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公廨位于光德坊東北一隅,從外面看去自有一股肅殺之氣。
可是此時京兆府的官吏們?nèi)缤瑹徨伾系奈浵佉话?,焦急萬分。
“天殺的陸長寧,我們沒有得罪他啊!干嘛要繃著我們來?”一位年輕的官吏暴躁的說道。
“也不一定是沖我們來的,或許人家只是路過呢?”一位老年官吏猜測道。
“路過?你這自欺欺人。他路過這我們干什么?難道是沖著隔壁靖安司去的?陸長寧自囚的時候靖安司衙門才剛剛設(shè)立,他們之間能有什么瓜葛?”年輕官吏不屑的說道。
老年官吏捋著胡須說道:“聽說陸長寧自囚之前和太子有過密談.....”
年輕的官吏聞言,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是說.......”
“靖安司,目前可是太子在管?!崩夏旯倮羯衩氐恼f道。
“嘶......這里的水,深啊!”年輕官吏感嘆道。
......
靖安司,偏殿。
“你騙我!”張小敬瞪大了雙眼,殺氣騰騰的看著李泌。
原來是姚汝能在張小敬更衣的時候,和崔器擠兌他,故意說漏了李泌其實是欺騙張小敬為他辦事,而且李泌也沒有能力讓張小敬得到赦免。
張小敬得知大怒不已的找李泌要個說法,而李泌屏退左右,獨自面對張小敬展開了忽悠大法。
李泌:“熙攘繁盛,光耀萬年,再也沒有必長安城更偉大的城市了。”
張小敬面色陰冷的說道:“大唐的長遠,我不懂。我只顧眼前,我若走,你留不住我!”
“第八團,一諾千金,九死無悔!”張小敬話,讓李泌感覺他有失控的危險,急忙拿出第八團說事!并且還行了第八團的軍禮。
他知道第八團幾乎全員戰(zhàn)死,剩下之人為了維護第八團的榮譽定然會拼上性命的。張小敬亦在其中。
張小敬走到李泌面前嚴肅的說道:“你,不懂第八團?!?p> 說完一拳打的李泌懷疑人生。
李泌忍著疼痛繼續(xù)忽悠道:“李太白新作聽說過嗎?禁庭春晝,鶯羽披新繡。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賭珠璣滿斗。日晚卻理殘妝,御前閑舞霓裳。誰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p> 張小敬繼續(xù)給了他一拳說道:“只知道君王,可憐!”
“是可憐!”李泌(自幼聰穎,深得唐玄宗賞識,令其待詔翰林,為東宮屬官。后遭宰相忌恨,只得歸隱名山以修道為名,行暗度陳倉之策。)為自己,也為李白憂傷的說道:“李太白一心盼著參政,有朝一日能為大唐執(zhí)筆國策,如今43歲卻只能作這種后宮冶游助興的輕浮之詞,和弄臣幾乎無二。其中折辱心酸,如何能解。我比他強,他豪也華麗,我卻務(wù)實。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不然絕粒升天衢,不然鳴珂游帝都。焉能不貴復(fù)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p> 看著越說越激動的李泌,張小敬淡淡道:“聽不懂!”
李泌:“.......”我特么表演這么賣力,你這態(tài)度,對得起我嗎?
“我要做宰相!”李泌暴露野心的說道。
張小敬默然不語,掉頭就走。
李泌:“.....”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至少給個反應(yīng)??!
“不良帥,守長安百姓,宰相卻能守天下百姓?!笨粗^續(xù)向前走的張小敬,李泌的臉色陰沉道?!吧咸焐以谶@鐘鼎之家,就是要我但大任,以為心智福佑大唐百姓。”
張小敬腳步停住了,面色無喜無怒。
李泌見此大喜,急忙上前道:“右相林九郎,慣常羅織術(shù),非他門下者,皆著排擠打壓。我若想取而代之,便一步也不能錯。靖安司今日之事,逼得辦成!”
“長安上有天子百官,下有十萬強軍,怎么抓人的事,反倒成了我一個死囚犯的責(zé)任了?再說這還是為了你升官的事情,我就更不干了?!睆埿【吹恼Z氣里,帶著淡淡的嘲諷味道。
李泌近乎無賴厲聲道:“如今能救長安城的人,只有你!”
張小敬卻正要搖頭再次離去,不料李泌既然不顧身份扯住他的袖子,一旋身擋在他面前,兩道劍眉幾乎并立在一處:“張小敬,我知道你對朝廷懷有怨氣。但今日之事,無關(guān)天子顏面,也不是為了我李泌的仕途,是為了闔城百姓的安危!聽明白了嗎?是為了百姓,你若一走了之,于心何安!我不關(guān)心你怎么想,但事關(guān)長安百萬百姓的性命,你必須得把這事辦成!”說到后來,李泌的聲音竟有些發(fā)顫,顯然是情緒鼓蕩之故。
當張小敬聽到“人命”二字時,心中終于掀起了波瀾。默然良久,張小敬嘆息道:“好吧,李司丞,你說服我了。不過要我辦事,卻必須按我的規(guī)矩來!”
李泌送了口氣問道:“你的規(guī)矩……是什么?”
張小敬的眼里閃過一絲危險桀驁的寒芒道:“我的規(guī)矩,就是不講任何規(guī)矩?!?p> 李泌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張小敬的意思。長安城的水太深了,種種勢力交錯制衡,做起事來阻礙重重。如果不能有一柄快刀斬開這團亂麻,別說八個時辰,就是八個月也未必能有什么成果。張小敬要在八個時辰之內(nèi)在長安城內(nèi)抓住狼衛(wèi),必須要行非常之事。
李泌遲疑了一下說道:“當不講,不講?!闭f著拿出一塊腰牌,上頭鐫刻著“靖安策平”四字。遞給張小敬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靖安司的都尉,憑此腰牌,長安城內(nèi)的望樓和街鋪武侯、坊守里衛(wèi)、巡騎、城門衛(wèi)、京兆府兩縣的不良人都能聽你調(diào)遣。見牌如見本官。”
張小敬毫不客氣地接過腰牌,系在腰帶上。然后轉(zhuǎn)身繼續(xù)朝外頭走去。
李泌知道,從張小敬接下腰牌的那刻,他就入套了。于是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心想:終于有人背鍋了......
姚汝能因為暗中挑撥,被李泌處罰。名義上是看住張小敬,其實就是被貶為跑腿的。
他看著張小敬的腰牌,酸酸的說道:“你現(xiàn)在可是全長安最有權(quán)勢的死囚了?!?p> 忽然一個聲音插嘴道:“那我又算什么?”
聽著熟悉的聲音,張小敬忽然回頭,詫異道:“陸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