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廚房,陳冠軍躺在自己臥室里的床上刷著手機,劃到了一條推送的本地新聞:中州星時代沖甲失敗投資人撤資,球隊欲洗牌重來。
中州星時代這個賽季踢得不錯,中甲觸手可及,可惜最終關頭功虧一簣。投資人這一年近千萬的投資打了水漂,所以撤資也是大多數人意料之內的事。
陳冠軍看完具體內容后給葉胖子打了個電話。
“葉胖子,你看新聞了嗎?”
“什么新聞?你是說球隊撤資的事么?”
“對,我剛剛看到新聞,才知道俱樂部撤資了?!标惞谲娬f。
“奧,我也是你打電話之前幾十分鐘才知道,在家歇著的時候助理教練給我打電話,說了這個事我才知道?!?p> “撤資了你合同有影響嗎?”這才是陳冠軍最關心葉胖子的事,像他們這種眾多底層的職業(yè)球員,掙錢才是第一位的。
“應該沒事,助理教練和我說球隊現在資金狀況不錯,投資人撤資了也能撐一段時間。而且市里不是在鼓勵職業(yè)足球發(fā)展么,在這個關頭怎么著政府也會幫一把引個資什么的。”葉胖子說。
中州星時代雖然這幾年一直混跡于中乙聯(lián)賽,但俱樂部曾經也是在甲A時期打拼過的角色,無論是俱樂部的歷史,還是硬件基地訓練場,亦或是人員和梯隊,這些都是比較完善的。
比起大的職業(yè)俱樂部,星時代可能赤貧的可憐。
但是在中乙甚至在中甲,星時代在軟硬件這方面都是能排上號的。
這幾年國內聯(lián)賽規(guī)模擴張搞得如火如荼,像中州星時代這樣軟硬件都還算齊全的俱樂部,想找個新的投資人應該也不是特別困難。
想到這一點陳冠軍也就沒那么擔心葉胖子了:“行我知道了,合同沒事就行,我掛了啊。”
陳冠軍掛了電話便又躺了下去,如剛剛那般刷著手機。
剛玩了一會兒,臥室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啊劉老師。”
劉老師聞聲推開門進來臉上帶著可親的笑容,陳冠軍看著和藹的劉老師問:“找我有事嗎劉老師?”
“小陳啊,住著還習慣嗎?”
陳冠軍把臥室角落的一個椅子搬到劉老師面前:“很好啊,劉老師你坐?!?p> “哎,謝謝你。小陳啊,老師呢想和你聊兩個事情行嗎?”
“嗯你說劉老師。”
“是這樣的小軍,這不是快過年了嘛,我們學校呢,有位保安離職回老家了,保安室呢就缺個人。老師看你年輕力壯的,挺精神一小伙,要不去我們學校保安室看看?工作吶不分貴賤,找個營生先干著也不是壞事?!?p> 陳冠軍明白了,劉老師八成是看出來他每天出去瞎逛,沒有個正經工作,來介紹工作來了。只是去學校做保安,陳冠軍心里自然是不太樂意,而且陳冠軍之前大手大腳花錢習慣了,這點工資現在陳冠軍也看不上。
陳冠軍撓了撓頭沒有立馬回答,想了下說:“啊...這樣啊,嗯...我考慮考慮,謝謝你啊劉老師。哎你剛剛說兩件事,還有一件事什么來著?
“噢,這第二件事啊,是這樣的,小婷啊不是去外地上學了么,這快過年了,過一陣她們學校就放假了,到時候她會回家里住一個月左右?!?p> “老師啊這房子有點小,小婷到時候回來住一個多月,家里可能會有點擠,而且也不太方便。老師啊就想先過來和你說一聲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太介意?!?p> 劉老師為人和善溫柔,可就是這個性格,說什么話都客客氣氣的,反倒是讓陳冠軍不大自在。
比如現在,劉老師的一番話讓陳冠軍一時沒明白過來,家里小擠不下不方便是什么意思?暗示自己不能繼續(xù)租下去嗎?
“沒事劉老師。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劉老師你是指現在家里不太方便我,不能繼續(xù)租下去了嗎?”陳冠軍問。
“沒有沒有,你這孩子想哪去了,老師沒有趕你走的意思?!?p> “老師吧是想說,你看小婷今年也19了,你也二十出頭,你們年輕人之間啊,平時家里洗漱什么的,肯定會不太方便。小婷吧,從小沒有爸爸教她,脾氣比較犟,老師是想,到時候你們如果不太方便,鬧矛盾了,老師啊想請你多擔待擔待,小萍在家住一個多月就走。”劉老師說。
陳冠軍這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點點頭說:“你放心吧劉老師,沒事的。”
這種事對陳冠軍來說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他是有多無聊才會和一位女生計較。
陳冠軍說完屋里就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陳冠軍等了一下,看看劉老師眼神在晃,好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陳冠軍一拍腦袋,有點懊惱的說:“啊劉老師,不好意思我剛想起來,今天是交這個月房租的日子是吧,你看我這過的,不好意思我把這個事兒給忘了?!?p> “我這就把錢轉給你劉老師?!标惞谲娔闷鹗謾C說。
“哎沒事沒事,你們年輕人正是用錢的時候,你這一陣要是急著用錢的話不用給我,老師相信你是個好孩子?!眲⒗蠋熣f。
陳冠軍當然沒有猶豫,立馬把錢轉了過去,和劉老師聊了幾句,劉老師才笑著離開房間,走前還不忘囑咐陳冠軍一定要去學校的保安室看看,找個保安的工作也不錯。
送走了劉老師,陳冠軍又躺回床上,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愈發(fā)的覺得像一場夢。
那個時候爺爺入獄,習慣了總有個嚴厲的老人在背后督促自己的陳冠軍,仿佛像一條斷了鏈子的狗一樣不知道要做什么,突如其來的自由反而成了陳冠軍的負擔。
習慣了訓練比賽,表現不好就被爺爺罵的陳冠軍,看似自由了但好像又進了迷宮一樣找不到方向。
在爺爺入獄不久后陳冠軍去探望,也只是面對了爺爺一張充滿憤怒的臉,因何事憤怒因何人憤怒陳冠軍一概不知,臨走前爺爺又嚴厲的告誡陳冠軍好好踢球,并且以后不許去監(jiān)獄看望。
后來陳冠軍發(fā)現,自己比賽踢得再爛也沒人罵了,盡情的喝酒也沒人管了,哪怕是發(fā)了工資后到外面夜夜笙歌也沒有人阻止了,所換來的也只是教練的批評罷了,而教練的批評又是無關痛癢的。
從試探,到習慣,再到成為慰藉,煙酒成了陳冠軍離不開的東西。
有人被埋在了一日三餐的平凡日子里,而陳冠軍則被埋在了花花世界的放縱里。
昔日視如生命的足球,如今也成了陳冠軍可有可無的東西,甚至還有幾分厭倦,和中州星時代的合同結束,反倒是輕松了陳冠軍。
回想了很久陳冠軍終是醒了過來,終歸是要面對現實,而現實就是,在交了房租之后,陳冠軍身上也沒剩什么錢了,搞錢成了陳冠軍目前最現實最棘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