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春躁動的順三
夜幕悄然降臨,夜晚小鎮(zhèn)的景色是秀麗的。路燈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為小鎮(zhèn)披上了一層金黃的光暈,路旁各種商店酒樓閃爍的霓虹燈宛如七彩的絲帶為原本安寧祥和的小鎮(zhèn)帶去了繁華。從小鎮(zhèn)出來往北走,要經(jīng)過一座村莊,一大塊麥田才能到張順三和馮起家所在的村子。這段路沒有路燈的指引,更沒有彩燈的閃耀,猛然看上去漆黑一片。這條路是每晚十點半三中下晚自習(xí)后幾十個學(xué)生的必經(jīng)之路。
人走在這條幽黑的鄉(xiāng)村馬路上,卻一點也不感到驚慌。三兩個人并排走著,聽著自行車車輪吱呀吱呀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偶爾抬頭,在一個月的有些日子里會看到的是星輝斑斕的夜空,另一些日子則是一輪皎潔的明月。沒有了庸俗的燈火和塵世的喧囂,這樣的夜空看上去是那樣的清澈透亮,那樣的神秘幽邃,那樣的美麗動人,那樣的心馳神往。路邊栽著槐樹和沙棗樹,聞著身旁悄悄開放的一簇一簇黃色小花散發(fā)的清香;迎著風(fēng),呼吸著從未有過的沁人心脾的空氣。走在這段路上,就是給高中沉重學(xué)習(xí)壓力最好的緩解放松,心曠神怡。
張順三和馮起的家雖然都已經(jīng)被納入了三中住宿生的地理范圍,但不愿意被束縛太多的兩人還是約好一起騎自行車上下學(xué)。
不知不覺,軍訓(xùn)已經(jīng)進行了七天,馮起也默默忍受了張順三七天。倆人每天中午晚上一起回家的時候,張順三就會顏娟娟長顏娟娟短的在馮起面前念叨個那么幾百幾千次,馮起耳朵里的老繭有點厚實了。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剛出校門跨上自行車,張順三就開始眉飛色舞尺水丈波的說起了顏娟娟:“你說像顏娟娟這樣的女孩,風(fēng)姿娉婷婉約,容貌嬌艷俏麗,舉止嫵媚得體,談吐優(yōu)雅大方,真的是……”
“停!停!停!”
“停!”見張順三就要像沖破堤岸的洪水一般氣勢如虹濤濤不絕的念叨顏娟娟的好半個小時,馮起皺皺眉頭表示實在有點受不了了,果斷打斷了他,“我就不是很理解,每天站在操場上軍訓(xùn),你是怎么看出她風(fēng)姿如何,舉止如何的?顰兒也和她一起軍訓(xùn),大家都做一樣的動作,你怎么不說說顰兒風(fēng)姿聘婷,舉止嫵媚。還有,七天了,整整七天了,你和她說過一句話嗎?談吐優(yōu)雅大方你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張順三同志,我能采訪你一下嗎?”
張順三沉默了,馮起說的都對,但是這個女生真的和大多數(shù)有點與眾不同。前兩天,張順三醞釀了好久,帶著馮起和元昊在軍訓(xùn)休息期間想找顏娟娟認識一下。按理說,和已經(jīng)是一個班的新同學(xué)認識一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張順三也是深有同感,所以決定就這么辦。那天是個大晴天,天空澄碧,纖云不染,遠山含黛,但是沒有和風(fēng)送暖。金黃的太陽光像黃金打造的長矛穿刺著大地,僅僅是看著都讓人有點頭暈?zāi)垦?。而同學(xué)們還得排成一列列,一行行,曝露在這毒辣的陽光下面軍訓(xùn),汗水順著臉頰滴落,還沒接觸到大地就早已揮散在空氣中。終于熬來了短暫的20分鐘休息時間,筋疲力竭的同學(xué)們四散而開,七七八八的圍繞在操場的樹蔭下乘涼休息,補充飲水。
蓄謀了很久張順三終于行動了,勢在必得的帶著馮起和元昊直奔顏娟娟和幾個女生乘涼的柳樹??吹接型瑢W(xué)過來,蹲在顏娟娟旁邊一個比較開朗的女生站起來面帶微笑很熱情的問:“同學(xué),請問你找誰?”讓站在張順三后面的馮起和元昊打破腦袋也沒想到的是張順三居然很沒禮貌的沒搭理那位女同學(xué),一邊傻笑著用很飄逸的走位躲開迎面而來的熱情,徑直到顏娟娟旁邊蹲下,收起笑容強裝嚴肅,自我感覺十分良好斜著眼睛挑著眉毛對她說:“你好,同學(xué),我們可以做個朋友嗎?”要不是馮起拉著,元昊作勢就要上去踢翻張順三,太賤了。果然,顏娟娟面無表情的白了他一眼:“我們認識嗎?”頭也不回的就走開了。又把張順三很尬的晾在了那里。所以,在場人都很尬尷,無話可說。張順三悻悻轉(zhuǎn)過身站起來,走到馮起和元昊面前,假裝隔得那么近的距離兩人啥也不知道,嬉笑著說:“看到?jīng)]?他對我眨眼睛暗示呢?!瘪T起轉(zhuǎn)身就走,元昊在地上假啐了一口,轉(zhuǎn)身追上馮起一起去買水了。張順三你也太丟人了吧。
馮起和張順三很默契的踏著自行車踏板,倆人以相同的速度并駕齊驅(qū)。張順三的回憶被從后面?zhèn)鱽淼囊魂囥y鈴般熟悉的聲音打斷,“你兩等等我啊,一句話也不說,想啥人生大事呢?”
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這是誰,一個村的初中同學(xué)李丹兒,上高中后同級不同班。還沒等她追上來,馮起就不耐煩的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李丹兒訴苦水:“這小子軍訓(xùn)第一天看上我們班一個姑娘,你說他看上誰找誰去啊,天天擱我這念叨人家的好人家有聽不到,真受不了,婆婆媽媽的,耳朵都快被顏娟娟這三個字裝滿了?!?p> “哦,誰啊,咋回事?快說來聽聽?!币宦牭接邪素裕畹厚R上來勁了,快踏兩下跟上馮起和張順三的車喜眉笑目的問。
“就我們班一個叫顏娟娟的女生,你知道吧?張三這貨……”
“我不知道!”馮起的講述還沒開始就被李丹兒生硬的一聲打斷了。馮起只好把說到一半的話強咽下去,瞥了一眼李丹兒。
李丹兒看到馮起看他,很嚴肅的說:“看什么看?本來就不知道,你們班的人我怎么回認識,又沒有接觸過,我說的不對嗎?”說到最后還是憋不住自己笑了,“好了好了,我不打斷你了,你繼續(xù)說?!?p> 馮起很無奈的搖搖頭,繼續(xù)說:“張三這貨軍訓(xùn)的時候見了一面,就對人家念念不忘,在我這是左一個顏娟娟好,右一個顏娟娟好,他可倒好,直到今天也沒和她說上一句話,我也不知道那些好是從那里看出來的。”
“你不懂?!睆堩樔牭今T起語氣對自己女神有點不屑,就趕緊出來接話,“我會看面相,啥樣的人一看就知道,相信我,我看人一向很準不會錯?!蹦贻p的孩子們還是有點習(xí)慣以貌取人。
馮起心里默默講了一句你丫會看個錘子的面相。李丹兒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八卦一下,張順三話音未落就發(fā)問讓馮起沒時間把這句話說出來。
“快說說,顏娟娟長得咋樣啊,好看嗎?”
“唉,怎么說呢,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美,用兩個字就是很美,三個字非常美,四個字閉月羞花,用一首歌來形容就是《傾國傾城》,所以傾國傾城不變的容顏~容顏瞬間已成永遠~”
“一白遮百丑?!甭牭綇堩樔兆淼某狭?,馮起沒好氣的大聲打斷了張順三。李丹兒白了馮起一眼,馮起假裝沒看到。
“啥啥一白遮百丑,一天到晚的,人家底子好就是底子好。那小身材,亭亭玉立,仙姿玉色,儀態(tài)萬千……”
“是呀,那小身材,也就比我胖個三四十斤把。”聽張順三打算又要說一大堆,馮起再次旁白般的打斷了他。
“你閉嘴,環(huán)肥燕瘦,懂不懂。”李丹兒終于受不了了,罵了馮起一句,馮起訕訕的沒在說話?!皬堩樔?,你繼續(xù)說,那你現(xiàn)在打算咋辦,是要追她嗎?”
“不能瞎追,高中是讓我們好好學(xué)習(xí)的,不是用來談情說愛的。我們還小,要用有限的時間來做許多有價值有意義的事,而不是浪費時間在男男女女談情說愛上,俗話說的好,明明如月,何時可掇……”張順三果然又和往常一樣拿出一派成熟長者的作風(fēng)來教育其他人。但是從來沒見他自己遵守過。
“啊——”
“噢——”
“啊噢——”
突然從夜色里先后傳來一女兩男的慘叫,引來遠方的幾聲狗吠。
原來李丹兒,馮起和張順三再次三人很有默契的并駕齊驅(qū)的時候,李丹兒沒看到路面上的一塊石頭,沒把握住把自行車拐翻了,撞向了右邊的馮起,把左右距離離的很近的馮起也撞翻了,
像多米諾骨牌那樣,馮起又撞翻了張順三……
…
時間過得太快,讓人不知所措,只好望著那曾經(jīng)覺得美好發(fā)呆,努力回憶著以前的日子,但記憶的容量事有限的,再怎么回憶,也想不起一絲痕跡。
軍訓(xùn)的短短半月時間很快流逝,融入了過往歲月的長河。緊張繁重的高中學(xué)習(xí)生活接踵而至。正式上課第二天下午的小自習(xí),以16歲170的海拔在同齡人中擎天,坐在教室左后一排的馮起有些無聊的轉(zhuǎn)著筆,用鄙夷的眼神俯瞰著偷偷瞄著顏娟娟背影的張三,有點想發(fā)笑。忽然,教室門開了,班主任朱祥琮走了進來,馮起趕緊埋頭假裝學(xué)習(xí),悄悄抬頭瞄了一眼,看到朱祥琮的后面還跟了一個女生,馮起打死都不想見到的女生——李小梨,雖然馮起這時候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模樣深深刻在了腦海里。
馮起的思想還沒跑遠,朱祥琮指著馮起的方向說話了,:“你先坐他后面,馮起,你去校門口老李爺那幫李小梨同學(xué)搬一副桌椅回來?!?p> “次哦,竟然還要我?guī)退嶙雷?,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彪m然心里一萬個不愿意,但班主任發(fā)話了,迫于淫威,不得不去。馮起假裝勤奮主動的聽聲而起,答了句:“好的,我現(xiàn)在馬上就去?!笨觳酵淌议T口走去。大家都知道這種情況一般就是有家庭背景的通過關(guān)系將原本成績不夠進一班的硬塞進來,每年這種情況都會有十多個,所以班主任也沒多做介紹。
馮起走到門口的時候和李小梨四目相對,李小梨帶著掙得大大的剪水雙瞳,十分溫柔莞爾的對馮起微微一笑。時間定格在那一瞬間,面對著她的微笑,馮起甚至覺得眼前這個惠質(zhì)蘭心,美目盼兮的鄰家女孩有點溫柔可人,馮起在不知不覺間也出神的對著李小梨不受控制的笑了。但就是一瞬間,馮起用自身強大的心神定力回過神來,她的笑背后藏著別的東西,是警告,是獵物到手的滿足感,是馮起會死的很慘。
馮起找到了在校門口兼職看校門和負責(zé)學(xué)生桌椅板凳的老李爺,領(lǐng)了一副桌凳,氣喘喘吁吁的搬回了四樓一班的教室。李小梨報之馮起一聲甜甜的謝謝,讓馮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哆嗦。就這樣李小梨暫時坐在了馮起的后面。
按照慣例,三中晚自習(xí)有四節(jié)課,前兩節(jié)課會有老師上,后兩節(jié)才是真真的自習(xí),任課教師只是象征性的看一下而已。噩夢就在最后兩節(jié)課的時候降臨。
今晚是化學(xué)自習(xí),老田講了兩節(jié)課,第三節(jié)課讓同學(xué)們自學(xué),自己則面對著同學(xué)們坐在講桌前批改作業(yè)。爬在桌子上做題的馮起突然感覺到背后傳來一下刺痛,還以為小蟲之類的沒在意,聳聳身子繼續(xù)做題。不曾想,刺痛持續(xù)又傳來兩下,這回馮起明顯感受到了這是針扎的感覺?;剡^頭一看,那個“溫柔可人的鄰家妹妹”左手托腮斜傾著身子趴在一本翻開的數(shù)學(xué)習(xí)題冊上,右手輕輕擺弄著一支充滿殺氣的圓規(guī)。得,兇手和兇器都找到了,可是又能咋辦呢?
馮起用警告得眼神瞪了李小梨一眼,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做題。沒多久,背后又被扎了幾下,馮起有點生氣了,轉(zhuǎn)過身去小聲的對李小梨說:“你一直拿圓規(guī)扎我干什么?”李小梨撇撇嘴,用水靈靈得大眼睛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用眼神告訴馮起為什么扎你你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馮起無奈只好回頭繼續(xù)做作業(yè)。
果不其然,回過頭來沒多久馮起又被扎了七八下,馮起假裝沒有知覺感受不到,心想你那么愛扎我就讓你扎幾下,你總不好一直扎個不停吧。馮起明顯對關(guān)于李小梨對扎他的耐心估計的有些單純。李小梨還就真的扎個不停了,終于,馮起的怒氣值疊滿了?;剡^頭惡狠狠的對李小梨說:“你沒完沒了了是不是,你再扎我一下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干啥,你想把我咋樣?”李小梨滿不在乎帶點玩味的對馮起說。
可能是因為生氣馮起沒控制好自己的音量,也可能是別的同學(xué),上面批改作業(yè)的田老師用一慣不緊不慢的語氣悠悠說了句:“自己做自己的,不要交頭接耳影響其他同學(xué)學(xué)習(xí),有什么討論的下課再去討論,自習(xí)課上要安靜?!?p> 聽老師這樣說了,氣急敗壞無從發(fā)泄極其憋屈的馮起只得轉(zhuǎn)過身去。過了不久,李小梨竟然又扎上了。馮起沒辦法,只好做出出賣氣節(jié)先保自身健全,找準機會東山再起的決策,寫了張紙條遞到后面去:“我錯了,放過我吧,姐姐,求你了?!?p> 強忍著又被后面扎了幾十下,才從后面扔過來一個紙團,打開來看:“從你們?nèi)齻€撞我那天算起,到今天一共是87天,看在你幫我搬桌子的份上減去三十下,一共六十七下,現(xiàn)在我們兩清了。你好同學(xué),我叫李小梨,來自鎮(zhèn)中,交個朋友吧?!?p> “和鬼交朋友去吧!”馮起一口把紙團吃了下去。“張順三,老夫定要拿圓規(guī)捅死你。”
第二天早晨課間,元昊跟在馮起后面問:“你短袖哪里買的?后面那么多星星,看著形狀有點像是獵戶星座,還是小熊星座呢?我有點分不太清”中午在家吃飯的時候,馮起的媽問他:“坐在你后面的人上課流鼻血了嗎,你后面咋星星點點那么多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