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十一回到了西苑,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接受了,不難過了,但是看到桌上那一大罐子紙鶴,最后想也沒想的抱了起來,直接去了冰窖。
到了冰窖,柳十一看著眼前的四座冰雕,最后哭了出來,把手中的大罐子扔在了地上,打得稀巴爛,再把一邊的七個罐子也砸碎了,這才跑出了冰窖。她每日都會寫一些話疊成小紙鶴放在這個罐子里面,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是第八個罐子了,現(xiàn)在全部被她打爛了,本想著連冰雕都給砸了,最后還是舍不得。
她回到了西苑,沐浴后直接去了綺院。
“十一,你怎么了?”鄭玉立刻發(fā)現(xiàn)了女兒的雙眼肯定是哭過。
“娘,我今年過年就十二了。”柳十一笑道。
“我知道啊?!?p> “我是不是也該議親了?”柳十一說道。
鄭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女兒是為這事,笑道:“你還怕你嫁不出不成,不瞞你說,確實有些人來給你提親,但是娘都看不上,覺得在等明年你親自看過才能定。”
柳十一一笑:“今年我也可以親自看啊。”
鄭玉覺得奇怪,女兒今日怎么這般奇怪,再看雙眼:“有人欺負你了不是?”
柳十一搖頭:“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欺負,就突然想到自己的年紀,怕自己變成老姑娘?!?p> 鄭玉笑道“你這丫頭,說話越來越?jīng)]章法了。是不是看上誰了?”
柳十一搖頭。
“看上誰就說,在典州,咱們沒有配不上的,況且我的十一長得這般標致,人又這么能干?!?p> 柳十一笑道:“我看上賬了,你把我嫁個賬吧。”我好像,看上的人是哥哥。
鄭玉好笑的打了柳十一一下:“瘋丫頭?!?p> “娘..”柳十一撒嬌道。
柳十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若是說是賭氣她又覺得沒有資格,最后想來恐怕是眼紅別人吧。反正也十二,該說親就說吧,好歹自己看了也好放心。至于嫁給什么樣的人,她真的好模糊。
這邊柳十一已經(jīng)做了決定,然后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巡鋪子,那邊鳳朗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合眼,快馬加鞭的跑回典州,這兩日,在心里已經(jīng)快把柳十一千刀萬剮了。
柳十一自從決定要向前走了之后,對自己也是收拾了一番,這幾日天天看得柳皓目瞪口呆,小姐竟然還可以美成這樣。
朝顏看著小姐竟然愿意打扮了,也是高興,每日變著花樣給柳十一做發(fā)髻。柳十一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想鳳朗,他已經(jīng)很對得起自己了,沒什么可怨的,她也并非沒人可要,若是實在嫁不掉,就待在柳家好了,反正昨日爹還說不著急說親,他要養(yǎng)自己一輩子。
今日柳十一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袍子,淡綠色的褙子,橘黃色的腰帶,眉心貼了一點淡橘色菊花狀的花鈿,又俏皮又美麗。對著鏡子,柳十一很滿意,但是對于頭上的發(fā)簪,她伸手,最后還是沒勇氣取下來。
巡完了鋪子,柳十一沒有閑逛的心思,馬車到了家門口,她帶上帷帽,被朝顏牽著下馬車,突然朝顏手一頓,柳十一抬頭看著朝顏:“怎么了?”
朝顏立刻喊道:“小姐,小姐,你快看…”
柳十一眼睛朝著朝顏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地,朝顏立刻攙扶。
前方一匹馬正在奔向這里,而馬上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哥哥,不管多久沒見,她都能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她的哥哥。
柳十一站了下來,鳳朗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他多遠就看見一個帶著帷帽的女子正在下馬車,雖然沒看見臉,但是他直覺那就是他想了三年多的人兒。
柳十一掀開帷帽,眼淚花花的流了出來,雙腿不受控制的奔向那人,到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那些說辭都是假的,放下是假的,不怨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她放不了,她怎么會放下呢…
大喊“哥哥…”
鳳朗看著那只黃色的小蝴蝶朝自己飛來,本能的展開雙臂,迎接他的寶貝。
柳十一撲到了鳳朗懷中,死死抱緊這個人,感受著他的溫度、他的心跳、他的一切。
“哥哥…哥哥…”
鳳朗也緊緊抱著柳十一,三年來的思念一罐而出,恨不得揉入自己的身體,和你自己化為一體。
“寶兒…哥哥回來了…”
鳳朗感受到自己胸前濕了一片,確認了真真切切的抱著的是自己的妹妹,雙眼緊閉,只恨不得這一刻直到天荒地老。
朝顏和夕顏已經(jīng)泣不成聲,小姐盼到了,小姐總算盼到了。
柳皓在小姐那一聲聲叫喊中就知道此人就是小姐口中那個疼她入骨的哥哥,他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現(xiàn)在看到了,莫說那容顏,光是那氣度就已經(jīng)非凡人能比。
鳳朗輕輕推出懷中的小人,笑道:“讓哥哥好好看看。”三年沒見了,他的小蝴蝶到底變成什么模樣了。
柳十一低著頭,鳳朗看見妹妹頭戴蜻蜓簪子,他的那只玉簪點綴得恰到好處。因為剛才還在哭,長長翹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點雨露,模樣讓人疼在了心里。鼻子小巧而挺立,牙齒咬著下唇,若是說仙女也不過如此了。鳳朗高興極了,長大了,自己覺得丫頭真的長大了。
柳十一本來就低著的頭,突然看到鳳朗手臂上的一抹紅,立刻皺眉別開鳳朗的右手,拉過左手,果然,是血。
再抬頭看鳳朗:“哥哥…怎么回事?”
這一抬頭,鳳朗立刻被驚艷到,若剛才還是小家碧玉的桃花,那睜眼的那一刻真真如艷麗的杜鵑一樣,美得動人心魄。柳十一見鳳朗不開口,又焦急的問了一邊。
鳳朗這才回過了神,看了看手臂,笑道:“不礙事…”
柳十一氣急敗壞的瞪了鳳朗一眼,立刻吩咐朝顏去請大夫,自己則扶著鳳朗去蘭園。
鳳朗哪里需要攙扶,恨不得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妹妹回院子,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是大姑娘了。于是改成了牽著,大手牽著小手,原來這一長大,手也會變,以前肉嘟嘟的,現(xiàn)在若是如雪一般白,就像沒有骨頭,輕軟至極,鳳朗恨不得現(xiàn)在就拉起來每個指頭好好欣賞一遍。
到了蘭園,兩人自然無比的朝西苑走去,鳳朗看到熟悉的一切,小丫頭連擺設(shè)都沒有變過。
他坐在軟塌上,柳十一卻是忙前忙后的張羅,又打來一盆子水,又去柜子里取衣服。鳳朗欣賞著這只飛舞的小蝴蝶,黃色的袍子上的橘色帶子飄來飄去,再看那胸口,已然聳立,鳳朗簡直心動不已。
直到大夫過來,柳十一才停了下來。
大夫準備脫掉鳳朗的上衣,柳十一立刻轉(zhuǎn)身回避,鳳朗一笑,小丫頭現(xiàn)在懂男女大防的真正含義了?可是怎么辦,很想她看自己的身體。
大夫解開繃帶,鳳朗“嘶”的一聲,柳十一立刻回頭,立刻看向鳳朗的手臂,那道口子觸目驚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發(fā)炎的趨勢,而且傷口的周圍都是血漬,柳十一越看越心疼,眼淚掉了下來。
鳳朗皺眉,把小丫頭嚇哭了,剛想安撫,這時候大夫說道:“若是世子這幾日沒有如此奔波,恐怕這傷也不至于如此,每日換藥一次?!贝蠓蛟俳o鳳朗撒上藥粉,然后包扎了起來。之后提醒不要沾水,飲食清淡,最后離開。
現(xiàn)在屋里只剩下柳十一和鳳朗兩人,柳十一正準備把新袍子遞給鳳朗,結(jié)果看到了他腹部還有一道傷口,柳十一窩火的說道:“不是說除了這里不許新添傷痕嘛,你沒聽見是不是?”氣得把袍子扔到鳳朗身上,轉(zhuǎn)身離開。
鳳朗怎么知道這丫頭氣性這么大,現(xiàn)在才見到人,都已經(jīng)愛到了骨子里,哪舍得她走,立刻起身抱住小人,柳十一感受到了哥哥的擁抱,立刻緊張的說道:“傷…你的傷…”
鳳朗笑道:“你不走我就松手。”
柳十一深吸一口氣:“好,我不走?!?p> 鳳朗果然如約松手。
柳十一轉(zhuǎn)過身,碰上鳳朗結(jié)實的胸膛,眼睛一睜,還看到了一粒紅豆大小的豆子,立刻一張臉紅得都快滴血了。
緊張的說道:“入秋了,冷,你趕快把衣服穿上?!?p> 鳳朗一笑,本來也沒誠心逗弄小丫頭,于是拿起袍子,在柳十一的面前穿上。然后繼續(xù)坐在榻上,拍了拍腿:“過來。讓哥哥好好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