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城市里放起了煙花，在這樣喧騰的除夕夜，絲毫不減人們的熱情，煙花綻放著它的五彩斑斕，變了色彩，仿佛也變了形狀！
雪染白了丹桂樹枝，銀裝素裹?。?p> 蘇黎安一下子收不回眼眸，這樣夜色的江城真的是美極了，像油畫里顏料，一點點的涂抹著這個城市，而蘇黎安也是這個城市最動人的一抹顏色！
至少在楚莫心中是的！
離上次見過蘇黎安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兩個月的時間了，這兩個月時間，幾乎每天他的腦海里都會出現(xiàn)蘇黎安的22歲時純真的笑容，在安靜秋季午后的丹桂樹旁，大紅綢子扎起的黑發(fā)，碎花的圍裙，不施粉黛的皮膚，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不知道她在想到什么，嘴角邊彌散著微笑，眼睛彎的跟月牙兒一樣，尤其是那對酒窩，清晰可見，如盛開的野菊！
這樣的畫面，一次一次的在楚莫腦海里如同走馬燈似的回放著！
而眼前的蘇黎安，依靠在云湖邊的欄桿上，就這樣安靜的看著煙花，雪花掉落在她烏黑的秀發(fā)上，連睫毛也沾了一層白！
十年了，再一次重逢卻是以這樣的姿態(tài)，楚莫不知道以什么樣的身份去靠近，戀人不在是戀人，朋友也算不上，說是陌生人吧？對他又極其不公平！
蘇黎安轉過身看到了楚莫在她身側，驚訝的看著！城市這么大，怎么就在云湖邊遇上了。
“額，今天想出來轉轉，走著走著就到了這里，沒想到碰到你！”
楚莫打破尷尬局面！
蘇黎安，微微一笑，：
“好巧！！”她似乎有點不自然，這種兩個人的對峙，她確實很久沒有接觸過了！
楚莫看出她內(nèi)心的不安，伸出手在她腦門上輕輕拍了拍，如同十年前，不管是蘇黎安晚上做噩夢，還是畢業(yè)論文沒通過，或者工作不順心，楚莫都是這樣拍她的腦門！楚莫還在習慣著十年前的動作，而蘇黎安卻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在是過去的她了！
楚莫內(nèi)心是崩潰的，他知道蘇黎安是抗拒的，他離開她從來不是因為不愛，他認為這么做當年是為了她好，他卻不知道，蘇黎安因為他的離開，當年經(jīng)歷的是怎么樣的撕心裂肺！再也回不去，也不可能回去！
到了這樣的年紀，再也不似二十幾歲毛頭小伙子一樣沖動，可以為了愛情奮不顧身！
現(xiàn)在的他懂得權衡利弊，更或者十年前的他就是這樣的人！
人生就是一道選擇題，過去他為了事業(yè)放棄蘇黎安，就應該明白他失去了這個女人！
不過諷刺是，女人又算什么呢？現(xiàn)在又何必這么在乎呢？那3年的牢獄，不是另外個女人陪著他度過的嗎？他在享受這種感覺，卻不是愛！
魚于熊掌不可兼得，在金字塔頂端就要做一個無情無愛的人！
楚莫嘆了口氣，收回手：
“這些年，過得好嗎？”
蘇黎安走到長椅邊坐下，正對著楚莫，連皮膚的毛孔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真的到了不惑之年了，長年的用腦過度，額頭摻了撮白發(fā)，連眼神都變得犀利了，以前他的眼神至少是溫柔的！
“我剛剛看著你的時候，我在想這些年我過得好嗎？“
蘇黎安倚靠在長椅上，從襖子里，拿出了一包蘇煙，用火柴點燃，火光在這樣的暮色里，照亮了她的側臉，微卷的睫毛，漂亮的五官，她悠長的吐出了漂亮的煙暈！
楚莫定格了，她可真美啊，比十年前更有韻味，就像畫里走出來的女子！
“學會抽煙了！”
蘇黎安抬手撥了撥散落在臉頰的長發(fā)，抬頭，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隨意的垂落在椅背上：
“嗯，學會了很多，比如一夜情！”她極其挑釁的看著楚莫，繼續(xù)說道：“我們也可以的！“
楚莫捏緊了雙手，臉色嚴峻，她怎么可以這么隨意的說出這種話，蘇黎安看到他眼里的憤怒，報復感讓她非常興奮，就像螞蟥看到血的興奮，人在興奮的時候是否會變得很性感，至少現(xiàn)在在楚莫的眼里，蘇黎安就像一只狐貍，嫵媚，性感！
獵人總喜歡挑戰(zhàn)狡猾的動物，十年前的蘇黎安最多算只兔子，還是圈養(yǎng)的兔子，乖巧！
楚莫捏著蘇黎安的下巴，近距離的看著蘇黎安的眼睛，連呼吸都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身體里的血液越來越沸騰，如同燒開了的水澆在一盆新鮮的綠植上，知道會玉石俱焚但奮不顧身！他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
“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蘇黎安笑了，漂亮的五官笑的皺在了一起，笑著笑著，眼里淌出了淚！
咬牙切齒：
“是的！”
驕傲的樣子讓人心疼，像化開的雪，一點點直面撞擊著楚莫的心，像一把匕首扎進他的骨子里，讓他喘不過氣，連呼吸都帶著疼痛！
楚莫松開了手，背過身，他見不得這樣子的蘇黎安，他也過了轟轟烈烈的年紀，知道如何取舍！
沉默~~~~~
空氣中仿佛結了冰霜，把剛剛的火熱迅速降到冰點！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蘇黎安反問著楚莫！
他應該是不好的，經(jīng)濟犯罪讓他蹲了五年的大牢，他的內(nèi)心應該是煎熬的，每天面對著形形色色虛偽的人，連枕邊人都不能自己做選擇，一個沒有了情感色彩的人，怎么會過的好呢？
他嘲笑著過去，苦笑著現(xiàn)在！生活教會了他用沉默去回答問題！
“我們不會相信自己去死去，特別當活在清醒的自我世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是嗎？”
蘇黎安打破了楚莫的沉默，問道！
楚莫從口袋的錢包里，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里面的女孩兒笑靨如花，蘇黎安看著這張照片，這是對她多大的諷刺，那個曾經(jīng)所謂的喬木，她一生摯愛的男人，竟然和她的閨蜜在一起，拋棄了那個懷孕的她，然后現(xiàn)在告訴她，這張照片他珍藏了十年，這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嗎？
蘇黎安一把搶過照片，撕的粉碎，扔向空中，碎片般的紙片，就像今夜的雪緩緩的飄落在他們周邊的各個角落！
“我早就應該這樣死去，就像這張照片，它原本就不應該存在，哪怕在你的心里！而你楚莫在十年前就在我心里死了，在你牽起沈蘭星的手時，在我一個人面對手術臺的冰冷時，你在心里不過是一具冰冷尸體了！”蘇黎安的聲音開始顫抖，嘴角偽裝著冷笑，不想讓楚莫看出她內(nèi)心的分毫痛苦，繼續(xù)說道：“你再也找不到十年前的蘇黎安了，你也不再是十年前的楚莫，而中間空白的十年時間，我在為曾經(jīng)愛過你，而付出一生的代價！“
楚莫看著因為憤怒而紅了雙眼的蘇黎安，他不是無動于衷的，他不知道蘇黎安在這十年的時間里經(jīng)歷了什么，需要用一生去做代價！
他想知道，他太想知道在這空白的十年里，他一直深愛的女人經(jīng)歷了什么，以至于恨他到骨髓，他看的出來，蘇黎安是恨他的，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像黑洞一樣的東西，在那一剎那，楚莫仿佛覺得自己的身體會化成億萬個碎片，而碎片又會不停的碎裂，成為更多更小的碎片。
像塵?；蜢F，在宇宙的最深處湮滅！
“黎安~~~~“楚莫輕輕的呼喚，像是在哀嚎，更像無話可說！
蘇黎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聲音卡在喉嚨處咽不下去！
她轉身離去，身體像抽離了靈魂，不需要任何語言就像是在和楚莫訣別！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錯誤的東西！楚莫是，沈蘭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