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李牧照例被鬧鈴吵醒。
他艱難地睜開雙眼……
“咦？畢方怎么跑到客廳來了？”李牧望著睡在一旁的畢方，“雖說我小時候睡相差，有時候醒過來也會出現(xiàn)整個人翻轉(zhuǎn)一百八十度的情況……”
不過從臥室睡到客廳真是頭一回見啊……
李牧把自己的被子蓋在畢方身上，然后就匆匆洗漱，出門上學(xué)去了。
他可不打算把畢方一起帶出去，畢竟昨天王騫說妖怪的事還是不要讓別人知道為好。
畢方的衣服已經(jīng)換成現(xiàn)代童裝了，不過她的披風(fēng)一直圍在身上，看起來還是很奇怪。而且，就算尋常人不起疑心，他那幾個哥們兒肯定要問東問西了。
李牧總不能說自己憑空多了個妹妹吧？
李牧離開時，本來打算再跟王騫聊兩句，但是空敲了幾下1906戶的門，卻并沒有任何動靜，對方似乎并不在家。
有點遺憾。李牧心想，不過畢竟留了微信，就算他走了也可以時時聊天。希望他成為大作家吧。
此時正值秋季，李牧下樓時，天還半黑著，出電梯，一股寒風(fēng)就順著帽子灌入脖頸，宛如針刺。
靠著墻根，李牧踽踽獨行，借著昏黃的燈光，遙望前方一些人影晃動，多是些趕著起早出攤的小販。
市區(qū)畢竟是寸土寸金之地，不是哪一塊地界都能修成大商場的，大多商販還是在街巷之間租門臉，傍著學(xué)生上班族起早賺些錢。也有不租門臉的，這些人往往推著一輛小車，穿一件布滿腥味的深藍色大衣，往那里一立，就看見白色的蒸汽在他們面前冒起來。
李牧本來不吃早點的，因為早上時間緊迫，還想著多睡一會兒，而且吃早點上課容易犯困。這一星期搬到這里以后，每次早上都看見一對老夫婦推著小車，天還沒亮就開始出攤，老人年紀(jì)很大了，還出這種早攤，讓李牧很心酸，于是他就天天早起買這兒的煎餅果子。
其實這種老人不一定就是家里不管，聽說有些老人同樣出來工作，只是因為閑不住，人家好幾套房呢。不過李牧看兩人的衣服，實在不像太富裕的樣子。
不管了，反正煎餅果子挺香的，買了沒損失。（作者注：應(yīng)為“馃子”，不過由于李牧腦子里就是“果”，所以也就不加以區(qū)分了）
李牧走到攤子前頭：“來個煎餅果子，果篦兒，加個雞蛋，蔥花多放?！?p> 每次李牧這樣駕輕就熟地提出要求時，總感覺自己不亞于那些在星巴克說“要個grande size vannilla latte”的高端人士。
“又是你啊，”兩位老人都和藹地笑了，“祝你高考順利?！?p> “還早呢?！崩钅劣悬c不好意思，畢竟他天天都在摸魚。
“不早了不早了，還有不到一年嘛！”老爺子把綠豆糊糊澆在鐵板上，香味瞬間冒出來，他手握一柄T型的小鏟子，一旋，糊糊就成了均勻的圓形，此時再磕開雞蛋澆了，涂勻。
李牧看著老人熟練的動作，身體被包裹在小攤冒出的陣陣熱氣中，感覺非常舒服。
“再給孩子煎個雞柳?！崩蠇D取下雞柳放在鐵板邊上。
李牧撓撓頭，靦腆地說了聲“謝謝您”，雖說平時說話不大正經(jīng)，跟長輩說話他還是很有禮貌的。
眼看煎餅果子快好了，突然，旁邊有個人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他手里拿著一根很長的自拍桿，對著自己，似乎在拍視頻。
他一邊走，一邊對著鏡頭說話：“我們今天來看看這些小販用的食材到底有多臟?！?p> 男人拍視頻也不看路，身體搖搖晃晃，一下子就撞在李牧身上，李牧正盯著煎餅看呢，沒留神就被撞到一旁。
看對方?jīng)]有道歉的意思，李牧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竄上來了，可是這畢竟是在大爺大媽的攤子旁邊，一籃子雞蛋就放在小車上，再說他馬上就要去上課，這時候也不想多糾纏。
那人就好像沒看見李牧一樣，歪過身子，拿鏡頭對著老夫妻。
“我現(xiàn)在就在和平住宅樓附近的一家小攤子前面，咱們來看看。”
老人家明顯沒聽見這人剛才說的話，看見別人拍自己，笑瞇瞇的，對著鏡頭擺剪刀手。
那人說：“我們看看他們用的都是什么油?！?p> 老婦人一聽：“哦，這是不是給咱們做宣傳來的，我聽說現(xiàn)在網(wǎng)上好多這種人。”
老爺子把煎餅果子和雞柳分開裝好，一邊說著：“你懂得可真多，我不太知道啊……哎，小伙子，做好了！”
李牧走過來接過煎餅果子，把錢放進錢簍，然后轉(zhuǎn)身對著鏡頭說道：“良心推薦，老兩口兒做的煎餅果子真好吃，地地道道的九河煎餅果子！”說完還豎了個大拇指。
視頻博主有些不快，不過也沒說什么，只是繼續(xù)拍視頻，老婦以為這是專門尋找街頭巷尾隱藏美食的那種博主，于是索性把油拿出來給他看。
“我們用的就是這種油。”她拍著每家每戶都用的那種桶裝油，還對著鏡頭展示了一番。
視頻博主臉上掛不住了，又去拍攝炸果子的油鍋，結(jié)果里頭也都是些黃澄澄的新油。
“好，接下來看看他們的烤串。”他轉(zhuǎn)過身，“給我看看你們的烤串?！?p> 老婦拿出一袋速凍雞柳。
“就這么多？”
“煎餅果子又不加串兒，這雞柳就是單賣的，買多了等著壞嗎？”
“行……”那人點點頭，隨后一抬手，就把小車上的雞蛋籃子打翻了。
“你干什么？”老婦被這場景嚇了一跳，大爺凍紅的臉上青筋暴起，提著T字型的小鏟子出來要打男人。
沒想到男人打起了游擊，且戰(zhàn)且退，圍著小攤子轉(zhuǎn)圈，同時把車上的東西都劃拉到地上。
雞蛋碎了一地，木鏟和勺子也都掉到地上，就連一屜油都翻了，在地上冒著熱氣。老婦發(fā)出一聲慘叫，滑倒在地上，一時竟爬不起來。
李牧本來已經(jīng)走出巷子，但是他打一開始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所以細細留神后面的動靜。事實證明，他的直覺還是相當(dāng)敏銳的，一聽到老婦人的慘叫聲，他就立刻反跑回去。
遠遠望見小攤子，只見男人手持攝像機，一邊跑一邊戲謔身后的老人，同時對著鏡頭不知道支支吾吾說著什么。
雖然李牧覺得自己體育一般，那只是針對他自己中考的時候來講，雖然高中缺乏鍛煉有點衰退，但他好歹是班上一千米第一。
李牧沖過去，一下子就超過大爺，沒邁兩步就跟上男人。
雖說李牧不喜歡惹事，但是他也自認為脾氣挺沖的，上頭了誰也攔不住。
那博主這下子可不能放松了，開始加速跑起來。
李牧追了一陣子，沒想到這人跑得還挺快，按理說一般人可沒法讓他追這么久。
不過，他們之間的距離確實是在逐漸縮小。眼看李牧馬上就要追上那男的，對方卻突然停下來站定，然后緩緩轉(zhuǎn)過身，將攝像機放在地上。
李牧愣了一下，隨即加速，心道“停得好，今天非揍你不可”。
“我沒必要跑啊。”對方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自言自語道，臉上寫滿了輕蔑的表情。
李牧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對面已經(jīng)擺好架勢，隨即就是一記低鞭腿掃在李牧的側(cè)膝蓋上，這一下真可謂是勢大力沉，李牧感覺自己膝蓋都快飛出去了。他右腿失去力量，差點單膝跪在地上。
對方的進攻還沒停止，沉下身子對著臉就是一記擺拳，這一套明顯就是練拳的時候固定的動作。
習(xí)武之人通常不會輕易出手，就是因為他們身體形成慣性，就算第一下收著打，一套連招下來，敵人不死也得褪層皮。
男人摩拳擦掌，笑著：“我真糊涂，連自己練過散打都忘了。臭小子，你剛才挺囂張的嘛！”
輕敵了。
李牧倒在地上。雖然對方體重看起來不如自己，但畢竟練過，跟自己這只會掄王八拳的不在一個檔次上。
不，不如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這時，耳聽得一個聲音在遠方響起：“小伙子，我來幫你！”
李牧抬起青紫的眼皮一看，大爺氣喘吁吁地跟過來了，手里還拿著那小木鏟來回揮動。
大爺，您快跑吧……
“我年輕的時候也當(dāng)過國際間諜，就這臭小子十個也不夠我打的！”大爺咆哮道。
行行行，我信了。
男人卻沒有要戰(zhàn)斗的意思，將攝像機拾起來，對著鏡頭說道：“我不打老人，今天就這么算了。”
說罷便吹著口哨揚長而去。
大爺跑到李牧跟前，長舒一口氣：“孩子，你沒事兒吧？我就是嚇嚇?biāo)?，得虧把他嚇跑了?！?p> “沒事沒事……”李牧心說：他根本就是自己走的，跟您沒多大關(guān)系。
雖然大爺一直請求李牧上醫(yī)院看看，但是他最終謝絕了，一旦去醫(yī)院就會遲到，要是遲到了老媽就會知道這事兒，到時候免不了一堆嘮叨，于是李牧最后還是支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去了學(xué)校。
李牧走在路上，感覺有點不甘心，自己竟然這么簡單地被揍了一頓，再想想自己志得意滿地沖上去的情景，不免感到有些可笑。忽然，他感覺一種奇妙的力量在他身體里氤氳，再看方才磕到地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幾乎不能動彈的膝蓋也漸漸恢復(fù)力量，等到李牧來到學(xué)校時，他已經(jīng)恢復(fù)到完全健康的狀態(tài)了。
“臥槽……”李牧倒抽一口涼氣，“畢方的能力是快速復(fù)原啊……”
與此同時，大廈之上，一個黑影正蟄伏著，冷眼睥睨著發(fā)生的一切。
“汝都看到了，”她的耳機里傳來一個男聲，“那個能力，絕對是畢方吧？”
“是。”
“傳聞中的神獸，竟然甘心依附于普通的學(xué)生，無論如何，想辦法把這個‘李牧’給吾抓過來，這樣吾統(tǒng)治世界的計劃才能……”
“首領(lǐng)，你太中二了。”
“哼，凡夫俗子懂什么，做人就要有吞噬星空的雄圖大志。”
“少看點網(wǎng)文吧，boss，應(yīng)該是‘吞吐天地的雄圖大志’?！?p> “吾不管吾不管，快去把他抓過來！”
汗……這哪還有點老大的樣子，不過……這個李牧，確實很令人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