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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夢西游

第六回 不羈(二)

本夢西游 消化不良 3696 2020-02-15 11:35:01

  花果山的妖怪們狂歡了起來,陣陣鑼鼓聲直上了三十三天之外,天兵們退了,天宮上的神仙們膽戰(zhàn)心驚。

  大戰(zhàn)之后就是妖怪們的狂歡,喝酒,吃肉。篝火在花果山上燃著,妖怪們圍著篝火唱起了他們各自的山歌。每個妖怪的山頭上都有自己的山歌,他們在開心的時候就會唱山歌,唱屬于自己的山歌是妖怪們別樣的浪漫。

  花果山當(dāng)然也有自己的山歌,孫悟空倚在一個石頭上,他沒有喝酒,只是喝著花果山的甘泉輕輕唱著:“山上的花兒真好看,甘露化清泉。有草有樹有瓜果,老天莫管我。嘿呦,嘿呦,陰曹地府管不著。嘿呦,嘿呦,神仙也沒我逍遙……”

  篝火同樣燃在通往靈山的路上,燃在唐三藏一行人的腳下。今晚的云彩有些多,月亮不見了蹤影,搞得八戒不太開心,倒是唐三藏心情好像不錯,他還在唱著:“嘿呦,嘿呦,山野怪妖人莫笑。嘿呦,嘿呦,問世哪買癲狂藥?!?p>  “師父你夠了,我們承認(rèn)你長得好看,聲音好聽,但是唱歌是需要天分的,你唱得像是老沙的笑臉一樣惡心?!卑私浔е^躺在草地上一臉不悅地說道。

  “師兄,我覺得師父這歌唱得很好聽的。”正在給白龍馬喂草的沙僧聽見說道。

  “就是,就是。連悟凈都覺得好聽,你這頭沒有欣賞水平的豬就不要再說了。對了,你那福陵山有沒有什么山歌,唱給我們聽聽,我這輩子聽了猴兒唱歌沒聽過豬唱歌?!?p>  豬八戒哼了一聲,“我可不像那只猴子一樣,我家福陵山?jīng)]山歌。”

  豬八戒不會唱歌,以往的他都是聽嫦娥唱歌的,在福陵山的時候聽卵二姐唱,在高老莊的時候聽高翠蘭唱。

  他也不大喜歡聽歌,他覺得兩個人在一塊安安靜靜地比較好,可耐不住那些女孩子總喜歡唱歌。

  “唱歌是表達感情最好的方式啊,我和你在一起很快樂就唱開心的歌嘛。”嫦娥曾經(jīng)對八戒是這樣說的。

  聽女孩子唱歌也就算了,八戒對男人唱歌才忍不住,每次孫悟空當(dāng)著他的面唱花果山的山歌的時候他都會和孫悟空打一架。

  可是跟唐僧他就打不起來了,所以豬八戒一直躺在地上煩悶著。

  煩悶不止因為唐僧的歌聲,更因為什么呢?豬八戒也說不清,可能真的是因為東邊花果山正在打仗而他現(xiàn)在在這里的無聊煩躁吧。

  時間與時間的相對,是人界與天界的區(qū)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在天上的日子總是特別漫長的,在月亮上的神仙更覺得時間漫長,因為無聊且枯燥。

  嫦娥沒有辦法離開月亮,她每次能用雙眼去觀察地上的時候也是在晚上。

  往下一看,除了星星點點,什么都看不到。無聊的黑夜呀,時間對于她而言就像是一道枷鎖,把她的肉體以及精神全部牢牢鎖住。

  “聽說天上又開始打仗了?!辨隙鹜崎_窗對著外面正在砍樹的吳剛說道。

  “是啊,又是那個叫做孫悟空的?!眳莿倹]有去看嫦娥,他揮動著斧子砍著面前的這棵樹說道。

  這棵桂樹是砍不完的,你砍掉多少,它便長出來多少,和吳剛心里的情思一模一樣。

  “聽說天蓬現(xiàn)在和孫悟空一起護送那個人上西天呢,你說他會不會也去花果山?”嫦娥倚著窗邊說道。

  “不會,他還有牽掛?!眳莿偛患偎妓鞯鼗卮鸬馈?p>  “他會去的?!辨隙鹦α诵φf。

  吳剛有些愣神,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聽到嫦娥的笑聲了。

  “為什么?”

  “也是因為他有牽掛?!?p>  月亮上的風(fēng)很大,帶著細小的沙子吹起了嫦娥露在窗外的青絲,沙粒在她的青絲上一蹭而過,帶著香氣飄去了另外一顆孤獨星球……

  望著沒有月亮的天空,八戒心煩意亂連睡覺都睡不好了,他在想什么呢,八戒不知道,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真的成了豬腦子,像是一坨漿糊一樣。

  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八戒將草地擦得沙沙作響,把剛剛想要入睡的唐僧給吵醒了。

  沒有月亮的晚上這蟲鳴倒是很多,他們露天睡覺的這地兒,什么蟲子的叫聲都有,八戒干脆將自己睡不著的原因全都怪給那些無辜的蟲子了。

  “等到過了一個叫做荊棘嶺的地方,你就走吧?!碧迫赜挠牡穆曇魝髁诉^來。

  唐僧的話讓昏昏的八戒清醒了過來。

  “我走了去哪?”

  “隨你,反正跟著我走你已經(jīng)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在你心里也有個金箍的?!?p>  金箍?八戒苦澀地笑了笑,金箍這種東西猴子有,他有,沙僧有,小白龍也有,就連唐和尚也有。

  “那為什么是過了荊棘嶺走?難道你怕我走夜路會遇上女匪劫我的色?”

  “誰家姑娘眼睛瞎了?荊棘嶺我等著你和老沙開路呢,那條路不好走?!碧迫匮鲋嬲f道。

  “你這老和尚原來是拿我當(dāng)苦力啊,師父啊,我還有一個問題很想要問你。”

  “問吧,問吧,你現(xiàn)在怎么比剛從五指山下出來那只猴子還要煩。”

  “師父,你生的孩子在哪里呢?”

  “滾去睡覺!”

  第二天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突然天空中響起了一道驚雷,毛毛細雨立刻下了起來。

  八戒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荊棘在春雨中默默流下了自己的眼淚。

  “師父,咱能繞個路走嗎?”八戒哭著說道。

  “繞不過的,一生一世都繞不過這里。以你的本事這點困難不成問題吧?!碧粕隈R上搖頭道。

  八戒心里罵道:“你這個和尚,自己騎在馬上悠閑,讓我們苦力,我都不上西天了,你自己的坎自己過嘛?!?p>  “師父,小白龍長著龍牙,他現(xiàn)在又吃草,你讓他一路吃過去不就完了。”八戒看著白龍馬想到了這條妙計。

  “老二,你心腸歹毒??!”白龍馬立刻罵道,馬蹄子差點蹬在豬八戒的臉上。

  “馬兒馬兒,注意一下形象,還有我說了多少遍不要老二老二的叫他,這名字不太好聽,你叫豬,豬頭,豬妖多好。”唐三藏摸著白龍馬的頭說道。

  八戒不高興地說道:“為啥不叫我二師兄?。∵@家伙從來都不尊師重兄的,要不是你這個老和尚攔著,我和那只猴子早就把他宰了!”

  “這有什么辦法,萬一他不高興不讓我騎了咋辦,我可不想騎豬去西天?!?p>  白龍馬沖著八戒吐吐舌頭,八戒舉著耙子就要往這匹白馬的腦殼上來一下,結(jié)果被沙僧給攔了下來。

  “師兄我們還是乖乖干活吧,師父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鄙成p手合十對八戒說道。

  “老沙這話可不是這個老和尚說得,是一個叫孟子的人說得呀?!?p>  “啊,是嘛,我以為是師父說的呢。”

  “你們兩個快點開路吧!”

  在漫無邊際的荊棘當(dāng)中,豬悟能和沙悟凈在前方用各自的神兵拍打著無窮的荊棘,他們重重地將那些荊棘拍到一旁,就像是拍打自己的仇人一樣兇狠。

  去靈山的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就算前方是這樣的荊棘,也要砍掉這些荊棘踏出一條路來。

  執(zhí)念的力量就是這么強大,唐三藏就是想要去靈山,無論那個在大雷音寺成天說無聊話的佛祖給他定下了什么規(guī)矩,唐三藏就是要去。

  唐三藏心里想著,等到見到了那個老和尚,一定要把這一路上吃的苦全部討回來。

  他們走了好久好久,荊棘上的尖刺在八戒和沙僧的身上扎了無數(shù)次,八戒保證,自己如果喝上一桶水,那些水絕對會從他的全身上下的針孔中流出來。

  整整兩天兩夜的時間,豬八戒和沙和尚一刻都沒歇息過。

  一路上唐僧沉默,八戒沉默,白龍馬沉默,沙和尚自然也是像是往常一樣沉默著。

  看著這么多的荊棘,人的心里總能想起一些事情來。

  有人會想起自己歷經(jīng)的所有苦難,有人會想起自己一生中快樂的時光。

  見苦思甜,見苦憶苦,都是經(jīng)常的事情。至于一個人會選擇思甜還是憶苦,這是一個讓人忍不住猜測的答案,當(dāng)然也是無聊者才會猜測的答案。

  人心的事情,干嘛要費盡心思去猜測它呢?

  八戒砍了一路,哭了一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絕對不是因為疼痛,那或許是因為想起了自己難過的事情,也或許因為想到這條路之后自己就要分別?

  分別自然是痛苦的事情,當(dāng)時那只猴子走的時候他們也覺得不太舒服。當(dāng)人和人在一塊時間長了,你巴不得他離你遠一點,當(dāng)要分別的時候,卻會覺得不舍。

  八百里的荊棘嶺終于走了過來,那些荊棘在唐僧他們走出來之后便消失了蹤影,他們身后又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那……我走了?”

  “你覺得該不該走了?”

  八戒悵然地點點頭,然后他駕著云朵朝著和西方相反的方向去了。

  “師父,師兄怎么走了?”看著那只豬遠去的背影,沙僧跑到唐僧的身邊問道。

  唐三藏打了一個哈欠,“這只豬餓了,咱們這里管不飽他,他受不了了,所以就跑了唄。”

  “那師兄吃飽了會不會回來?”沙僧又問道。

  “他都已經(jīng)吃飽了那還回來干嘛?”

  沙僧摸著腦袋,他總是感覺這句話有些不合邏輯,但是他想不明白,所以就一直想著。

  唐和尚打了個哈欠,他看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著一個古廟,就從白龍馬的背上跳了下來。

  “為師困了想去睡覺?!碧迫赜执蛄艘粋€哈欠說道。

  “師父,我想在外面看看星星。”沙僧難得開口向唐僧提了要求。

  “嘿,豬喜歡看月亮,你想要看星星。馬兒陪著他吧,免得他也跑了沒人幫我提行李了?!?p>  唐三藏從包袱里取出了一串糖葫蘆吃了上面的一顆山楂,他看了看自己的糖葫蘆咬牙切齒地說道:“豬頭,沒想到我的糖葫蘆還被你偷吃了一顆山楂!你這頭傻豬回去以后改姓陳吧!”

  唐三藏說完之后笑了笑,原來自己還沒有忘記自己姓陳呢。

  飛在天上的八戒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好像還有點痛。

  今天的夜晚是有著月亮的,豬八戒在天上看著離著自己很近的月亮,心中有了無盡的遐想,那月亮上美麗的女孩似乎在沖著自己笑呢。

  應(yīng)該快要見到了吧……八戒這么想著。

  無論神仙,妖魔還是凡人,總有著屬于自己的那一條路。何時該走,何時離去,何時相聚,何時歸來,總是一些值得思考的問題。

  在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中無數(shù)的荊棘在那里紛紛擾擾像極了不斷求索之人心中的雜絮。

  總是該踏出一條路來的。

  該往東的,該往西的,不看命中注定,這世間哪一個方向不是心之所向?

  一片白云飄來

  湖水都陰暗了

  有人曾在南山上問我

  我們到底為了什么

  血從心底流出

  所有人都在上面滑倒

  這世上

  總要有人桀驁不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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