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三樓只剩下驚詫的南宮渡和嚇呆的齊小霧。殺伐喊叫之聲遠遠傳來,反倒顯得三樓無比寂靜。這寂靜讓南宮渡猛然清醒。他看著齊小霧,齊小霧也看著他,二人都不說話,齊小霧慢慢走到翁婆婆尸身旁邊,蹲下身來,熟練地從翁婆婆腰間拔出一柄匕首。因為她被翁婆婆一路綁來這里,所以,對她全身武器藏處頗為熟悉。
齊小霧拿著匕首一步步走近南宮渡,眼中似怨似恨,淚光瑩瑩,南宮渡心中苦笑一聲,閉目準備受死。等了一會,感覺齊小霧香風已至身前,他心中默念了一聲:對不起。與此同時,他忽然覺得身上一松,再睜開眼,身上的纏繞的樹脈已經(jīng)被齊小霧盡數(shù)斬斷。二人目光相對,南宮渡剛想說話,門口就響起了腳步聲。二人抬頭一看,只見南宮凌邁著緩慢的步子一步一步從樓遞口走進來,南宮渡見到父親上來,心知他定是已經(jīng)殺死了鳳羽白,心中一喜,立即迎了上去,他扶住南宮凌的手臂輕喚道:“爹……”
南宮凌微微一笑,將鳶尾刀遞到南宮渡手中,蒼老的手緊緊包裹住兒子的手,嘴唇微動,剛一張口,一口口鮮血卻從他口中噴了出來。隨即身子軟倒下來,南宮渡大驚,一邊大叫“爹——爹——”一邊蹲下身來抱住父親的身體。但是,南宮凌卻再也沒睜開眼睛,他不再強壯的身體在南宮渡的懷里漸漸冷卻……
就在這時,樓梯口又響起腳步聲,與此同時,傳來熟悉的張狂的笑聲。南宮渡畢竟是早已知道父親油盡燈枯的狀況,于是很快收起悲傷,將父親抱到石棺旁,一手拉著齊小霧,一手緊握鳶尾刀,護在胸前,迎接這個最危險的敵人。
千鳥閣主走進堂內,黑羽大氅已經(jīng)破爛不堪,顯然在下面經(jīng)歷了一場血戰(zhàn)。而在他身后,再次跟著一個讓南宮渡萬分意外的人——云雀。
云雀的神色冷酷,就像南宮渡第一次見她那般,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感情。但南宮渡在對她目光那一刻,竟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拉著齊小霧的手……齊小霧一愣,微微側頭看了南宮一眼,但南宮并未留意到。
千鳥閣主就像沒看到南宮渡一般,徑自走到石棺面前,用貪婪的目光打量著石棺,完全沒有把一旁握著刀的南宮渡放在眼里。南宮渡怒從心起,一刀砍在石棺上,石棺雖未碎裂,但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千鳥閣主一臉厭惡地捂住耳朵,抬眼看著南宮渡,忽然將那只熟悉的玉鑰舉到南宮面前,冷笑道:“看見沒,鳳羽白把這個給了我,于是我饒了他一命,放他走了。你把自己留下,我放你的女人走如何?”千鳥閣主瞥了一眼齊小霧道。沒等南宮說話,千飛閣主笑意一收,森然道:“云雀,動手!”云雀立時飛身攻向南宮渡,下手毫不留情。
南宮渡卻不想跟云雀硬碰硬,他一邊退一邊低聲呼喚云雀道:“云雀,你怎么了?你為什么又要為他效力?”云雀看著他,冷冷道:“你今日敗局已定,難道我還要跟你一起死嗎?”千鳥閣主遠遠看著二人相斗,見南宮渡一味讓著云雀,這正是他意料之中的,于是他滿意地點點頭,自顧自地研究起那個石棺來。
南宮渡不敢相信云雀會忽然有此變化,但聽她言語頗為清醒理智,不像是受人蠱惑。但南宮渡不肯放棄,還在不斷勸著云雀,但云雀絲毫不為所動,正在南宮渡分神之際,云雀忽然一劍剌中南宮肩膀,千鳥閣主聞聲抬頭看,笑道:“好云雀,把他綁起來?!痹迫负敛华q豫地將南宮渡綁起來,送到石棺旁,千鳥閣主蹲下身來,一邊戳了戳南宮的傷口,果然是剌得很深。痛得他一聲慘叫。千鳥閣主看著手上的鮮血,對南宮渡道:“你知道云雀為什么要背叛你嗎?哈哈……因為女人的嫉妒?!闭f完,他看了一眼齊小霧道。自然,大家都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南宮渡無言以對。千鳥閣主早已把石棺里的枯槁皮囊扔了出來,此時,他自己坐進了石棺,一邊吩咐云雀道:“把他吊起來?!痹迫腹Ь搭I命,將南宮渡吊起來,像南宮凌當時一樣,血液從他身上滴下來,滴到千鳥閣主身上,千鳥閣主十分滿意地趟下,云雀將棺蓋拉過來,準備蓋上的時候,千鳥閣主忽然一把拉住云雀的手,湊近她耳邊說道:“記住,七七四九天過后,我出來之時,給你解藥?!痹迫钢刂氐攸c了點頭。千鳥閣主這才放心地躺下,棺蓋緩緩合上……
南宮渡的血一點一點滴在石棺的眼珠上,石棺外遍布的血紅樹脈飽滿鮮紅,不斷跳動著,詭異可怖。云雀看愣了,齊小霧也看愣了,只有南宮渡被吊在上面,神志越來越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渡感覺渾身松馳了下來,他緩緩張開眼,一左一右正是云雀和齊小霧在看著他。他肩上的傷已經(jīng)被簡單地包扎了一下。而四周墻壁通紅燥熱,南宮渡轉頭一看,四周蠟燭倒地,已是一片火海。云雀見他醒來,將他一把拉起來,又拽著齊小霧,將二人推到窗邊,急切地說道:“你們快從這里跳下去?!蹦蠈m渡探頭一看,此處正對著塔前那個湖,跳下去應該沒事。于是,他心一橫,一手拉住齊小霧,一手拉住云雀,說道:“我們一起跳。要走一起走!”齊小霧也望著云雀重重地點點頭。
云雀凄然一笑,看著二人說道:“你們先走,那鳳羽白走前跟我說了一個法子,可以毀掉那石棺,我毀掉之后自然會去找你們?!蹦蠈m渡絲毫不為所動,說道:“那我們等你毀掉了一起走!”齊小霧也道:“是啊,你不的話,我們也不走。”云雀低頭思索片刻道:“好吧?!庇谑?,三人一齊走到窗前,忽然云雀拿出那只玉鑰,遞給南宮渡道:“對了,這個給你。”南宮渡剛伸手一接,云雀忽然手一松,玉鑰直直地便掉了下去,南宮一驚,本能地松開云雀的手要伸手去接玉鑰。說是遲那是快,云雀趁勢一推,將南宮渡和齊小霧同時推向窗外。南宮渡努力扭頭向上看,只見云雀蒼白的臉被火光映得通紅,但她的神情卻輕松得仿佛置身在八月的陽光下,那一抹微笑久久地留在南宮渡驚詫的瞳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