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水災
無論一個人的演技有多么的好，在他將死的那一刻，都很難再偽裝下去。
當然這世上總會有一些人能夠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都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我們習慣于稱呼這樣的人為英雄或者志士。
誠然這樣的人不會少，甚至某些時候挺多的。
但一條喪家之犬，肯定是沒法有這樣的覺悟的。
他若是真的能有這樣的覺悟，那想必也不可能走到如今這樣東躲西藏不敢樓面的地步。
軒轅龍傲天微一頓足，身上龍鱗黑氅袍迎風而動。
霎時間，風中彌漫出一股濕潤的水汽，似是蒼龍吐霧，澤被天地。
李天罡微微挑眉，在他的視野中，整個天地似乎變得有些迷蒙，好似那濕潤的風，帶來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他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的天人合一出了一些問題，好像在他和天地完美的交融中，突然多了一個插足的第三者。
這個第三者小心翼翼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撩撥著這片天地。
而面對這份撩撥，天地亦是做出了自己的反應。
汨羅江的支流，是這個無名小鎮(zhèn)能存在的根本原因，真是因為這條平靜而悠長的河流，讓灌溉與開荒，成為了一種可能。
千百年來這條支流一直都是這樣，從未有過絲毫的變化，無論在它身邊走過的是走獸還是行人，又是否多了一個小鎮(zhèn)。
它本該一直平靜的流淌下去，直到某一天徹底斷流才是。
但現在，一切都被改變了。
突兀的風，出現在空中；沉悶的雷，作響于天際。
這一刻，突然下起了雨。
這是不該出現的雨，它落得太急，太密，太重，太讓人——
意外！
沒有一個農戶能夠預料到這場突如其來的雨，看天吃飯的他們只能盡量將手里的活干完，然后趕緊找個地方避雨。
這樣的農忙時節(jié)，若是淋雨淋的久了，著了涼感了風寒，那可就全完了。
家里的頂梁柱要是這樣倒下了，對這樣的家庭來說，那可真不是什么小事情。
但正像這場雨來的意外一般，局勢的走向也是這些人沒法看懂的。
在李天罡略含警告的眼神中，軒轅龍傲天微微攤了攤手，示意李天罡不要太過于激動，自己是個有分寸的人。
隨著軒轅龍傲天的動作，汨羅江的支流開始咆哮，開始變得不像是一小小的支流，而更像是它的主干。
雨來的急，來的重，水來的更急，更重！
咆哮的水流帶著無法阻擋的決絕，突破了河岸的固守，喧囂著涌向了還在打算干完手中的活計之后，便趕緊離開的農人們。
“地里還有莊稼！”
李天罡的警告來的很及時，在水流蔓過河堤的那一刻，他便對軒轅龍傲天的行為發(fā)表了意見。
他并不擔心軒轅龍傲天會傷人，在他李天罡的面前，還沒有人能越過他濫傷無辜。
但莊稼這東西，對農人來說，有時候，不，是任何時候都比命重要。
自己的命是自己的命，一地的莊稼，那可就是一家的命！
軒轅龍傲天輕笑一聲，黑氅微抖，河流為之呼應。
“小哥放心，在下有分寸。”
軒轅龍傲天沒有什么自己會賠的這種話，因為他知道這話說出來沒什么用，他要是真的敢放水淹了這些莊稼，就算他拿出再多的黃金白銀，不用李天罡動手，整個無名小鎮(zhèn)的人都得拿著鋤頭把他給鑿死。
金銀雖美，但終究是咽不下去的東西。
水流在軒轅龍傲天的控制下，詭異的繞過了所有的農人，以一種不可能出現的軌跡，沿著田埂間的道路，帶著無可阻擋的磅礴，在所有人驚異的眼神中——
將丁修瑾卷了進去。
霎時間風停雨住，仿佛先前的景象不過是個幻覺一般，只有身上還帶著濕潤的衣裳，還在提醒著田野里的眾人，先前發(fā)生了什么。
“不好！”
“修瑾被水娟走了！”
“快去撈人！”
迷蒙不過剎那，眾人便恍然驚醒。
剛才那段經歷現在想來的確讓人鬧不明白，但這地里的人，可是實打實的少了一個。
都是在一個片兒刨食兒的鄉(xiāng)親，遇到這種事情難道還能有跑的說法么，肯定是并肩子上啊。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遇到這要命的事情，能搭把手的自然得去搭把手。
自然的，眾人順著水流的軌跡，向著汨羅江的支流涌去。
“這就是你的做法？未免太粗暴了些吧？”
看著丁修瑾毫無防備的被水流給卷走，李天罡的眼神有些不滿。
軒轅龍傲天負手向前，跟著農人的腳步，沿著田埂走去。
“在下的做法的確簡單，但簡單便意味著好用，如此一來輕易便能試探出丁修瑾是否有問題，也免得在下留在這風沙樓太久，讓小哥你有些不耐煩?！?p> 這人回過頭，沖著李天罡挑了下眉。
“好歹在下也是汨羅城的戶部主管，是沒那么多閑工夫的?！?p> “但修瑾哥可是毫無防備的被你給卷走了，現在鄉(xiāng)親們都要下水去救他了。”
李天罡煞氣微吐，讓軒轅龍傲天的腳步有了些滯凝。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有什么打算我管不著，但你若是真的傷了鄉(xiāng)親們的性命，光憑老板娘的客人這個身份——”
“可保不住你的命！”
冷言在耳，充斥的殺意清晰的表明了這不是一句玩笑話。
但軒轅龍傲天對此并沒有什么回應，滯凝的腳步也沒有停頓，雖然緩慢，但卻依舊一步一步的向前踏出。
“在下手中，此前不曾有絲毫無辜者的鮮血。而此后——”
“亦不會有！”
軒轅龍傲天明白李天罡現在的心態(tài)，對這個沒有入過江湖的少年來說，就算起了好奇心，對丁修瑾有了那么一絲絲探究的想法，但終究也只是想法罷了。
此刻的李天罡眼中，一個無關緊要的江湖真相，尚且遠遠不如自己朝夕相處的鄰里，所以他不可能允許軒轅龍傲天由著性子來。
在意真相的，想找出真相的，也僅僅只是軒轅龍傲天罷了。他李天罡不過是個起了好奇心的看客，可不會什么都不管。
但軒轅龍傲天覺得自己，應該已經找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