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閆容后腳走后,莫鳶前腳便出了院子,直去了西樘閣。
無論如何,她總想再看看蘇馨,見見她最后一面,也是最真實的一面。
西樘閣因著蘇馨的故去,滿院掛滿了白鍛,但也因這里是雍王府不是蘇府,自然不會設(shè)靈堂。聽一旁的丫鬟在說,等會兒蘇府便會派人來接小姐回去。
莫鳶聽聞,避開人群,匆匆往院里走去。
小姐的貼身丫鬟已經(jīng)被各自遣散自行離府,如今倒是整個院子里是空落落的。
莫鳶先行找到主院,站在門外側(cè)耳聽聲,見屋內(nèi)并無聲響,才迅速推門而入。
一進(jìn)門,蘇馨就躺在前面,她雙目微閉,面色潮紅,面容并無痛苦之色,自然的像是睡著了似的躺在床上。她的身上換上了暗紅色的吉服,脖子上掛著些金鎖,雙手微合,安靜的躺著。
但是莫鳶清楚的知道,她再也醒不過來,也知道,她不是死于心疾。心疾過世面色不可能為潮紅,剛想為她最后再把一次脈,卻隱隱聽見人聲。
莫鳶無處可藏,立刻側(cè)身躲在了蘇馨的床下,伺機(jī)而動。
循聲入眼的是一雙繡金線的長靴,一看便是男鞋,足量并不算大,再他身后跟著一雙藕荷色的繡花小鞋,莫鳶的本能告訴自己她蹭見過這雙鞋,細(xì)細(xì)想來是秦瑤。
“我今天去試探過曲悠閣的,看不出有什么異樣?!鼻噩幷驹谀侨松砗罂粗稍诖采系奶K馨道。
“沒問題便好,總要小心些,丫鬟們可有說蘇馨走時有什么異常嗎?”低沉的男聲響起,莫鳶驚覺,這是雍王,頓時將氣息壓到最低,盡量讓自己不出聲。
“說是走的很平穩(wěn),并沒有胡言亂語,只不過,有一個丫鬟提到,在收拾遺物時,小姐平日里最喜歡的一塊碧玉墜子不見了?!鼻噩幍馈?p> 雍王聽后,陷入沉思,蹙眉道,“她可還見過什么人?”
“這就不知道了,除了我當(dāng)沒見過旁人?!鼻噩師o奈搖頭道,“不過,王爺,你為何要我設(shè)法殺了蘇馨?!?p> “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她活著,對你,對本王都不好。難道你真想還沒等秦素染回來,她倒是奪了你想的位置,那不是白費了當(dāng)年你那么多心思將你表姐送出去?!庇和蹩粗噩幍?。
秦瑤面色白了幾分,這便是當(dāng)年落在雍王手上的把柄。
莫鳶不敢置信的潛伏在床下,手心不斷出汗,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發(fā)生一點點的響動,怕是當(dāng)場斃命。而再次聽到秦素染這個名字,莫鳶似乎有點想通了,怕是這個人才是閆容心底的一根刺。
“可如今還有了新人,就住在曲悠閣里。”秦瑤的目光怨光浮現(xiàn)。“容哥還要替他簪發(fā),怕是她才是黃雀?!?p> “她?不過一個替身罷了?!庇和踺p笑道,“你不覺得她的眼睛像誰?”
秦瑤恍然,道,“你是說,秦素染?”
“這世上,無人能再住進(jìn)我兒子的心里,我最是清楚。”雍王道。
秦瑤眸色暗淡。
雍王看了她一眼道,“你從來都清楚不是嗎?你從來就聰明,要的從不是愛,是身份。這點上本王清楚,所以可以幫你?!?p> 秦瑤被戳中了心思,暗自垂下眉,心道,當(dāng)年的自己便是嫉恨表姐得了愛,又得了榮,才想盡法子,將她送去了東酉國做那所謂的圣女,因為只有這樣,自己才能有機(jī)會。
圣女再好,也是不能有婚姻,不能有束縛的,只有這樣她才算是徹底的輸了。
“走吧。本王喊你過來,無非是你心里時刻清楚,蘇馨的死將你和本王徹底綁在一條船上,不來徹底看個清楚,怎能放心。至于那塊碧玉還是得想辦法尋到,看看是丫鬟手腳不干凈,還是在別人手里。”
“是?!鼻噩帒?yīng)道,她從不敢看清雍王,為他所用是她唯一的辦法,從那日雍王找到她,拿她當(dāng)年所為做要挾,并許以利益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從此就是一枚棋子,不過若是能走到最后,也未嘗不可。
兩人先后離去。
莫鳶卻還是不動,果然秦瑤再度進(jìn)了屋子,四下看著,像是在自語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待秦瑤徹底走后,莫鳶從床底爬了出來,看著雙目微閉的蘇馨,道,“你一定死不泯目吧,知道要死,卻沒想到死在她的手上?!?p> “若是可以,我會替你報仇的?!彪m蘇馨與莫鳶從未站在一條線上,但看著她如今冰冷的身體,想起她當(dāng)日最后的眼神,心底對她生不出恨來,反而有幾分兔死狐悲的心態(tài)。
莫鳶自知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動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卻沒想院子里,閆容正坐著,微笑著看著她,道,“你去哪里了?”
“隨便走走?!蹦S只得道,“看今日的天氣不錯,我出門轉(zhuǎn)轉(zhuǎn)。”
“這府里不大,但也不小,轉(zhuǎn)轉(zhuǎn)可以,但別總做那些躲假山背后的事情,這一不留神,說不準(zhǔn)把小命給弄沒了?!遍Z容似有所指。
莫鳶心里明白的很,卻故道,“你是在擔(dān)心一個別國的探子?”
“我是在提醒你?!遍Z容站起身子,看著她又像是在透過她看著那人道,“躲在我身后不好嗎?我可以保護(hù)你的。”
莫鳶突的笑起來,笑聲明亮且不斷,如銀鈴一般。
等笑聲停了下來,她看著閆容道,“我們可是交易伙伴,你卻說保護(hù)我,未免對我來說不公平。”
“南慶國的帝王過于偏激,并不是明君,你又何必賣命?”閆容看著莫鳶道。
“我從未說過我效忠于他?!蹦S淺聲笑著下了逐客令道,“我累了,若是你沒有旁的事情,我可要睡了。”
閆容看著莫鳶,直視著他的眼睛,猶豫再三,未發(fā)一言,轉(zhuǎn)身離去。
莫鳶看著他走后,極冷靜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心里卻不禁響起她的眼睛像秦素染。
莫鳶隨手取過銅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道,“這雙眼睛倒地有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