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容商低低喚她,
昭妃仔細(xì)看著眼前的小兒子,向前走進(jìn)了些,伸手在他頭上比了比。
“長高了,母妃許久沒有見你了?!?p> 容商有些恍惚,他是好久沒入宮了,記憶里那個對他始終不怎么關(guān)注的母妃,眼角不知何時起,印上了淺淺的魚尾紋。
“來,嘗嘗,母妃親手做的?!?p> 昭妃端起一小碟碎玉盤子,遞到他跟前。
容商有些呆呆的看著,盤子里那是,蜜汁蜂巢糕。
伸手拿起一塊輕輕一咬,蜜糖的香氣撲在鼻子上,入口香滑細(xì)膩。
昭妃看著小兒子吃了,帶著些許緊張的笑著說:“好吃嗎?還是以前的味道吧,母妃好久都沒做了?!?p> 容商不知怎么的,再次吃到它,心里有種一別經(jīng)年的歲月感。
一樣的糕點(diǎn),不一樣的,只是孩童時候的心性吧。
嘴里塞得滿滿的,臉頰兩邊都鼓起來了,“是那個味道,好吃?!弊炖锖鴸|西,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昭妃放心的笑了笑,“好吃就多吃點(diǎn),母妃記得,你們兄弟二人,以前最愛它了,總是纏著母妃做給你們吃?!?p> 容商似想到了什么,停下嘴里的動作,看著她,“母妃,對……對不起,這次其實(shí)是我……”
昭妃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提。
只接著開口道:“你六哥以前可喜歡吃它了,說嚼在嘴里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可他好多年都不曾碰它了。”
容商皺起眉頭不解的問:“為何?”
他也記得,小時候六哥老和他搶來著,自己的吃完了來忽悠他的,想起來不禁失笑,那時候多好啊。
昭妃沉默了一陣子,許是在回憶,“那次可兇險(xiǎn)了。”
昭妃嘆了口氣,娓娓道來,“那次有人故意在他最愛的蜜汁蜂巢糕里下了藥,不過幸好進(jìn)食不多,有只小貓誤食了?!?p> 昭妃頓了頓,“我還記得當(dāng)時是在哪兒找到他的,他縮在角落里,頭埋在膝蓋上怎么都不肯出來,真真是嚇壞了。”
容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想了想問道:“那兇手……”
昭妃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是一直在京外的三皇子,也是因?yàn)檫@個,他一直不得回京?!?p> 想到容時,昭妃眼里劃過一抹心疼,“也是如此,時兒再不肯碰它絲毫,后來漸漸的,連甜味兒都沾染不得,吃了就吐,吐的撕心裂肺的,太醫(yī)說,這是心病。”
昭妃拉過容商的手,親昵的拍了拍,“母妃和你說這些,是有件事不想再瞞你,也該讓你知道了。”
“那年我懷你實(shí)是個意外,時兒還沒幾歲,那些人又緊盯著母妃不放,母妃實(shí)在是顧不過你,后來啊,母妃想到個萬全之策?!?p> 說著眼神暗淡了一下,想著這么多年他們兄弟二人的明爭暗斗。
輕聲感慨道:“可母妃錯了,這世上,哪兒有什么萬全的說法,終是利弊各兩端,有舍有得罷了?!?p> 容商心里有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shí),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昭妃,顫抖著聲線。
“所以……所以母妃的萬全之策是……”
努力再三,還是無法說出他心里想到的那個真相。
若真是如此,那他這些年,豈不是大錯特錯?
容商像失了魂一樣走在出宮的路上,一路宮女太監(jiān)行禮問好的聲音全然忽略。
母妃的話一直縈繞在腦海里,久久不散,不能釋懷。
“母妃嚴(yán)格要求你六哥,故意冷落你,為的,就是希望你能安全的出生,成長?!?p> “他也確實(shí)爭氣,他們那些人的眼睛,全盯在他一人身上,你才能平平安安的,長這么大。”
“母妃是個女人,沒什么大本事,可我一定要保你們平安,不想竟造成你們兄弟之間多年嫌隙,是母妃對不起你,瞞了你這么多年?!?p> 這些話就像是完全不屬于他的東西,硬生生擠進(jìn)他的世界。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被母妃冷落,不甘心六哥可以被父皇夸贊,可從未想到,揭蓋帷幕的真相竟是。
一直以來被虧欠的人啊,竟是六哥。
多可笑啊,他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顧影自憐。
“夕兒,父皇安排我過幾天去泉州偵查民事,看看當(dāng)?shù)孛耧L(fēng),我?guī)阋黄鹑ァ!比輹r下了早朝過來對慕夕說道。
慕夕并無什么驚喜的,雖然在外人看來,丈夫出差能帶妻子一起,是莫大的榮幸。
“多謝殿下好意,只是妾身身子不好,受不住路上舟車勞頓,恐給殿下增添負(fù)擔(dān),就不去了,祝殿下此去泉州萬事順利,一路順風(fēng)?!?p> 容時眼里閃過淡淡的失落,很快又逝去,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如此說。
拿身子當(dāng)借口,他可沒見過誰身子不好還有那么好的食欲的。
輕挑了挑眉,很有自信的誘惑道:“聽說泉州地杰人靈,當(dāng)?shù)赜泻芏嗝朗?,是京都吃不到的?!?p> 慕夕拿著書有些看不進(jìn)去了,容時嘴邊揚(yáng)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繼續(xù)開口道:“你不是愛吃甜食嗎,那兒的花生仁湯可是泉州一絕呢!據(jù)說酥爛不碎,入口即化,很是甘甜爽口?!?p> 慕夕聽著眼睛有些發(fā)直,她已經(jīng)開始忍不住想象。
容時將之前做的功課繼續(xù)一一道來。
“醇香可口的魚仔粥,滿嘴清香的石獅田果,還有醇美濃厚的土筍凍呢。王妃不能去,嘖嘖,真是可惜了。”
慕夕投降了,聽著容時嘴里描述的,她恨不得現(xiàn)在立馬去泉州嘗嘗那些美食。
她討好般的對容時笑著說:“我突然想到,殿下一人路遠(yuǎn),定會無聊乏味,不妨讓妾身伴隨左右,為您解解乏也好???”
容時漆黑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得逞的笑意。
“王妃之前不是身子不好,不宜出遠(yuǎn)門嗎,本王怎么忍心讓王妃一路上舟車勞頓,很是辛苦呢?還是本王自己去吧,也好替王妃嘗嘗這些特產(chǎn)美食啊?!?p> 慕夕干笑兩聲,心里暗發(fā)牢騷,怎么這會子記性這么好,抓住這點(diǎn)不放。
她仰著頭,眼睛透亮極了,像兩潭清水似的。
微微一笑,“殿下,您一表人才,身姿挺拔,妾身覺得能和殿下一道,真是榮幸之至啊,一路上陪您嘮嘮嗑,解解乏也是好的呀,怎么會覺得辛苦呢?”
雖然知道這話不真,容時依舊覺得很是受用,滿意的點(diǎn)頭準(zhǔn)許了。
晚上,容時修長的手指輕捏畫筆,時不時的在畫紙上落下兩筆,片刻后筆落畫成,
畫上有少許留白,女子的容貌躍然紙上,眉眼間純真動人,眼睛水光瀲滟,笑眼彎彎,嘴角揚(yáng)起,嫣然一笑,奪人心魄。
正是那時慕夕在秋千架上肆意的模樣,美人肆意,眉眼彎彎,巧笑倩兮,一見顧流盼兮。
這一幕一直停留在容時腦海里,只是時至今日,方才添上人像。
倒還要真多虧了這次刺殺,讓他有了光明正大面對自己心意的勇氣。
容時打量的目光愈發(fā)溫柔,這幅秋千圖歷經(jīng)一年半載,今日終于添上了坐在上面的人。
就寢時間,容時向慕夕躺的地方稍微挪了挪,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想著和以往不同的心思,輕輕摟住細(xì)腰。
“殿……殿下,您這是……?”慕夕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容時輕輕勾起嘴角,黑亮的眼睛里蘊(yùn)藏著點(diǎn)點(diǎn)溫柔。
“夕兒,我們……今晚就把洞房花燭給補(b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