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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門督要紀

第二章

司門督要紀 四家有煙 3458 2020-02-17 20:00:00

  京考一向是寒門子弟出頭的希望,十年寒窗苦讀,指望一朝得見天顏,從此平步青云,造福百姓。

  只是京考從來也是各級官員受益最大的時候,一些家境尚可的,直接塞了銀兩,便可在最后封榜時與別人替換姓名,得了個好的聲譽,何愁名利不來。

  皇帝雖對京考舞弊的做法深惡痛絕,每每都是嚴查嚴懲,但依舊杜絕不了考場銅臭掩才之事。

  不過這次的舞弊案,皇帝震怒非常,還未查清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落了一批官員。

  只因有一名考生,考完最后一科時,懷揣一張血書,在帝都府尹門前義憤填膺,講述了考場徇私枉法十分猖狂,讓許多胸懷家國的考生心寒不已,引得許多百姓駐足,最后這個考生被官役帶走時,掙脫出來便撞柱而亡,血濺當場。

  如同是星火燎原一般,眾多考生和百姓在府尹衙門前面要討個說法,事情越來越大,府尹只好上了折子,皇帝當朝發(fā)怒,立即將幾名涉事官員打入大牢,另外命司察監(jiān)和明督府共同追查,一定要給天下士子一個交代。

  科場上的事情向來也就是文人的事情,這次居然動用了兩方監(jiān)查,可見皇帝肅清之心??墒沁@么多年的盤根錯節(jié),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

  朝后已近午時,雖然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但御心殿中的氣氛卻是要把人燒著。

  地板上折子散落,無人敢去撿拾,掌事內(nèi)官王炎小心的覷了覷正在氣頭上的皇帝,暗暗著急,又看了看階下彎腰的兩人,輕輕擦去額前的汗珠。

  半晌,皇帝才從盛怒之中平息了些許,飲了一口茶之后重重放下,閉眼不看案桌上零亂的奏章,這幾日上報的幾乎全是各地讀書人訴冤之事。

  作為皇帝身在尊位,底下的人竟然敢這般敷衍糊弄,以致到了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如何叫他不怒不氣。

  哼了一聲方道:“五日,五日之內(nèi)你們再不給朕一個結(jié)果,朕就拿你們?nèi)ザ伦√煜氯说挠朴浦冢 ?p>  “司察監(jiān)和明督府聯(lián)手居然都查不出幕后主導之人,”皇帝負手走下階前,踱步來回,殿中寂然無聲,皇帝忽然停步,望著窗外雀鳥撲飛,壓低聲音道:“宋宏,沈之疏,你們一個身為明督府的督長,一個身為司察監(jiān)的司長,若是連腐蝕朝廷的蛀蟲都拿不住,那朕今后還可以依靠誰呢?”

  皇帝的聲音當頭作響,猶如一記悶雷在二人耳邊炸開。

  這已經(jīng)不是一起舞弊案這么簡單了,抓到幕后受益者固然重要,皇帝這是提醒他們要聯(lián)合起來了。

  明督府與司察監(jiān)表面平靜如水二十多年,私下里暗潮洶涌也是朝廷各處都知道的事情,若不然這一次真的要.....

  二人互看了一眼,心下了然,皆屈膝行禮道:“微臣必定五日內(nèi)抓到幕后主使,肅清科場,請陛下寬心。”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又囑咐了幾句便叫他們退下。

  早已過了吃午食的時辰,御心殿前門除了侍衛(wèi),便只有來來往往的宮女內(nèi)侍,他們低著頭且走的又快又急,雙目不視,兩耳不聞。

  若是這些人敢抬頭瞧一瞧,定會以為是自個眼花了,有朝一日居然還能見到明督府與司察監(jiān)的兩位并肩說話。

  慶熙五年,國君趙延為鞏固皇權(quán),平衡朝中勢力,特設(shè)司察監(jiān),以此監(jiān)督朝中大臣行為規(guī)矩,暗中往來,肅正朝中風氣之意。

  更重要的是,分割東朝開國之初便設(shè)立的明督府的權(quán)力,為免紛爭,皇帝下令司察監(jiān)與明督府各自監(jiān)管旗下分部,不得逾越。只是暗涌不息,兩股勢力表面互不侵犯,實則漸成水火之局。

  明督府的督長宋宏和司察監(jiān)的司長沈之疏雖不是什么對頭,但是二十多年間,凡涉及大案要案,兩派明里暗里總要爭個上下,因此宮里宮外早已習以為常。

  自然也有很多人樂見于此,紛爭之內(nèi),總有利益所得。

  來來往往的探究目光一直跟隨著二人,宋宏與沈之疏就像沒有瞧見一樣,一直往皇宮門口走去。

  快到大門時,宋宏停住了腳步,沈之疏也停了下來,疑惑的看著他。

  “我在想,”宋宏似是想到往事,莞爾笑道:“你我有很多年不曾這樣說話了吧?!?p>  那年沈之疏還未涉官場,每隔幾天都要拎著一壺酒去明督府找他,兩個人就坐在院子里,一邊喝酒一邊說話至天明,最是少年意氣也不過如此了。

  后來發(fā)生了很多事情,直到陛下封沈之疏為司察監(jiān)司長,他們就再也未曾好好說過話了,有的那些片刻交流,也只是為了公事。

  沈之疏沒有接話,語氣淡漠:“宋大人,方才陛下說的話,不知你作何想法?”

  宋宏有一瞬間的訝異,而后笑了笑:“自然是互幫互助了?!?p>  “對了,”宋宏行了幾步又說道:“前幾日白副司去我獄衙帶走了李方義,不知審理結(jié)果如何了?”

  沈之疏皺了皺眉,他曾聽說過這件事情,不過當時被一些事情絆住還沒來得及細問,于是答道:“既然說要協(xié)同,有了發(fā)展我會立刻派人告訴宋大人。”

  宋宏點點頭,終歸司察監(jiān)是懸在他頭頂?shù)囊桓槪劣诋敵趸实蹫楹我O(shè)立,其中理由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太過冒尖不是好事,一枝獨秀未必能得長久啊。

  二人在皇宮門前分別,沈之疏看著宋宏的背影,幾乎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方才說李方義已在司里,他為何要說給自己聽,這是送他的順水人情嗎?

  司察監(jiān)的獄衙比起明督府要更為寬敞明亮,倒不像是個關(guān)押犯人的地方,清新整潔,很多犯人進來第一眼感覺像是來到了客棧,只有進了牢房的那一刻,才知道最干凈的地方往往隱藏的鮮血最多。

  李方義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想法,這是他來到司察監(jiān)獄衙的第三天,他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很多,每天都會有人來給他換藥,還有新鮮的吃食,沒有打罵,莫不是有人替他打點,所以才有意把他接到這里來,等事情平息了再放他出去?

  獄房內(nèi)一陣鐵鏈響動,李方義不慌不忙的坐在蒲草墊上,囚服是新?lián)Q的,發(fā)髻有些微凌亂,襯著那副鎮(zhèn)定不懼的神情,大有一派忠臣的模樣。

  有腳步的聲音,走到牢房門口停了下來,李方義睜開眼,便看到一個女子倚在門上,眼神犀利的打量著自己。

  “喲,李大人這幾天過的不錯啊,容光煥發(fā),看著比剛來那會好了不少呢。”白書略彎著腰,雙手環(huán)在前,嘴邊淺淺的笑意。

  她見李方義并不理睬也不惱,繼續(xù)說道:“聽大夫說你的身體恢復的很好,所以今日我特意來聽李大人的口供。”

  “口供?什么口供?”李方義站起身沖到門口,“我何曾說過什么!難不成你們還要殺人滅口做假不成!”

  白書沒有接話之拍了拍手,立刻有兩人抬了一張?zhí)梢芜M來。

  “來,請李大人來這邊坐吧?!?p>  李方義看向那張椅子,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也沒有其他刑具,他以前雖未來過司察監(jiān),但傳聞跟現(xiàn)在相比也差太多了。

  他慢慢的坐下,周遭太過安靜的環(huán)境讓他有些心慌,眼前的這個女子依舊笑著,笑的令人毛骨悚然,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自己何故如此害怕。

  “倒是忘了告訴李大人,在下姓白,是這司察監(jiān)的副司,是我把你從明督府帶回來的,只不過那日你一直昏迷,也沒能好好打個招呼?!卑讜贸鲆粋€紅木方盒放在桌上,她見李方義不屑的模樣,覺得甚是可笑,今日趕上她心情好,懶得計較了。

  白書也不想再廢話,一個示意,守衛(wèi)立刻將李方義的雙手雙腿綁在躺椅上,李方義大驚,叫喊道:“你,你要做什么!”

  白書打開盒子,里面皆是一根根極細的銀針,泛著光澤,晃出悅耳的響聲。

  “李大人是文官,自然是注意儀表,那些血肉模糊的酷刑啊,我一向不喜歡。”白書看著一直掙扎的人,忽然變了臉色,冷冷道:“一回生二回熟,李大人不認識我,我只好用些精致的手段好叫你印象深刻些。”

  白書拿起一根銀針,對著李方義的手臂迅速按了下去。

  李方義白著臉,額頭上因疼痛而沁出細密的的汗珠,他哆哆嗦嗦看著手臂,卻沒有看到傷口,也沒有流血,于是惡狠狠的盯著白書問道:“你是使了什么妖法!”

  “李大人,這叫流云針,用內(nèi)力灌輸入皮肉,你每動一下呢,針刺就會順著紋理在全身游走,要是走不動了呢,它就會自己尋找方向亂刺?!?p>  白書說一句,李方義的臉就更白一層,他寧愿回去明督府去受那些刑具的苦楚,這里,這里就是地獄!

  守衛(wèi)接過盒子,習以為常的將針插入身體的各個地方,李方義盡可能讓自己不要動,可是身體不受他控制,哪怕是輕輕的抬個手指都讓他痛苦萬分,牢房內(nèi)不斷的響起凄厲的慘叫。

  半個時辰后,盒子里的針所剩無幾,李方義的嗓子已經(jīng)喊啞,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汗水已經(jīng)濕透了囚服,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他感受到體內(nèi)的銀針在不斷的刺破皮肉,每個地方都痛到發(fā)瘋,他迫切的想要個痛快,用盡氣力央求道:“白,白副司,你,求你殺了我吧?!?p>  白書啐了一口茶水,聞言抬頭,譏嘲道:“大人說笑了,我可沒那個膽子,不過你要繼續(xù)隱瞞下去,我倒是還有些別的方法,不致死,只會痛苦,誰叫我是個心軟的人呢。”

  李方義再堅持不住,頭一歪暈了過去。

  白書嗤笑了一聲,讓守衛(wèi)把他抬進了牢房,正欲繼續(xù)審理,門口有人傳信。

  “白副司,司長大人叫您過去。”

  “知道了。”白書鄙夷的看了眼地上昏死過去的人,吩咐道:“等他醒了,繼續(xù)拷問,直到說實話為止,好好看著,若是死了,你們曉得后果?!?p>  守衛(wèi)忙不迭的點頭,司察監(jiān)的懲罰,他們最清楚不過。

  看來是要延后了,白書心想這樁事情不宜拖得太久,到底是搶來的人,要是不招供,以后司察監(jiān)還有何臉面在朝中立足。

  這次,非讓那邊栽個狠跟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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