生多大影響啊。一旦軍隊嘩變,圍墻外的鬼兵趁機(jī)發(fā)難,自己可成了罪人。
洪崖拿走令符與行軍地圖,怕是對青焱打擊頗大,倘若能讓其懸崖勒馬,及時回頭,亦是好事一件。
他剛離開山頂宮殿,在大道上飛奔,就聽見山頂傳來極為高亢的長嘯,憤怒已極,一聲蓋過一聲,環(huán)形甬道亮了燈,一圈圈燃到山底。
“糟糕,這家伙瘋了?!焙檠轮狼囔烷_始發(fā)難,懸崖勒馬云云,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幻想罷了。
砰的一聲,山頂放出一束煙浪,金光絢爛,噴射高度達(dá)到十幾丈,幾經(jīng)變化,久久才熄滅。過了一會兒,又放一束,整個過程下來,共放了八束。
洪崖在山林中飛掠,早注意到遠(yuǎn)處的光浪,隔了那么遠(yuǎn),依舊明亮。等他快到邊境,最后一束仍放出光芒。
他深知青焱不懷好意,釋放信號的目的,無外乎是提醒邊境守將格外用心。僅僅是這樣的話,對洪崖來說,造不成太大阻礙。只要沖過城下守衛(wèi),交接圍墻上的禁制,便無事了。
他來到城下,蜀兵開始集合,分散在四周,把整座城圍的跟鐵桶似得,長槍尖利,寒星點點,連一個蒼蠅恐怕都沖不過。
洪崖心知硬闖之下,定然討不了好處,靈光一閃,想到個好主意,忙得提氣上躍,浮在半空,大喝道:“邊境將領(lǐng)聽令,鬼兵即將有大規(guī)模行動,青焱都統(tǒng)派我出境查探消息,這是令符?!闭鏆庳炄?,令符大放光芒,照亮一大片,蜀兵登時駭然,下意識讓開一個口子。
城上青年將軍對都統(tǒng)養(yǎng)了一批武士,早有耳聞,今日親眼見到,亦是驚嘆不已,又看到令符,心中確信不疑,說道:“卑職謹(jǐn)遵符令?!笔种衅祠钜粨],城門慢慢打開。
洪崖暗喜,一步落地,目不斜視,過了城門,向北方圍墻走去。他不敢疾行,唯恐露了餡,抬眼見圍墻中央青芒繚繞,形成一個圓盤,正順時針旋轉(zhuǎn),便知是禁制。
青年將軍正望著洪崖,見其行得正,走的不慌不忙,僅有的疑慮散盡。他對禁制甚為熟稔,心知解封不容易,需要解封人耗費真力,自身修為也過得去,才可順利解開。
這時手下拿一個雕塑,巴掌大,通體雪白,模樣似狐貍,只是眼珠碩大,此刻冒著淡淡熒光。
青年將軍接過來,說道:“怎將‘射影之蟲’取出來?都統(tǒng)大人有新任務(wù)?”說著,指尖一點眼珠,一道人影顯現(xiàn)在半空,身材高大,臉上怒氣沖沖,正是剛解開穴道的青焱。
“無論如何攔下手持令符的人,此人是間諜,已盜走重要文書,調(diào)出玄弩軍,不惜一切代價擊殺,我即刻趕到?!碧撚岸虝海捯徽f完,光亮就熄滅。
青年將軍從未見都統(tǒng)如此氣急敗壞過,裝束不著邊際,隔了那么遠(yuǎn),仍感受到暴烈的怒意,登時一凜,便知不妙,厲聲喝道:“玄弩軍就位,步卒列陣,將那人攔下。”
洪崖聽到身后人聲鼎沸,不知哪里露出馬腳,立即狂奔,往禁制趕去。等到了圍墻下,才驚覺其規(guī)模浩大,青磚一層層堆疊,高聳入云,望不到頂。磚塊個頭巨大,重達(dá)萬斤,不知是如何建成的。
他站在那兒,手掌一揮,令符隨著指風(fēng)揚(yáng)了上去,貼在禁制中間,開始發(fā)力轉(zhuǎn)動。
玄弩軍站在二十丈外,拉弦控弓,青年將領(lǐng)一聲令下,只聽破空聲嗤嗤爆響,力度可想而知,箭矢如疾雨般射來。
洪崖看著禁制逆時針旋轉(zhuǎn),不知多久才解封,身形貼著圍墻縱躍閃躲,箭矢擊在墻上,電火迸濺,脆響尖銳,無數(shù)細(xì)碎石塊掉落在地。
他大驚失色,見識到箭矢威猛無雙,收起輕視之意,凝神閃躲。
青年將軍更為焦急,箭矢用了十萬枝,連那人衣袖都碰不到,倘若讓其逃脫,都統(tǒng)趕來,豈不責(zé)怪自己過于膿包,連個人都抓不到。
“玄弩軍退后,步卒上前?!彼娂覆粷?jì)事,變了策略,想將那人拖住,自己取了副弓弩,找準(zhǔn)時機(jī),盡量一箭命中喉嚨。
圍墻慢慢開了條縫,僅有拇指寬,洪崖等的焦躁,而蜀兵持槍圍上來,他不愿傷人,一雙肉掌拍砍戳彈,花樣迭出,招招打在薄弱處,眾蜀兵捂住受擊部位,嗷嗷大叫。
青年將軍見狀,冷笑一聲,一連串箭矢爆射而出,聲浪尖銳綿長。
洪崖剛點倒十幾個蜀兵,正欲退后,喘一口氣,驀地心生警兆,猛地凌空翻轉(zhuǎn),一支箭矢嗤的一下,插進(jìn)圍墻,箭身沒入一半,兀自顫抖不止。繼而十幾支箭矢從個方位射來,勁力十足,一部分沒入巖石,一部分箭身斷折,裂成三四截。
洪崖驚險躲過,冒出一身汗,抬眼望了望城上的青年將軍,暗暗感嘆:邊境有此人守住,何人敢來?若不是自己身俱武藝,早被射成刺猬。
他有心結(jié)識一番,“游龍術(shù)”施展開來,身影萬千,在蜀兵中間穿梭。青年將軍只覺眼前青光閃爍,胸口一緊,身子飛到半空,中途在地面停頓一下,騰身躍高三丈,再次下落時,就到了禁制下方。
“將軍好本領(lǐng),在下深感欽服,可否告知姓名?”洪崖站在一旁,笑問道。
青年將軍剛明白怎么回事,發(fā)覺自己落入敵手,穩(wěn)住心神,喝道:“本將軍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青名驍,是邊境戰(zhàn)陣二把手。閣下身手矯健,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洪崖道:“青驍,青驍,是個好漢子?!币慌乃绨颍碜由宪S,側(cè)身消失在圍墻空隙處,順手取走令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