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卻是扁扁嘴“有什么好說的嘛,娘是公主殿下,除了陛下皇后,誰有資格懲處娘。”
聞言,溫三爺卻是蹙緊眉頭“婉兒,莫要不敬長輩!”
看著女兒氣呼呼的表情,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安撫道“出嫁從夫,哪怕你娘是嫡公主,也要孝敬婆母,何況你娘只是不受寵的庶公主?!?p> 這種話說多了,倒也沒覺得多傷人。
只是溫婉聽著卻是覺得幾分刺耳,剛要開口,嘉柔公主卻打斷了“老爺這話說錯了,孝敬婆母那是應該的,可也改不了皇族為尊的事實。本宮自愿進佛堂,并非因為母親,而是單純的想為女兒祈福。老爺,你要再搞錯了?!?p> 溫三爺愣住了。
記憶中,夫人向來溫順沒有主見,反駁頂撞從來未有,更別說是自稱本宮仗勢欺人了。
看著夫人平靜淡然的面容,到嘴的疑惑突然變成了質(zhì)問“夫人是不滿母親,還是不滿為夫?”
嘉柔公主淡然處之“老爺想多了?!?p> 溫三爺?shù)穆曇敉钢鴰追植粷M“夫人,為夫知道母親這段時間的做法有失妥當,但她也是你的婆母,又是長輩,就算你心中有氣,也不該如此說話?!?p> 這話溫婉更不愛聽了。
可嘉柔公主使勁兒的捏住溫婉的手,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不準她插嘴。
“婉兒身子還未好,本宮帶她回去休養(yǎng),明日的壽宴自會參加?!?p> 溫三爺急切道“大嫂與二嫂相處不好,你不去幫忙的話,大嫂一個人怎么忙得過來,明日沈太傅國公爺可是要來的!”
嘉柔公主停下腳步,頭也不回,聲音冰冷刺骨“本宮去了,誰照顧婉兒?難道靠著那幾個吃里扒外的丫鬟?”
空氣瞬間凝滯了,就連炎熱的太陽都被壓制下去,明明炎炎夏日,卻如同深潭冰窖,一股涼氣從腳跟竄上來。
溫三爺怔怔的立在原地,當從那股威壓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兩道身影早已經(jīng)消失在佛堂前。
“為母則剛,看來夫人性情大變都是因為婉兒,如果不是婉兒回京后三翻兩次的受病,夫人也不會變成如今這般的冷漠狠心的性子?!睖厝隣斆佳坶g似是復雜似是感嘆。
罷了罷了,等婉兒及笄出嫁后,夫人就會恢復柔順的性子了,再忍受些日子又如何。只是他的這番苦心也不知道她們能否領會……
想著想著,溫三爺便搖頭晃腦的去了正院,準備替嘉柔公主求情,解除禁閉的處罰。
此時,靖安閣內(nèi)。
母女兩人坐在院子中央的合歡樹下,嘉柔公主拿著金絲繡邊的團扇給溫婉吹涼。
溫婉則是躺在嘉柔公主的腿上,那模樣別提有多美妙了,那毫不在意的表情讓嘉柔公主都覺得女兒不在乎親爹。
“娘,您怎么不繼續(xù)裝了?”
嘉柔公主晃悠著團扇,似笑非笑道“你爹性子軟弱恃才傲物,向來不喜歡強勢霸道心有溝壑的女子,若我成天端著公主殿下的姿態(tài),你爹豈會求娶我?”
聽出話中的嫌棄,溫婉扁扁嘴道“娘還在生爹的氣?”
“沒有?!?p> “沒有的話,你豈會對爹如此不待見?娘定是生爹爹的氣,覺得爹爹沒有在祖母面前護著您,所以生氣了對不對?”
“沒有?!?p> “娘說謊!”溫婉噌的一聲坐起來“娘,爹爹定是珍愛您的,只是你也知道爹爹向來孝順,而且十年都沒有回京盡孝,所以才會有失偏頗。”
溫婉拉著親娘的手,搖來搖去的撒嬌“娘,你與爹爹那般相愛,就不要為這點小事生氣了好不好?”
嘉柔公主確實沒有生氣,因為溫三爺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入她的眼,她之所以不喜,只是覺得這男人太過懦弱無能,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護不住。
“你怎么知道你爹愛我?”
溫婉一愣,隨后想也不想的說道“爹爹若是不愛娘,又怎么會放棄子嗣傳承,頂住所有的壓力不納妾?!?p> “您想看看,這么多年祖母雖然再催納妾生子的事情,可也只是口頭上說說,從未付諸于實際,還不是因為爹爹太愛您嗎?怕逼迫太狠,爹爹為了您傷了他們的母子感情?!?p> “所以啊,爹爹一定是愛您的!”
聞言,嘉柔公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似是覺得這話很可笑“你覺得證明你爹愛我的依據(jù)是沒有子嗣傳宗接代,也不納妾?!”
溫婉使勁的點點頭“是啊,雖然爹爹有時候腦袋糊涂了些,可是這一條足矣蓋過所有過錯!”
這世間將子嗣傳承看得最重,七出第一條便是無子。而向來古板迂腐的爹竟然可以愿意為了娘打破傳統(tǒng)禁忌,難道還不能證明爹爹很愛娘嗎?
看著言辭錚錚的女兒,嘉柔公主突然嘆了一口氣,女兒就這般喜歡她爹嗎?罷了罷了,終究是我這些年待她太過涼薄。
“既然這是你愿意看到的,娘一定滿足你?!?p> 莫名其妙的話,讓溫婉有些不安,仿佛她娘決定了什么,又舍棄了什么。
“娘,你到底在說什么?女兒怎么聽不懂?!?p> 嘉柔公主苦笑著搖搖頭,看向西北方的方向,落寞愧色在臉上一閃而逝,隨后又恢復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沒什么,只是娘覺得這些年整日侍弄花草,確實忽視了你,所以打算好好彌補你!”
溫婉嬌俏的哼了一聲“哪里是彌補女兒,您分明拿我當借口,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說到底還不是舍不得爹爹?!?p> “你倒是聰明。”
“女兒一向聰明!”
嘉柔公主很是嫌棄的點了點女兒的眉心,隨后將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塞進了溫婉的嘴里。
“葡萄都堵不住你的嘴?!?p> 溫婉笑得燦爛極了,半倚半坐在椅子上,開始剝著盤子里滿滿尖尖的葡萄,正值夏日,京城還不到吃葡萄的時候,哪怕是傅貴妃宮里也為數(shù)不多,可在靖安閣里,卻是稀疏平常的吃食。
這些都是嘉柔公主花大價錢在外面想盡辦法買回來的,個個保存完好肉多汁美,只為了滿足女兒在夏季吃冰鎮(zhèn)葡萄的愛好。
“娘,吃~”
嘉柔公主也沒有矯情,借著女兒的手便將葡萄吞入腹中,許是褪去了那嬌柔軟弱的皮囊,哪怕柔若無骨,卻別有一番傲人風姿。
一顰一笑,皆是清高雅致,仿佛那深藏花園的那株墨蘭,空谷幽蘭莫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