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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刀

第九章 寒冰漸融

鳶尾刀 秋池秋池 2061 2020-04-03 14:45:00

  天上,月朗星??;地上,萬籟俱寂;兩個攜手而臥的男女靜靜地躺在草地上,濕冷的地氣一股一股地鉆進(jìn)南宮渡后背的傷口中,他打了個寒顫,緩緩地醒了過來。他渾身酸痛寒冷,唯獨(dú)右手傳來柔軟的暖意,他一抬手,隨之而起的是另一只白皙的柔荑,他一愣,隨即轉(zhuǎn)頭一看:月光下,一張美麗而蒼白的面容映入眼簾,潮濕而凌亂的黑發(fā)絲絲縷縷地貼在她臉上,漆黑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淡粉色的嘴唇輕輕翕動,欲說還休。秀眉微蹙,仿佛陷入了一個并不愉快的夢……沒錯了,這是和他一起逃出來的女殺手。僅僅是一天一夜,他們從你死我活的敵人,變成了攜手逃命的一對伙伴。南宮渡無聲地笑了笑,輕輕松開手,寒意霎時鉆進(jìn)掌心,無情地驅(qū)散了這唯一的一點(diǎn)暖意。

  女殺手被驚動了,慢慢睜開眼,茫然四顧的目光很快就撞上了南宮渡深邃的瞳孔。不知道為何,她覺得無法逃開他的眼神,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片刻卻似經(jīng)年。

  女殺手被寒氣所侵,忽然咳嗽了一聲,總算打破了這寧靜,這尷尬,以及……這曖昧。她坐起身來,抱著雙臂,仰頭望月,深深吸了口氣。兩人沉默了片刻,南宮渡忽然起身,女殺手立即條件反射般地抓住他的手臂,抬眼望他,這一瞬,南宮渡忽然察覺到,她眼神中不再是一貫的警惕和殺意,竟然是……有一些依賴。于是,他試著輕聲道:“我……去找點(diǎn)柴回來生火。否則,我倆會凍死。”說罷他還笑了笑。女殺手頓時羞赧低頭,同時松開了手。

  不多時,一團(tuán)暖暖的火升了起來,女殺手終于不用再抱臂,舒舒服服地烤著火,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南宮渡見她放松,自己也不由得放松下來,隨口道:“沒想到,我們還有一起逃命的時候,哈……看來大家都怕死啊?!迸畾⑹职T癟嘴道:“不怕死的是你,我從來也沒說過我不怕死!”南宮渡見她接話,頗為意外,倒也來了和她聊天的興趣,笑道:“這倒是,我還真沒見過你這么怕死的殺手?!迸畾⑹痔秩恿艘话芽萑~到火堆上,火堆霎一奄,顫抖了一下,如同她此刻的情緒。她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冷笑一聲道:“其實(shí),我從小學(xué)習(xí)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怕死。我只是覺得,現(xiàn)在還沒什么讓我死得其所的。如果我現(xiàn)在死了,就像這丟進(jìn)火里的枯葉一樣,什么痕跡都不會留下。”南宮渡沒想到這個女殺手竟然會跟自己說這些,頗有些意外。他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接著道:“唉……誰不都一樣,死了能留下的不過是一抷黃土,一方墓碑?!迸畾⑹痔а圻h(yuǎn)望,幽幽道:“一方墓碑,一方墓碑,可惜,我一個無名無姓之人,連一方墓碑都不會有。”南宮渡聽她這么說,忽然想起,確實(shí)還不知道這女殺手姓名,于是便道:“無名無姓?姑娘這是何意啊?”女殺手低頭道:“你可以叫我云雀,這是我在千鳥閣的代號,當(dāng)然,我不是第一個云雀,也不是最后一個,過不了幾年,云雀這個名號下,就會換上一張新的面孔。而那時候……我也不知要何去何從。”她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南宮渡。

  南宮渡忽然心弦一動,想想自己,此前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復(fù)仇,復(fù)的是誰的仇呢?不就是南宮家的仇。南宮的姓氏是他的根,賦予了他榮譽(yù)以及仇恨。而眼前這姑娘,不過是殺手組織中最普通的一名殺手,沒有姓氏就像沒有根,自然也不知道將要回到哪里?

  他有些明白了她的迷茫,但……那又如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困境。誰又幫得了誰。兩人沉默了片刻,在這片刻里,南宮渡忽然意識到,兩人共同的危機(jī)其實(shí)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明天呢?

  南宮渡伸了個懶腰,說道:“困了,睡會兒吧?!闭f罷,便背對著云雀躺下了。

  云雀看著他的微微起伏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南宮渡感覺到她靜坐了片刻,方才躺下,但不久就響起了均勻微弱的鼾聲……

  第二天一早,晨曦薄霧落在云雀臉上,有一股溫柔的涼意,她忽然間驚醒,一下子坐起身來,轉(zhuǎn)頭一看,昨夜的篝火已成一堆灰燼,旁邊空無一人,南宮渡不見了?不知道為什么,她直覺南宮渡并不是像昨天一樣臨時離開,而是……偷偷地走了。她愣愣地坐在原地,心中從未有過的難受,有點(diǎn)憤怒,有點(diǎn)傷心,有點(diǎn)著急又有點(diǎn)絕望。但是,她一點(diǎn)都不想去追他,不想追他的理由,可能和南宮渡悄悄離開一樣。他們都不知道這新的一天要如何面對彼此,繼續(xù)做敵人?還是做朋友?

  云雀尋到河邊,將自己梳洗干凈,便沿河一路往東行去,因?yàn)樗麄兲与x那野人三兄弟是在西邊,于是她打算朝相反的方向一直走,總會離開這個地方。云雀收拾心情,沿河緩行,就是不知為何,腦子里總浮現(xiàn)這兩天的事,總浮現(xiàn)那家伙的樣子。這兩天說來兇險,好幾次都險些送命,但現(xiàn)在想起來,卻是這些年來最輕松的幾天,她甚至有些懼怕回到人間,所以她走得極慢極慢。

  才走了大約半個時辰,云雀隱約就見前方河灘上躺著一個人,黑衣如墨,身形欣長。她心里仿佛被針扎了一下,立即掠身前去,將那人掰過來一看——正是南宮渡。

  云雀抱著南宮渡,不停地呼喚他。但只見他雙目緊閉,面如金紙,摟著他后背的手忽然覺得有些粘膩,她拿起手一看,掌心全是紫黑的毒血。云雀大驚,立即將他上身衣服除下,只見南宮渡背上一道紫黑的刀傷,猙獰可怖。云雀不及多想,在河邊取了些水擦凈傷口,準(zhǔn)備為他診治。千鳥閣的每一名殺手都經(jīng)過醫(yī)術(shù)訓(xùn)練,只要不是奇毒重傷,基本都能自己醫(yī)治自己,云雀毫不猶豫,卷起袖子就開始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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