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一句老話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比如陳銘這種長得好看又多才多藝的人,怎么會沒有女朋友呢?
只不過那時,患了花孔雀后遺癥的洪夏,沒有動動她的腦子去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在選修課上,倆人一來二去,加了微信。
洪夏夸他吉他彈得真好,唱歌也好聽,陳銘邀請她加入他所在的吉他社。
洪夏回憶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吉他社:每年社團招新的時候,就有那么一小撮人,擠在學校食堂門口,一人端著一把吉他在那里撕心裂肺得鬼哭狼嚎——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幾個人把食堂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大有一副“你不聽完就別想進去吃飯”的架勢。
當時洪夏心里特別著急,因為食堂的鹵雞爪限量供應,去晚了就沒有了。
然后她就對著那個彈吉他的人說:“我不想要怒放的生命,我只想要怒放的雞爪?!?p> 那個人說她太庸俗了,也就配啃雞爪了,就放她進去了。
現(xiàn)在想想,陳銘這種社團門面,當時就應該放出來參與招新,如果是他拿著吉他站在食堂門口,還要什么雞爪?
不過好在,當年說她庸俗的人,已經(jīng)忘了她的臉。當洪夏被陳銘帶著進入吉他社的日?;顒訄龅氐臅r候,里面的幾個男生還是露出了一陣陰陽怪氣,不懷好意的笑容,沒有人覺得她庸俗。
“可以啊,陳銘,又帶妹子來了?!币粋€人一邊調(diào)著吉他弦,一邊調(diào)侃道。
“瞎說什么呢,新社員!”陳銘解釋道,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
洪夏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一個“又”字,但是她潛意識覺得陳銘這樣受歡迎的人,有過幾個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兒,反倒是沒有過,才讓洪夏擔心他的性取向。
她打量著這個音樂教室:幾只凌亂的凳子,幾個落灰的音箱,幾把公共吉他靠在墻角,還有隨處可見,扔的到處都是的吉他譜。
是挺符合他們落魄不羈的搖滾精神的,難怪他們想要怒放的生命。
她走過去隨手翻了一下吉他譜,面不改色地掃了幾眼,旋即又輕輕放了回去。
果然,一竅不通。
陳銘沒有看出她的狼狽,從角落里拿了一把公共練習的吉他遞給洪夏,“上手試試!”他爽朗說道。
洪夏有生以來第一次摸這玩意兒,為了不顯得自己過于土鱉,她用眼睛瘋狂亂掃一旁正彈吉他的人,企圖模仿一下那人拿吉他的姿勢。
無奈這回還是被陳銘看穿了,他笑著教洪夏吉他要怎么拿,還非常貼心得幫她調(diào)整了姿勢。
洪夏心里有點開心,畢竟她也是頭一回玩這種大號玩具,然后便學著陳銘的樣子去撥那吉他的弦。
欸!有響兒!
洪夏心里樂開了花,隨即膽子大了起來,手上的力氣也大了起來。
三五下撩撥之后,只聽“啪”一聲,洪夏驚得趕緊縮回了手。
弦斷了。
她感覺自己闖了禍,連忙起身道歉,陳銘安慰她不用放在心上,轉(zhuǎn)頭還把角落的小哥數(shù)落了一頓:“朱堯你怎么回事兒,社里的吉他弦都銹了,你也不知道換換?!?p> 可即便錯不在己,那次以后,洪夏還是再也沒有碰過吉他。
因為她在吉他社里多了個稱號:剪刀手洪德華——上手專剪琴弦的那種。
好在陳銘沒有因為洪夏在音樂方面的笨拙而瞧不起她,反而覺得這個女生還挺可愛的。
有一回洪夏圍觀陳銘吉他表演結(jié)束之后,天忽然下起了雨。音樂教室距離宿舍樓要走上十分鐘的路程,洪夏沒帶傘,縮在門口準備給室友打電話求助。
陳銘見了以后說,我有傘,我送你回去吧。
洪夏有那么一瞬間的錯覺,以為自己穿越回了高二自己過生日的那天,陳燦也說過這么一句話:我送你回去吧。
過于相似的劇情,難免讓人多了幾分命中注定的封建迷信思想,洪夏慌亂地點了點頭。
然后倆人便撐著一把傘鉆進了瓢潑大雨里,因為傘不大,兩人只能挨得很近,那十分鐘的路程洪夏覺得太短了,她現(xiàn)在恨不得想從學校一路走回北方老家。
等到她回到宿舍以后,才發(fā)覺自己的左半身濕了個精光,“沒辦法,傘太小了?!彼参孔约旱馈?p> 只是用毛巾擦水的時候,她忽然又想起了張小言,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也是放學忽然下雨,她沒帶傘。
那個時候張小言住校,他沒打一聲招呼就一頭扎進了雨里,一路跑回了宿舍,拿了傘跑回來說送洪夏去公交車站。
兩個人同樣是撐著一把不大的傘,走在雨里。直到上車,洪夏的身上一點兒都沒濕,她以為當時張小言一身落湯雞似的,是他跑回宿舍拿傘的時候澆透的。
但其實是兩人頭頂?shù)哪前褌?,百分之九十都偏向了自己這邊。
洪夏拍了拍臉,勸解自己千萬不要總是想起張小言了,就當他死了吧。
就當他墳頭草都好幾尺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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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首歌唱得好: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那個雨夜之后,洪夏和陳銘含含糊糊地在一起了。
洪夏當時特別想讓H大的同學打聽打聽,陳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靈魂轉(zhuǎn)世到了陳銘的身上,不然他們在一起的過程怎么會如此含糊而自然,仿佛上輩子就見過一樣。
羅素素當時感嘆花孔雀后遺癥的勁兒太大了,都把好好的孩子逼成妄想癥了。陳燦之前和洪夏提了分手以后,羅素素挺自責的,她覺得她當時不該慫恿洪夏“無限風光在險峰”,所以她每每談及陳燦,比洪夏還咬牙切齒。
于是來了這么個陳燦二號——陳銘,她同樣嗤之以鼻。
那時洪夏和陳銘的約會地點總是選在學校的草坪上,陳銘穿著白襯衫,坐在秋天飄滿金黃落葉的草坪,彈著吉他,輕輕唱著寫給洪夏的歌。
洪夏托著腮看著他的樣子,覺得這就是歲月靜好。
陳銘常常對她說:“謝謝你喜歡我。”
當時洪夏很開心,覺著他特別有禮貌。盡管事后她再回過頭去細琢磨這句話,才知道他為什么要謝謝自己,也知道了自己當時的開心多么愚蠢。
就好像你滿懷期待地刮獎,結(jié)果只刮出了謝謝兩個字的時候,你真的應該開心么?你應該恨不得跳腳大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