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日子鳳朗上午讀書，下午練武，晚上溫習完功課，一切結(jié)束再來西苑的時候，柳十一已經(jīng)睡著了。
鳳朗只能坐在一邊，聽朝顏匯報柳十一一天的活動，他并非想要控制柳十一，就是總覺得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有些想知道她到底在干嘛，雖然沒時間看到，就算聽到也是好的。
要說鄭玉真的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柳十一，著實是煞費苦心。小丫頭每日起床都在鄭玉院子吃飯，之后在鄭玉那里學習女紅、琴棋書畫什么的，鄭玉請的教養(yǎng)嬤嬤都是以前在宮里待過的，請的先生也是典州出名的才女，每次一天下來，柳十一都感覺充實得不得了。若是沒有課，就和柳烈在園子里打鬧，柳十一從小的玩伴就只有虎子，現(xiàn)在多了一個人陪她玩，自然是高興的。
鳳朗聽到朝顏匯報柳十一最近迷上彈弓的事就覺得好笑，一個小女娃娃身上總是背一副彈弓算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喜歡彈弓了？”鳳朗聲音很柔和，朝顏早就習慣，世子對誰都冷冷的，但是每次在聽到小姐的趣事的時候都會滿眼笑意，連帶脾氣都好了很多。
“小姐給舅奶奶說，她不喜歡學琴，她會吹竹笛就可以了，她想要學功夫?！?p> 朝顏如實的匯報著。
“女娃娃家學什么功夫？”鳳朗不解，好好的怎么想的。
朝顏有些好笑的說道：“自從上次小姐和世子吵架之后，小姐不是發(fā)誓要保護世子嘛，然后就經(jīng)常纏著奴婢們教她功夫，可是奴婢們怕傷了小姐，沒有教，小姐纏了幾次也就罷了，前些日子和柳二少爺在玩的時候柳二少爺用彈弓打鳥，小姐就喜歡上了?！?p> 鳳朗雙眼有那么幾秒的波動，后半段他沒有聽，原來小丫頭說要保護自己不是鬧著玩的。
“舅母找了何人教小姐？”
“那人功夫怪異，奴婢沒看出路子來，但是大姑奶奶說是他的結(jié)拜義兄?！背佌f道。
鳳朗慵懶的揉了揉眉心，鄭玉的結(jié)拜大哥？除了那個倒賣兵器的鄭義之外還有誰，不是說在北亭一帶嗎，怎么突然回來了？鳳朗突然想到舅母和舅舅的關(guān)系，嘴角一咧，恐怕是聽說了吧，想著也好，舅母能把他請來教小丫頭，看來對小丫頭真的是用盡心血了。這鄭義紈绔了幾十年，到現(xiàn)在都未婚，整日夜宿青樓，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人會是鄭玉的大哥，大翰國的首富。
“女孩子家，沒事多學些規(guī)矩，別整日上躥下跳、武刀弄棍的?！闭f完想了想又說道：“保護小姐，別傷到?！背亼?yīng)諾。
鳳朗又說：“明日你叫人做一副好點的彈弓，做一盒子金彈丸?！闭f完就揮手讓朝顏退下，小女娃娃，現(xiàn)在恐怕也只玩得懂彈弓，玩就讓她玩吧，左右自己也養(yǎng)得起。但是自己的妹妹，肯定要玩最好的，雖然鄭玉有錢，但是彈弓和彈丸還是自己出的好，免得小丫頭最后只認娘，忘了哥哥。
朝顏應(yīng)諾退了出去，鳳朗這才脫了靴子躺在了柳十一身旁。其實現(xiàn)在柳十一已經(jīng)不做噩夢，但是鳳朗覺得一整日都沒見到小丫頭，心中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反正才五歲，沒有什么男女大妨。
又想到那晚小丫頭說她做了個決定的事，本以為隨口說說討他歡心，結(jié)果小丫頭還真的照做了，想著一個胖乎乎的小丫頭拿著彈弓就覺得可愛，奈何時間太緊了，否則一定帶她去外面打鳥去。
就這樣又過了數(shù)日。
“娘?！绷槐谋奶呐艿搅肃嵱竦脑鹤泳_院。
鄭玉忙把小丫頭拉過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道：“又摔跟頭了？”
柳十一一笑：“沒有?！?p> 鄭玉才不聽她花言巧語，她這些日子是看出來了，十一雖然聰慧懂事，但也是小孩子心性。而十一也自己在心里嘀咕，她才不告訴娘自己和柳烈打雪球打輸了呢，太丟臉了。
“十一，你這才一個多月，怎么長胖了這么多?。俊编嵱衩摿肆坏亩放?，看著胖乎乎的小丫頭，皺眉道。
柳十一隨手拿起一塊桂花糕，正準備往嘴里放，笑道：“因為娘做的桂花糕好吃啊?！?p> 鄭玉一直都知道小丫頭嘴甜，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少吃些，長胖了不好看?！?p> 柳十一點了點頭，小手同時也把一塊桂花糕放在了嘴里。
鄭玉無奈的搖了搖頭，反正還小，讓她吃吧。
“娘，你在做什么??？”柳十一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甩著雙腳等李嬤嬤來，看著鄭玉在撥弄這一些珠子，好奇的問道。
鄭玉一手撥弄著算盤，一手拿著筆，笑道：“這不快年關(guān)了嗎，娘在核帳呢?！?p> “娘你好厲害啊?！绷灰郧翱催^自己爺爺核帳，佩服得不得了。
“厲害什么啊…”鄭玉沒想到女兒會這般夸獎，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不是厲害嗎？我大兒媳從小就跟著她爹走南闖北的做生意，所有的帳簡直是過目不忘啊。讓她只掌個家還真是虧了啊。”
柳老夫人笑著走了進來，她這些天總是喜歡往綺院走，進來也不通報，一是想看看大兒媳心情有沒有好些，二是十一這丫頭總能逗得她大笑。
“祖母?！绷粡囊巫由咸讼聛?，撲到了柳老夫人的懷里。她喜歡這個祖母，比喜歡以前莊子里的嬤嬤還要喜歡。
柳老夫人從懷里拿出一塊糕點遞給柳十一：“今早我的小院做的兔子糕，我覺得軟糯可口，特意給你帶來一塊嘗嘗?！?p> 柳十一高興的接過，笑道：“謝謝祖母，祖母真好?！?p> “娘，你別給她吃太多，你看小臉圓的?！?p> “你這人，孩子愛吃就吃啊，胖了我柳家也養(yǎng)得起，再說，你這沒日沒夜的核賬，不就是在給你女兒攢嫁妝嗎？”柳老夫人捏了捏柳十一的小臉笑道，這手感太好了。
鄭玉頗感無奈，這些年和丈夫的關(guān)系冷淡，逼得自己找些事做，就把鄭家陪嫁的鋪子接手過來親自管，然后現(xiàn)在做大了，還賺了好幾番。
“祖母，你的腿好些了嗎？”柳十一問道。
柳老夫人一陣尷尬，前天晚上被柳江折磨得太晚，渾身都疼，昨天說了一句，小丫頭就給自己捶腿，昨晚她特意不讓柳江碰，免得惹些難堪。
“好多了?！?p> “那我再給祖母捶捶吧。”說完柳十一蹦到了柳老夫人的腿邊，給她捶腿。
“十一真乖。”柳老夫人笑道。
“娘你別慣她，整日跳來跳去，像只猴一樣，今日恰好李嬤嬤要來，正好教教這丫頭一些禮儀?！编嵱褚恍Γ埨顙邒咄耆怯玫淖约旱腻X，沒拿柳府一分，她怎么說都不怕，問心無愧。
柳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其實就算她用（中饋）「好像是個職位，不是財產(chǎn)」柳老夫人也不會說什么，現(xiàn)在怎么也是自己的孫女，雖然不是親生的，也不得虧待。
“我怎么覺得我們家十一不用學什么禮儀呢？”柳老夫人笑咪咪道。她是越看這丫頭越喜歡，柳茹小家子氣，雖然對她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但少了那份祖孫的樂趣。
“學，怎么不學，哥哥讓我多學點規(guī)矩?！绷贿叴吠冗吿ь^正經(jīng)的說道，朝顏前些日就把鳳朗的話轉(zhuǎn)達給了她，她記到了現(xiàn)在。
朝顏扶額，世子是讓你少上躥下跳的學功夫，有那個時間多學點規(guī)矩，那個規(guī)矩的意思就是讓你別再上躥下跳了，和此規(guī)矩完全沒關(guān)系啊。
“那你想學什么規(guī)矩??？”柳老夫人有了逗弄孫女的心，笑著問。
柳十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歪頭思考半天，最后什么也沒想到，換句話說她現(xiàn)在連規(guī)矩是什么都不知道，當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這憨厚糾結(jié)的模樣倒是逗得柳老太太一陣樂。
這時候李嬤嬤走了進來。
“老夫人好、夫人好，小姐好。”李嬤嬤行禮道。
鄭玉對這個李嬤嬤很是喜歡滿意，沒有看不起商人的傲氣，也沒有為錢折腰的酸氣。鄭玉感嘆，這皇宮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李嬤嬤對柳十一的印象也是很好，她不像一般閨秀一樣死板，也不像被溺愛的閨秀那樣傲慢。
“有勞嬤嬤了，今日學什么？”鄭玉放下手中的筆，笑著問道，她并非想干涉柳十一的學習，只是想知道女兒的課程是些什么。
“回夫人，今日學習女德?！崩顙邒呋卮鸬馈?p> 原本還一臉笑容的鄭玉，聽到女德二字臉立刻垮了下來。
“那些東西不學也罷，就學些女紅禮儀便好，女德、女戒都不用學?！编嵱衿鹕碚f道。
李嬤嬤面露難色，以往別家的主母都是她安排什么學什么，怎么到這家就不一樣了。而且女德女戒乃是大家閨秀必須學的課程。
李嬤嬤不解的問：“不知夫人為何？”
鄭玉擺了擺手：“嬤嬤就這樣教吧，工錢不會少了你一分。”
柳老夫人也是不解，三從四德不是必須的嗎？
鄭玉蹲著身子，平視柳十一：“十一知道什么是女德嗎？”
柳十一搖了搖頭。
“娘不希望你將來大富大貴一躍龍門，娘只希望你能找個憐你愛你像你祖父待你祖母那般的人?！编嵱裾f道，那些豪門大戶再好又怎樣，最后無非也是籠中鳥，若是女兒真能遇上那樣的男子，哪怕是種田的她都愿意，錢她有的是。
柳十一還是不解，但是柳老夫人卻明白了。柳老夫人問道：“媳婦，你是不是怪娘？”柳老夫人當日提親的時候承諾過永不納妾，可是自己的兒子沒有做到。
鄭玉搖了搖頭：“娘，你說哪里的話，媳婦雖然不懂事，但是還是會分好歹的，都是命，媳婦誰都不怨?！?p> 柳老夫嘆了口氣，十二年了，大媳婦依然放不開啊。
柳十一撓了撓腦袋：“娘，十一聽不懂?！?p> 鄭玉被自己的憨女兒逗樂了，彈了彈她的小腦袋：“你只要記住，心愛之物不能分享就可以了?！?p> 柳十一一手摸了摸額頭，點了點頭。
“娘的心愛之物是什么？”
“十一啊。”鄭玉笑道。
“可是娘不是說我也是爹的女兒嗎？”柳十一又疑惑了，不是說心愛之物不能分享嗎？
鄭玉聽后沉默一陣，最后說道：“所以娘很苦，乖，快去學習?！闭f完催促道。
柳十一乖乖的跟著李嬤嬤去了里屋。
柳老夫人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心里沒有他，為什么還要十一認他？”
鄭玉也不知道，也許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女兒不尊重自己的爹罷了。
“她是柳家女兒?！编嵱裼X得這個解釋能說服自己，柳老太太搖了搖頭，不知道大媳婦什么時候才肯面對自己的心啊。
夜里柳十一拿著彈弓興奮得不得了，上面還刻著自己的名字。她特意把一盒子彈丸放在了枕邊，哥哥舍得她可舍不得，就小石頭就挺好的。
“都好些天不見哥哥了。”柳十一用彈弓的一頭戳了戳自己的小臉蛋，自言自語的說道。
“朝顏，今日娘做的湯不錯，你去熱熱，咱們?nèi)ソo哥哥送了就回來，絕不打擾哥哥讀書?！绷幌袷窃诿畛?、也像是在說服朝顏一樣。
朝顏好笑，就算是小姐去打擾世子也輪不到一個丫鬟說三道四啊，況且世子恐怕巴不得小姐去打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