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恐懼
三人吃過東西后,那毒婆婆怕她死了,還是讓阿俏給將她扶起來,喂她喝了點水,還遞給她一個饅頭。
藍念并沒有矯情,要想逃走,必須有足夠的體力。餓著肚子,受苦的也是自己。奈何她的手沒有力氣,那迷藥非常霸道,讓她全身如同散斷筋骨般,一點也無法控制。
費力半天也拿不起饅頭,她抬頭看向毒婆婆,眼里藏不住的惱怒和泄氣,道:“我的手沒有力氣,吃不下去,會餓死?!?p> 阿俏聽后,嘿嘿一笑,然后搓著黝黑粗糙的手道:“小娘子,我可以喂你呀?!?p> 阿俊笑出尖銳的聲音,翹著蘭花指:“小娘子,我的小寶兒也可以喂你的呀~”
毒婆婆則皺著一張滿是褶子的臉,渾濁得雙眼緊盯著藍念,不放過她的一絲表情。
藍念神色不變,喘息著:“可否給我一點點解藥,讓我有一點抬手的力氣?放心,我不會武功,打不過你們,也不敢逃跑?!?p> 那個老嫗依舊皺著眉看著她。
藍念這時頭一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如果我死了,你們什么都得不到,還會被秦王府和左相府追殺。而承諾給你們錢財?shù)哪莻€人,估計自身就難保,還會管你們嗎?!?p> 果然,毒婆婆聽了后,低頭考慮了一下,笨拙地從破爛發(fā)黑的衣襟中摸出一個小瓶子,走近她,將瓶口微微靠近她的鼻尖。
藍念忙吸了幾口,剛感覺體力恢復了一點,那老婆婆便立刻將瓶子拿走,同時說到:“這不是解藥,但能讓你恢復半個時辰?!?p> 藍念沒再多說,而是稍稍動了一下僵硬的手,默默撿起地上僵硬的饅頭啃著,然后又整理了自己凌亂不堪的頭發(fā)。
都已經(jīng)打結了,有的還粘了泥土。
半個時辰一到,果然那種無力的感覺又來了,她沒有多說什么,默默爬上馬車,找了一個最舒適的姿勢躺好。
又過了三日,她沒有再說一個字,那個老婆婆也會在吃東西的時候,主動給她吸那個瓶子。
而她們走的路線都極為偏僻,幾乎沒有遇到什么人。那老婆婆見她表現(xiàn)很安分,也很配合,心中遲疑,但也沒有再為難她。
然而藍念之所以沒有反抗,一個是想讓他們放松警惕,二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機會,三,則是她發(fā)現(xiàn)……他們這三人的組合,并不是想象中的團結和睦,而且似乎……關系很復雜。
尤其是阿俊和阿俏之間,更是存在一種很微妙的關系,這種關系被那個老婆婆平衡著。如果能夠打破她們的平衡,或許她有一線機會。
當然,這個難度非常大,時機也很難得,她不知道能不能抓住。
午時,她們在林中休息時,遇到一對趕路的父女向她們討要飲水,兩人似乎是逃荒而來,穿著破舊。
父親四十多歲,女兒大概十來歲。
不知是何原因,三人今早都換了衣著打扮。阿俏扮成了一個胡須大漢,而阿俊也卸去了紅唇胭脂,扮作一個文弱書生。
藍念看著風塵仆仆的兩父女,還有阿俊和阿俏揚起的嘴角,忽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她看著那個老婆婆,開口說了一句:“今日口渴,我還想喝水?!?p> 老嫗沒有說話,只是將水壺扔給她。她抬起軟綿綿的雙手,將水完全倒到碗里。
老婆婆看了她一眼,用如枯樹枝椏般的聲音說到:“沒有水了?!?p> 那小姑娘見她將水倒完,有一些溢出了碗外,憤恨地看著她。那老父親倒沒說什么,只是拱拱手說了一句告辭。
看見兩人遠去的背影,還有阿俊阿俏興味的眼神,她還是覺得很擔憂。
果然,晚上阿俊和阿俏便都不見了。她躺在馬車里不能動,感覺做什么都無能為力,只能強迫自己入睡,不去亂想。
第二日,馬車啟動時,她才醒來。看著晃動的簾子的縫隙處透進來的明亮的光,已經(jīng)大亮了,估計到了隅中時刻了。
而阿俊和阿俏二人也在車上。
閉著眼睛,默默算著速度和時間,等到停下,她知道該吃午飯了。
老婆婆給她吸了瓶子后,她默默地下車找了一棵樹靠著,啃著饅頭。
眼角悄悄地觀察著阿俊和阿俏。
二人一夜未歸,此刻卻精神抖擻,眼里布滿猩紅的血絲,但顯得十分興奮,連看向她的眼神都十分激動。
她想若不是毒婆婆壓著,他們絕對會撲上來。
啃完饅頭后,她默默朝樹林里走去,毒婆婆只是瞅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連著幾天,她都如此,說自己要方便。
當然,每次也都老老實實只是去方便,并沒有逃走的跡象。毒婆婆現(xiàn)在對她的戒備放松了很多。
她確實想逃跑,但她也知道,以她現(xiàn)在的力氣,逃跑了肯定會被抓回來,還會失去幾天的經(jīng)營,更糟糕,可能會直接被殺。
走了一會兒,她覺得差不多了,正打算解決個人問題,卻瞥到了樹葉上的血跡。
未干,但呈黑褐色,顯然留下不是很久。
她不想節(jié)外生枝,但一眼望去,發(fā)現(xiàn)地上的血跡更多,而且往前似乎越來越多,皺了皺眉,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可是走過不到百步,她就后悔了。
藍念后來想,她第一次見那么血腥的場面,居然能忍住不尖叫。當然,很大概率是嚇得忘記了。
這也讓她成長了一大步,讓她在以后面對無論如何血腥殘酷的場面,都能夠不崩潰。
碧藍的天,細碎的光,和藹的風,全都掃在距離她幾步處叢林中的一堆血肉模糊的……肉上。
頭顱碎裂塌陷,和臟亂的黑發(fā)混雜在一起。整個五官已經(jīng)空了,交織在一起。
而頭顱之下,是一具塌陷的衣袍,大片斑駁的紅褐色。
偶爾凸起的地方,顯示還存在些碎骨。
而在不遠處,則是一具偏小的尸體,全身赤裸,身上血肉模糊,四肢被折成了扭曲的弧度。只是頭部相對好些,只有一些青紫的痕跡。
藍念捂住了嘴巴,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她認出來了,是昨日那個小姑娘。
另一具,衣袍可辨別出是昨日那個父親。
下手的人是誰,不用想都能知道了。
“小娘子喲,干嘛能有好奇心呢,嘖嘖,這里的味道,恐怕只有我的小寶兒最喜歡了,是吧,小心肝?!卑⒖⌒ξ財傞_手。
藍念這才看見他念叨了數(shù)日的小寶貝,一條赤紅色的蠱蟲,全身軟趴,在他手心里蠕動一會兒,又慢慢沉進肉脂里。
“小娘子這細皮嫩肉的,玩起來不知道是怎樣好的滋味呢,嘿嘿嘿……”阿俏露出了滿口黃牙,猥瑣地說到。
藍念雙目已經(jīng)呆滯,臉上都是眼淚,身軀顫抖。
“行了,既然玩夠了,最近就安分點,她,不能動?!倍酒牌艤啙峥斩吹难劬戳艘谎鬯{念,抿了抿干癟的嘴,扭頭對著兩人警告道。
看著顫抖不停的藍念,看了一眼阿俏:“阿俏,將她帶回去。”
阿俏的靠近,身上刺鼻的味道喚醒了她。她赤紅著眼睛后退幾步,滿是厭惡:“別碰我,我自己走,自己會走!”然后轉身踉踉蹌蹌地往回走去,三人在她后面跟著。
回到馬車后,藥效還未消失,她抱住膝蓋,突然感覺到了刺心的恐懼。
自己會不會是那樣的下場!
不行,她絕對不能放棄,一定要逃走,就算死,也絕不能死在這兩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