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離去

　　“那倒不必，我這個人太危險了。你還是給我?guī)臀艺鬯阋幌拢@兩個東西抵了你的修理之后，還能換多少吃的吧?！?p>　　老板娘長得不差，想的更美，只可惜這壯漢還是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只是擺擺手拒絕了。

　　既然人家已經(jīng)拒絕了，那老板娘也不是個不知禮數(shù)的，索性不再強求。

　　雖然有些可惜，這么好的一個打手騙不到手下，但老板娘也不會因為這個理由而做出什么刁難。

　　這壯漢太能打了，脾氣再好也不是個能輕易撩撥的。

　　“抵了修理費之后，能換的——”

　　“就什么都沒有了?！?p>　　打斷老板娘話頭的，是不知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在她身側(cè)的小廝。

　　不等老板娘喝罵一聲，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小廝一個側(cè)身便躲開了老板娘的手，拿出自己手上，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shù)陌?p>　　“吃的是沒有多少了，倒是能給你兩罐鹽巴，還有一包糖。”

　　老板娘停住了動作，微微后退一步站到了小廝的身后，示意壯漢小廝的意思就是自己的意思。

　　小廝微微一推放在桌上的包裹，道。

　　“似您這樣的人物，這些東西該是比些許干糧更有用才是?！?p>　　壯漢微微遲疑，也沒有說什么，拿起桌上的包裹，轉(zhuǎn)身便徑直離去了。

　　這人不是會在意小節(jié)的人，在他看來既然店家收下了自己的東西，也拿出了東西，那就是一筆合理的交易，用不著廢話。

　　“好漢可否留個姓名？”

　　能在這時候問出這句話的，自然是只有說書的了。

　　雖然之前還和賬房先生一起躲在角落澀澀發(fā)抖，但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沒了危險，那吃飯的活計肯定得撿起來。

　　靠嘴皮子行走江湖的人，如今親眼目睹了這么精彩的一出戲，要是不打聽打聽問上一兩句，那他也不用吃這碗飯了。

　　壯漢回頭掃了說書的一眼，

　　“袁淳風(fēng)?！?p>　　留下這一句，便沒有再回頭，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隨著他的離去，酒樓里恢復(fù)了平靜，好像之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除了倒在大廳中央的定遠鏢局眾人，以及石明通身前的無頭尸在述說著什么，這里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模樣。

　　說書人站回了自己的案桌前，開始將先前發(fā)生的故事抑揚頓挫的講述起來，這一次在他的口中，那位神秘的少年高手，終于有了一個結(jié)局，但在故事的最后卻又再度引出了一個新的高手。

　　這就是江湖，總有人出現(xiàn)，總有人離去，沒有開始亦沒有結(jié)束，留下的只有看客，聽著那些人留下的故事唏噓談笑。

　　“此人身高九尺，形貌昳麗，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端的是一副好皮囊，俗話說相如其人，如斯好皮囊自然做不出惡事……”

　　賬房先生回到了自己的柜臺，又開始算起那怎么也扯不清楚的賬單，努力的為老板娘再從里面摳出能節(jié)省的地方來。

　　酒客們聽著說書，喝著自己未盡的酒，再度聊起了天南海北，酒氣中好像先前那一戰(zhàn)的主角已經(jīng)成了他們。

　　小廝將倒在大廳的鏢師們抗到了樓上的通鋪里，不讓他們在樓下占著地方。免得不知道的人一進來就看到這番景象，誤會這里是個黑店就麻煩了。

　　到這里，各位看官可能會有個疑問，這里不是個酒樓么，怎么樓上還有通鋪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掙錢呀。

　　只要是能掙錢的，做得到的，老板娘從來不介意參上一腳。

　　所以別說是通鋪了，三樓還有三間上好的廂房呢，只要客人有需求且出得起錢，都能去住。

　　畢竟這小鎮(zhèn)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也終究離開了邊荒，頂多只能算前往邊荒的前哨，條件還是要比起再往前走好上許多。

　　而能走到這里的江湖客，無論他是因為什么理由走到這里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絕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所以這最后的休憩時光就顯得很重要了。

　　沒人會放著床不睡而去野地里席天慕地，那不是傻么？

　　一般來說他們會在小鎮(zhèn)停留一下，補充最后的物資，好好休整一番，再踏上最后的道路。

　　這一步，可能是開疆拓土青史留名；也可能是埋骨青山再無一絲痕跡。

　　沒人會后悔，唯一可惜的也許就是錢還沒花完，所以這時候的江湖中人往往會顯得很大方，這也是會有源源不斷的百姓沿著他們的腳步，前往被這些人開拓的邊荒的緣故。

　　這里沒稅繳，有地種，有錢掙，唯一的缺點就是遠離后方的大本營，開荒的江湖中人可能沒法殺光山林中的兇獸。但比起能能得到的好處來說，這些許的缺點也算不了什么。

　　只可惜，這些人雖然有錢，也不介意花錢，但總歸還是知道該怎么用錢的，所以老板娘那三間廂房到現(xiàn)在都沒幾個人住過，幸好有一間是老板娘自己住的，不然那可就虧大發(fā)了。

　　不過現(xiàn)在這廂房的客人可就來了，小廝也是個會來事兒的，鏢師們他的確是扔到了通鋪里，可這石明通好歹是個總鏢頭，讓人家睡通鋪豈不是埋汰了。

　　所以小廝扛著石明通就往廂房送，想必這位大爺睡醒了，也該是不介意出這一份錢的。

　　剛把石明通放下，走出了房門，小廝就看到一個人堵在樓梯口，而一團黑影則正朝著他飛了過來。

　　這人隨手接下那團黑影，打眼一瞧正是黑皮少年的人頭。

　　還不待發(fā)表什么感想，腦袋上就挨了一下，責(zé)罵的聲音緊隨其后。

　　“李天罡你個沒良心的！先前為什么不出手？”

　　“這不是您按著我，我以為您不讓我出手么?！?p>　　“我那是提醒你，讓你趕緊救人，我還能按得住你不成？”

　　“您是老板娘，您就是一根頭發(fā)絲兒也能按住我不是?！?p>　　女人在生氣的時候，行為往往和你的語言無關(guān)，哪怕你是在辯解，她也能找到收拾你的理由，而作為老板娘，她收拾李天罡連理由都不用找。

　　直接打就是了。

　　“我讓你找借口，我讓你不出手，我讓你在那個壯漢走過來的時候不擋在我前面，還去后廚偷我的鹽巴和糖，我讓你……”

　　李天罡也不好躲閃，更不好還手，只能站在原地由著老板娘責(zé)打。

　　挨打歸挨打，該說的事兒還是得說清楚。

　　“我那不是知道您不會有事么，而且拿那倆東西換些鹽糖咱們也不虧呀，這做生意還是您教我的?！?p>　　“我當(dāng)時說的話你沒聽么，那些珠子有什么用，還有那個人頭除了九城，哪個鎮(zhèn)子收的下？”

　　話已出口，為了讓老板娘不再動手，李天罡只能把活兒往自己身上攬。

　　“珠子我給您改，人頭我去給您兌，保證用不著您費心，您也先別打了，那小子的尸體還在下面呢，我得去處理了，不然場面太難看了?！?p>　　老板娘揍李天罡無非就是氣不過他先前跑了沒擋在自己前面，現(xiàn)在有了正事自然不會再說什么。

　　李天罡由此才得了空，能夠脫出身來。

　　這人拿著人頭往下走去，老板娘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囑咐了一句。

　　“快去快回，那壯漢不肯在我這里當(dāng)雜役，店里可不能沒你這個跑堂的?！?p>　　李天罡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走向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