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水珠濺入液體的聲音在空中里來回蕩漾著。
四周的裝潢,榻上人的衣著,儼然向世人表明:
這是病房,閑人勿理;這是病人,閑人勿睬。
這人許是小職員?可能是大學生?亦或是領導?泛白的西裝,褶皺的皮鞋,疲憊的眼角,給予我們以無限遐想。
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神空洞而黯淡,如周圍一般;微白干裂的嘴唇不著幅度地蠕動著,宛如被鏈鎖栓住的死囚。
白底藍條的病號服將他襯得蒼白而瘦弱,猶如毫無血色般的人兒。
望著天花板上的污漬,他想起了剛剛的醫(yī)生,暗暗嗔怪:不就一個小發(fā)燒嗎?非要住院,誤了工時。其實他也沒多想去工作,只是醫(yī)藥費實在是不能讓他閑下來安心養(yǎng)病。
掛號費20塊,驗血醫(yī)診200多,加上住院費,輸液費,總和定不會少于500塊。他默默地算著這筆賬,眉頭擰得越來越緊。小半個月的辛苦就這么沒了,對他來說真的太過奢靡。
得病的生命只能被明碼標價,除非是碰巧遺落的商品。
顯然他不是后者。
手上扎著針,不能多動,只好用指頭反復摩挲著胡渣,若有所思地就著這感觸想些有的沒的。
窗關著,他感到心里很悶,迫切地想要一縷清氣透過,這樣或許會好些。
這偌大的醫(yī)院空蕩蕩的,沒有幾盞燈亮著,沒有幾個人活著,這冷淡的氛圍讓人很不舒服。
我真是病傻了,怎么會想這些無厘頭的東西,他這么認為。但又馬上接連否定:不,我沒病,是我太累了,昨晚沒休息好而已。一定是這樣的!
沒病的人永遠不會發(fā)現(xiàn)所謂醫(yī)院,竟活脫脫的是個囚牢。
他似乎下定決心了,一定要做些什么。他忍痛拔下針頭就往外走,向外面熱熱鬧鬧的街道走去,只有一條馬路的距離而已。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不停顫抖的雙腿和不時襲擊的暈眩幾近使其崩潰。是病的?是累的?可他對那邊的景色似乎很執(zhí)著。
“嗨,伙計,動起來啊。”他像個傻子一樣地對他的腿加油打氣,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
他不想回頭,固執(zhí)要離開。是想要自由的念頭還是因為漸瘦的錢包?無人得知。
他左顧右看,確認沒有車之后才過馬路,一步三回頭,小心翼翼,很是謹慎。
縱觀全局,感覺很怪。死寂和生機,中間隔著一條沒有車的馬路,馬路那邊有人群的涌動。
好像生與死之間只有一彎黃泉水,有什么想逆流而上。
這么比喻是否太草率了呢?
終于到了,身邊都是人,汽車尾氣依舊在空氣中彌漫著,耳里滿是喧囂。
像擱淺后拼命回游的魚。不過,他回到了大海。至少他是這么想的。
“啊!回來了。熟悉的感覺!”
但沒有人在意穿著病號服的他,只是隨著潮流涌去。他也并不感到奇怪,他早已習慣。
突然,他跪在路面上,或許是是來自地獄的詛咒,沒有由來的。行走人們議論紛紛,在討論這人是否有???有幾句大概是帶有關心的語氣,卻沒有人上前去。又有誰敢呢?大概唯有不被家長束縛的童真兒童吧。
一條充斥著繁華的街,一個跪在地上的人,一份來自地獄的詛咒……他是誰?他怎么了?并沒有人在意。
他們用手機錄下他那“優(yōu)雅”的姿態(tài),放到網(wǎng)上,供人茶罷飯余之際歡愉片刻。
嬰兒車里傳來哭泣聲,人群開始流動依舊,那人就這么跪著,一直……
如果世界已經(jīng)麻木不仁,那就請別戳穿它的病態(tài)。
———結(ji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