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撕破了天空,大雨嘩嘩地沖擊著來福頭頂上的石塊。躲在這些巖石下面就有這個好處——至少淋不到雨。他舉起手里的破甲弩,瞄準那個戰(zhàn)斗中的青年。唐志鵬的寶劍在成群的背明鳥間劈殺,閃過道道光影。
現(xiàn)在我需要的只是,來福心想,一眨眼的時間,讓我扣動扳機,只要一眨眼——
志鵬從未想象過這樣的戰(zhàn)斗,他沒有感到絲毫畏懼,已經(jīng)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和背明鳥的數(shù)量懸殊,但為了保護洞里的番人,他只能硬著頭皮迎戰(zhàn)。他也不再感到憤怒了,對于這些沒完沒了從黑沉沉的天空撲下來的饑餓怪物,他并沒有仇恨,他不再依靠情緒帶給以自己力量。
他可以感覺到一種平和的力量,真氣在他全身涌動,存在于無數(shù)只背明鳥間。他不斷地躍起,翻轉騰挪,對準那些嘴巴和爪子揮劍砍殺。戰(zhàn)斗變成了一種純粹為生存而戰(zhàn)的舞蹈,志鵬跳著這種戰(zhàn)斗的舞蹈,漸漸地,他身上產(chǎn)生了一些變化。
他感覺到有個微妙的聲音在提醒他,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他能預知背明鳥向他發(fā)起的進攻,一只尾巴還沒來得及向他掃來,他就已經(jīng)預感到了。他似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背明鳥肌肉的運動規(guī)律,他能從翅膀最細微的振動中預測出背明鳥進攻的方向。
被殺死的背明鳥堆積在他周圍的地上。
志鵬完全沉浸在這種戰(zhàn)斗的舞蹈中,激戰(zhàn)了好幾分鐘后,他開始朝山洞口退去。他有了一個主意,如果他能在每個洞口都殺死大量的背明鳥,它們的尸體就會把洞口堵住。如果有夠多的洞口被堵住,他們也許就得救了,他且戰(zhàn)且退,越戰(zhàn)越勇。
他剛退到洞口前,就聽見一陣熟悉的笑聲。
“干得漂亮,小家伙!”阿賈縱聲大笑。這個龐大的昆侖奴從洞內(nèi)的陰影里蹣跚著走了出來,手里端著一把特別巨大的長柄青銅巨斧。
志鵬根本來不及朝昆侖奴看上一眼,三只背明鳥已經(jīng)聚集到了洞口。“快幫幫我!”志鵬一邊砍殺,一邊朝阿賈喊道。昆侖奴手里這柄巨斧,很容易就能把背明鳥打死。如果他想的話,他能幫助志鵬完成他的計劃。志鵬知道昆侖奴不會那么好心地來救他,但阿賈自己的性命也受到威脅,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然而昆侖奴不是正常人,他們的心比他們的臉還要黑,而這時候阿賈的手比他的心還要黑?!澳沁€用說?”阿賈放聲大笑著說:“我會來幫你的——幫你去死!”他舉巨斧,瞄準了志鵬的背心。
另一邊來福在巖石下蜷縮成一團,背明鳥的尸體在志鵬腳下越積越多。青年身后是敞開的山洞口,來福輕聲地笑了,他看到機會來了,事不宜遲,他扣響了破甲弩的扳機,三菱破甲箭射了出去——但令來福吃驚的是,年輕的志鵬一定是預感到了有東西高速在朝他飛來,居然閃身躲到了一邊。
這一箭射偏了!
來福憤怒地吼了一聲,準備再射一箭。這次,他一定要射中目標。可是突然間,他覺得尖利的巨齒扎進了他的黑屁股。他剛才注意力太集中了,忘記保持警惕,一只背明鳥發(fā)現(xiàn)了他,來福還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背明鳥就把他從巖石下揪了出去。
志鵬站在那里喘著粗氣,剛才一支箭不知從什么地方飛來,他在提前感知到之后及時躲過,那支重箭“嗖”地從他腦邊飛了過去。
也許,最感到意外的要數(shù)昆侖奴阿賈了。
這一箭正好擊中了大塊頭昆侖奴的漆黑的胸膛。阿賈頓時傻了眼,不敢相信地低頭望著自己的傷口,鮮血噴涌而去?!班?,哈哈!”他恐怖地慘笑道,又用驚愕的目光呆呆地瞪著志鵬。
這時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隨后,阿賈頹然倒在泥濘的地上,死了。
一只背明鳥的叫聲把志鵬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眨眼間,他剛好來得及把寶劍捅進那張朝他進攻的大嘴,隨即閃身退開。“志鵬,那一下靠得太近了。”冷子丘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他一抖手中寶劍,說道:“我來幫你?!?p> 志鵬和冷子丘并肩作戰(zhàn),一種感應他們倆之間有節(jié)奏地搏動。他們用不著說話,就知道對方朝哪個方向移動,知道對方什么時候動手出擊。冷子丘沖上前時,志鵬就跳后一步,保護他的側面。志鵬奔向右邊時,冷子丘就保證他的左邊不出現(xiàn)空當。
蕾拉也來了,右手緊緊握著那把鋒利無比的大馬士革刀,腿上還掛著一把備用的精致匕首。番人們看到阿賈已死,終于也站起來齊心協(xié)力地與背明鳥搏斗。只要有背明鳥膽敢攻擊洞口,姆巴和一伙番人就會把它們通通打回去。
志鵬的計劃成功了。背明鳥的尸體堆積在洞口,把入口堵住了,志鵬、冷子丘和蕾拉留下一小隊人守在這里,又匆匆奔向另一個洞口。新的一輪戰(zhàn)斗又開始了。
阿賈在被打死之前,曾命令建威商行的剩下普通人還有昆侖奴保護他們所聚集的山洞。他吩咐他們從山洞外面的巖石間向背明鳥放箭,這是一個愚蠢的戰(zhàn)術,這樣一來幾十個礦工慘死在背明鳥的魔爪下。最后,志鵬和冷子丘總算說服他們,在山洞口與背明鳥交戰(zhàn),利用背明鳥的尸體作為掩護。
建威商行最后的礦工和白蓮教長老把守住山洞的入口處,但背明鳥又在巖石上掘出新的豁口,它們不時地突破進來,從礦工們的頭頂或身后朝他們發(fā)起進攻。
這個時候番人就發(fā)揮作用了,到了傍晚,島上的每一個昆侖奴都知道了,番人并不是膽小鬼。他們生長在遮天蔽日的叢林里,適應昏暗的光線,當他們在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里戰(zhàn)斗時,就表現(xiàn)得非常勇猛而機智了。
每一只想從頂上鑿破巖石、突進山洞的背明鳥,都逃不過番人的眼睛。真的,番人越戰(zhàn)越勇,以至于其它人最后都退到后面,讓番人去結束戰(zhàn)斗。
夜幕開始降臨,志鵬和冷子丘仍然在最后一個洞口搏殺著,背明鳥們在暮色中發(fā)出凄厲的喊叫,嘴里噴出煙霧。但這叫聲已經(jīng)不再是戰(zhàn)斗的吶喊,而變成了一聲聲信號。
突然,剩下的背明鳥們吼叫起來,紛紛躍上天空。背明鳥們在島上盤旋了兩圈,灰溜溜地飛走了。
幸存的昆侖奴發(fā)出一陣不和諧的歡呼聲,志鵬還以為這只是如釋重負后的歡呼。但這時一個昆侖奴走出山洞,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而其它昆侖奴甚至把他圍在中間,鼓起掌來。志鵬這才明白,這喊聲不只是松了一口氣。這些人以前曾是他的敵人,而現(xiàn)在正為冷子丘在喝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