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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蓋房

第三章 批地

老四蓋房 劉十三L 4789 2020-02-08 11:27:18

  這村東頭,本是一大片沙土地,由于村民蓋房子砌圍墻等需要用沙子,所以在這左一車右一車地挖沙子,最終挖出個大坑來,由于下雨積水,形成個大水坑。水坑旁邊一片本都是荒地,可今年春天那新大仙兒的小舅子胡小在荒地上面犁出了三畝地,種上了玉米,結(jié)果不出村民所料,全都旱死了,顆粒無收。

  新大仙兒的指示老四不敢不聽,但是胡小那個小子從小就好吃懶做,愛貪小便宜。那片荒地上種糧食虧了本,我要是去找胡小,他會不會敲我一筆?這大仙兒咋不選個別的地方?老四抽著煙,搖了搖頭。

  吃過晚飯,老四來到了胡小家里,胡小一家三口正在吃飯。

  “哎呀!四叔來了,吃飯沒?一起吃點???”胡小用筷子指了指桌子。

  “我吃完了。”

  “來,叫四爺爺。”胡小的媳婦摸著懷里的三歲兒子。

  “事……爺爺?!?p>  “這小孩子真機靈哈。”老四摸了一下小孩子的頭。

  “啥事兒都懂,這么大點兒,四叔你坐那?!焙〉南眿D指著一個凳子說?!澳莻€啥……四叔來有事兒吧?”。

  老四坐在凳子上,輕描淡寫地說:“沒啥事兒,就是想來告訴你一聲,大泡子那片地,你家明年別種苞米了,我要用?!?p>  “哎呀!哈哈!四叔啊,你這是想買我的地???”胡小放下了碗筷,看著老四,滿臉笑容。

  “買你的地?那是塊荒地,這也不是北大荒那會兒呢,犁出來就歸自己。再說你這剛分家單過,就賠了那幾畝地,四叔是幫你啊,不想讓你明年再賠了!那沙土地種啥不也得旱死嗎?胡小,四叔也知道你不容易,你這樣,咱爺倆也別因為這點小事兒鬧別扭,你呢,明年就別種了,四叔呢,給你點損失費,你看咋樣?”

  胡小冷笑一聲,滿臉不在乎地看著老四說:“行啊四叔,你打算給多少?”

  “三頭五百的,彌補點就行了唄!”

  胡小笑著搖了搖頭,然后他拿起了碗筷吃起了飯,邊吃邊說:“四叔啊,那是我的地,村上已經(jīng)批給我了,錢都交完了,耕地,三十年?!焙∥罩曜迂Q起了三根手指。

  “那破地還……耕地?村上還批給你了?”

  “可不唄,去年找村長和會計批的?!?p>  “是,四叔,手續(xù)都有?!焙∠眿D說。

  “……行吧,是這樣,胡小啊,你看你這一家子吃飯,多幸福,再看看四叔我,單蹦兒一個人兒,你看看我家那屋里跟冰窖似的,我一個人啊,這日子過得真是沒啥勁啊?!崩纤臎]有眼淚,但也象征性地揉了揉眼睛,“四叔啊,是想著給我兒子蓋個房子,讓他回來,日子不就有奔頭了?我呢,就相中你那塊地了,你看……要不你就賣給四叔?”老四溫和地說。

  “行??!四叔,你這總是一個人兒,我們看著心里也不得勁兒,是吧,實在不行……哎呀……我就勉強賣給你吧,行吧四叔……你看,你想多少錢買?”胡小看著老四。

  “你花了……你想多少錢賣啊?”

  “四叔要是誠心買就給個價兒?!焙聤A了口菜,又吃了口米飯,看著老四,細細地嚼著。

  老四嘆了口氣,想了想,“行,要不四叔就給你六千塊錢吧?!?p>  “你就賣給四叔唄,那破地種啥能得莊稼啊,有人買就趕緊賣了得了!”胡小媳婦瞪著胡小。

  “你知道個屁!爺們說事兒呢,娘們別跟著摻和!上那屋去!”胡小吼著媳婦,噴出了數(shù)顆飯粒,落到了兒子的臉上,兒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沒人管你,一天天的也沒個正事兒!”胡小媳婦抱著大哭的兒子去了另一個屋。

  “別吵別吵,慢慢說?!崩纤臄[著手。

  “欸,四叔,別看我今年我種苞米賠了,成笑話了,明年我就改種大豆了,再不成我就種花生,一下子就能翻身!”胡小點著頭說。

  “你翻身……行,那咱換個地兒翻,你就說你那塊地多少錢能賣吧?”

  “四叔你要是真誠心買的話,我就給你個痛快價兒,不對,是親情價兒,兩萬,你看咋樣?”胡小皺著眉頭,臉上滿是不情愿的表情。

  “啥?兩萬!那破地值兩萬?你白給別人種別人都不要,你還敢要兩萬!”老四站了起來,生氣地說。

  “我那是塊寶地,那大泡子也是我的,四叔,要不……你就再考慮考慮,反正最低得兩萬,少一分不能賣。實在不行,四叔啊,你就換個地兒,不一定非得在我那塊地上蓋房子是吧?我以后有錢了,沒準也得在那塊地上蓋房子呢。那塊地啊,我還真有點舍不得呢?!焙∮檬植亮瞬磷旖堑娘埩?,拿起碗筷接著吃了起來。

  看來不得不“出點血”了,這胡小是見錢眼開的主,送上門的大肥羊,可得借機宰一下,但是那破地就得花兩萬塊錢,老四很是猶豫。胡小這小子估計也不能降價了,要不再換個別的地兒?可是這地址是大仙兒給選的,要不再找大仙兒給重新選個址?也不行,這都是大仙兒給算過的,如果再去讓大仙兒重算,不是不給大仙兒面子嗎?大仙兒要是生氣了那可得了。媽的,房子不蓋了!……哎,算了,認栽吧!老四點了一支煙,吸了幾口,“行,明天上午到村委會,把手續(xù)辦了!”說完,老四起身就往門口走。

  “遵旨!”胡小樂開了花,他放下碗筷,趕緊站來送了送老四,又拿了支煙別在了老四的耳朵上。

  第二天上午,老四來到了村委會,村長跟徐會計正在喝茶看報紙。

  “老四來了啊,坐,有事兒???”村長稍微壓低了下報紙,看了一眼老四。

  徐會計背靠著椅子,翹著二郎腿,晃動著腳,認真地看著報紙。

  “村長,徐會計!嗯,有點事兒,這不是尋思著在大泡子那塊兒蓋個房子嘛。”老四微笑著說。

  村長放下了手上的報紙,“欸?那塊地……我好像批給胡小了吧?!?p>  “是,我又跟他買過來了,他一會兒過來,我倆把手續(xù)辦了?!崩纤恼f。

  “那是耕地??!不能蓋房子?!毙鞎嫹畔铝藞蠹垼闷鹆瞬璞?,吹了幾下,喝了口茶,抿了抿嘴,又用手把喝到嘴里的茶葉拿了出來,彈回了茶杯。

  “是,是耕地,這不是嘛,那個啥,我吧,想給我兒子蓋個房子?!崩纤恼f著起了身,給徐會計和村長每人遞了一支煙,又分別點著了。

  正說話間,胡小紅光滿面地跑進了屋里,經(jīng)過了幾句家常閑話,老四從懷里掏出個塑料袋,把里面的兩沓錢給了胡小。胡小拿著錢,數(shù)了三遍,在村長的催促下,兩個人辦完了買賣手續(xù),簽完字按完手印后,老四和胡小走出了村委會。胡小點頭哈腰,感謝著老四,老四不耐煩地擺手讓胡小趕緊走,胡小又說了句“謝謝四叔”,然后把錢揣進懷里,兩手捂著胸,往家跑去。望著胡小奔跑著的背影,老四面色沉重,這買地就花了兩萬塊錢,讓人心痛啊!但花了大價錢買到的地,性質(zhì)確是耕地,本以為村委會能松個口,誰知徐會計明確了耕地不允許蓋房子,那錢不是白花了。早知這樣就不蓋房子了……不行,既然開始了就不能回頭,兩萬塊都花了,現(xiàn)在放棄,兩萬塊不就打了水漂了!要一鼓作氣,直奔別墅竣工!

  倒賣糧食種子闖蕩十里八村這些年,老四早已悟出了一個道理:事兒,成與不成,全靠運作。

  回到家里,老四從箱子里翻出了一沓嶄新的牛皮紙信封,這就是老四的錦囊。

  要把耕地改成建房用地,其實很簡單,就是村長一句話的事兒。但是,這事得先從徐會計入手。這徐會計只比老四大了幾歲,兩人小時候打過幾次架,不過小時候的打打鬧鬧根本算不上過節(jié),主要是這徐會計一直在村上當(dāng)會計,村民都說“鐵打的徐會計流水的村支書”,所以,要想把賬和文件弄通順了,主要還得靠徐會計。

  隔天上午,老四來到了徐會計家,一進屋,發(fā)現(xiàn)只有徐會計老婆在家。別看這徐會計身材瘦弱,但他老婆真可謂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圓”啊。

  “呀,老四來了啊,坐那?!?p>  “嫂子!徐會計沒在家?。俊?p>  “沒有,成天往村委會跑,沒啥事也去,整不明白他!欸,你要找他就去村委會吧?!?p>  “啊,那個啥……我不找他?!?p>  “哎媽呀……那找我???有啥事兒啊,我一個家庭婦女能給你解決啥事?。俊?p>  “沒啥大事兒嫂子,這不是嘛,你也知道,我那兒子不是在南方呢嘛,我這也沒啥本事,不像你家,能給倆孩子在市里都安排上工作,我就尋思著給他蓋個房子,完了再讓他回來,別在外面打工吃苦了,再一個,他回來跟我也是個伴兒。”老四壓低了語調(diào),抽了下鼻子。

  “對,也是,為了孩子嘛,得蓋一個,那你找我……咋,要借錢???”

  “不是,不借錢,這不……我買了胡小大泡子的那塊兒地,但村上說那塊兒不讓蓋房子,不給批啊?!崩纤某榱藘上卤亲樱坪跻蘖顺鰜?。

  “哎呀,老四,你看你這……哎呀,行,等那家伙回來啊,我跟他說說,讓他給你……讓他跟村長說說,行吧老四?”

  老四抹了抹眼睛,“要不都說嫂子心善呢!”老四站了起來,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沒啥事兒我就先走了啊,嫂子,幫我跟會計說說?!?p>  徐會計老婆看了一眼信封,也站了起來,“行,我肯定幫你說說,你慢點走啊老四?!?p>  老四回到家后,從柜子里翻出了一瓶茅臺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炕上,這是老四在打牌喝酒、渾渾噩噩的那段時期里,一次跟酒友在市區(qū)煙酒店里買的,當(dāng)時想著留著以后兒子結(jié)婚的時候拿出來喝,看來現(xiàn)在不得不用上了。因為村長是個出了名的酒仙兒,據(jù)說這酒只要喝上一口,就能品出牌子跟年份,所以馬虎不得。老四又從西屋找出了兩個落滿灰塵的白色酒瓶子,老四用抹布擦了擦,這是兩個空的茅臺酒瓶子,是老四曾經(jīng)揮霍的印證。老四又拿出了半桶燒酒,灌滿了一個瓶子,但第二個瓶子才灌到一半時,發(fā)現(xiàn)酒不夠了,老四一跺腳,舀了瓢水,補滿了第二瓶。

  下午,老四給村長打了個電話,

  “村長,忙不忙啊?晚上尋思著請你去鄉(xiāng)里吃個飯???”

  “不年不節(jié)的吃啥飯啊,不去!”

  “請村長吃飯非得過年過節(jié)啊,去吧,因為啥呢?我今天收拾屋子啊,發(fā)現(xiàn)了一瓶陳年茅臺啊,茅臺,陳年的!可我就是沒想起來這瓶陳年茅臺是啥時候買的,好像得十多年了吧,我也不懂酒,想著讓你給品一下,看看真假?!?p>  “還茅臺,都是假茅臺,真茅臺我可喝過啊。”

  “要不尋思著找你給鑒別鑒別呢?!?p>  “還鑒別鑒別……這么冷,咋去???”

  “我借我二哥的馬車,咱趕馬車去,一會兒村頭等你啊。”

  掛下電話,老四拎著布袋,里面裝著三瓶酒,來到了二哥家。套好了馬車,趕到村頭,等了一會兒,接上了村長,來到了鄉(xiāng)里的一家小飯館,點了幾個菜。等菜期間,老四把布袋里的酒都拿了出來,擺到了桌子上。

  村長拿了一瓶,端詳了一下,“哎呀,真是茅臺??!欸?這上面咋還寫著字呢?”

  老四趕緊搶過村長手里的那瓶酒,“這是我寫的,標(biāo)了記號,1、2、3,這越靠前啊,年份越老,咱先喝這最老的?!闭f著,老四急忙把標(biāo)注著“2”、“3”的兩瓶酒放到了桌子下面。打開了“1”的那瓶酒,正準備給村長倒上,

  “嗯!等會兒,你這一開蓋兒,我就聞到這是瓶好酒,跟我之前喝過的啊……嗯!聞著一樣!”村長哈哈地笑著。

  “你再嘗嘗,看看味兒到底一不一樣。”老四笑著給村長倒?jié)M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滿杯,沒等菜上來,村長就端起了酒杯,老四也急忙端起了酒杯,碰了下村長的杯底。村長喝了一口,發(fā)出了個“嗯”,又晃了晃酒杯,觀察了下酒花和杯壁,再次發(fā)出個“嗯”,滿意地說了句“這是好酒?。 ?p>  “好酒就多喝點,慢慢喝,還有呢。”

  菜陸陸續(xù)續(xù)上齊了,這酒也是一杯接著一杯,而且大半瓶都是村長喝掉的,期間老四也提了幾次批地蓋房的事,村長也沒直接答復(fù)行還不行,只顧著一杯杯地喝酒。村長這次喝酒也不用勸了,自己就把自己灌迷糊了。第一瓶酒喝光后,村長叫老四再開一瓶,老四打開了“2”的那瓶酒,給村長倒了一杯,村長喝了一口后說:“果然年份不夠,這瓶就……就太沖,不柔和……”

  這第二瓶酒喝完,村長就已經(jīng)醉得語速都變慢了,舌頭也有些大,還叫著“再開一瓶”,老四開了第三瓶,給村長倒了一杯,村長喝了一口,“這酒……不錯啊,挺好啊,老四……”這杯酒喝完,村長身子就軟了,桌子沒趴住,一下子掉到了桌子底下。老四趕緊把村長扶起來,費力地把他先放穩(wěn),又叫上飯館廚師一起把村長架上了馬車,給村長蓋好大衣后,老四返回飯館,結(jié)完了賬,又把茅臺酒瓶裝進了布袋。出了飯館,老四趕著馬車回村,途中老四停車方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來,他從兜里掏出了個信封,然后掀開軍大衣,把信封塞進了村長的兜里。蓋好軍大衣后,老四哼著小曲,把村長送回了家。

  幾天后,老四拿著地契,去了村委會。

  “那破地啊,真當(dāng)不了耕地,我看就種仙人球能活,那胡小也是瞎折騰,讓徐會計幫你把文件弄一下吧。”

  “也是,那胡小也不會種地啊,賠了還讓老四幫著貼補了,這小子也挺黑,要兩萬塊錢!行,不說了,老四啊,來……在這簽個字,按個手印?!?p>  “麻煩了,村長,徐會計!那我先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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