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今日便開始了真正的察訪民情了，程凡早早的起來換了官服官帽，白書和林鈺也各自換了衣服陪伴左右，趙應(yīng)回備了兩輛馬車，程凡在前，他在后面跟著，端的是恭恭敬敬，不敢有所僭越。
程凡現(xiàn)在對趙應(yīng)回的印象是極其的好，昨個去太守府找他的時候，見他在埋頭批著公文，連自己進(jìn)了門都沒有發(fā)覺。后面兩個人一直就怎樣安治一方的百姓，如何措施，暢談到深夜，程凡一向自認(rèn)論對朝廷的一腔熱血，便是在朝為官多年的，也未必能高過自己。但是這位趙太守的話語里，無不是對百姓，對朝政的真誠和關(guān)心。
嚴(yán)州有官如此，實乃我東朝之幸啊！
察訪的地方一般都是由來使定下，程凡來的時候未對嚴(yán)州的情況有更多的了解，于是便問了趙應(yīng)回，該去哪些地方看看更能顯出本地的生活。趙應(yīng)回開始自然百般的推脫，按以往的章程來說，這是不應(yīng)當(dāng)?shù)?，會有串通的嫌疑。程凡卻不以為然，只說他二人清清白白為民，有何好忌諱的，如此，趙應(yīng)回感動不已，連夜敲定了幾個可以察訪的地點。
首先便是鄉(xiāng)下一個叫黃陶鎮(zhèn)的地方，行至半路因可走的路實在狹窄，且雪后泥濘，車馬難以踏足，程凡就提議不如直接走過去，反正也沒有幾步路了。
黃陶鎮(zhèn)顧名思義，是個盛產(chǎn)陶器的鎮(zhèn)子，這是鎮(zhèn)上的人唯一的生計，好在陶器做的精美又耐用，往外賣的多，日子不算貧苦，尚且過得去。
雖然是收到有消息傳來，太守會帶著從帝都來的大官去看他們，但是百姓們還是一個個惶恐不已，鎮(zhèn)長石榮更是抖成了篩子，跪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程凡不禁感嘆民風(fēng)淳樸，他虛扶了一把，身邊就有人將石榮扶了起來。
程凡笑著說道:“石鎮(zhèn)長，你莫要害怕，我只是來看看大伙做的陶器如何，要是喜歡，還要問你買幾件回去擺著。”
石榮頭也不敢抬，哆哆嗦嗦的道:“大，大人，說，說的哪里話，草民，草民送大人都可以的?！?p> 趙應(yīng)回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好玩的緊，便打趣道:“你要是真送的話，那怕是以后要去大牢里才能看到程大人咯！”
程凡哈哈大笑起來，又見石榮更加的惶恐，于是說了幾句玩笑話混了過去。
越往里面走，空氣里的泥土味就愈重，有的灶子就是堆在了外頭，偶有熱氣襲來，就如夏天一般滾燙。程凡不愿打擾了百姓，吩咐下去只讓各人干各人的活，留了鎮(zhèn)長一路陪著說話即可。
白書沒來過這樣的地方，不免有些好奇的四處打量，還未做好的陶器都放在了一處晾干，造型花樣各異，頗為有趣。想著想著，手就撫上了腰間掛著那個木雕的如意。她看向林鈺，他送自己這個是何意，大概是不想程凡收下那個月臺會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拿自己當(dāng)做擋箭牌吧。
而且林鈺目前對嚴(yán)州的形勢，都沒有說過自己的看法，他不愿意參與到這件事，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受了什么人的命令，叫他不要管，除了宋宏，還有誰能讓他這樣聽話。
白書在心里頭冷笑了一聲，這不是有問題是什么，虧的她還認(rèn)為林鈺是有些抱負(fù)在身上的，果然是她看錯了人。
石榮和趙應(yīng)回一直在陪著程凡說話，從黃陶鎮(zhèn)的由來到如今不知多少地方，多少人都在用他們的陶器。白書聽著那話像是在背書一樣，大概這些年間肯定有不少官員來這看過，這個鎮(zhèn)長估摸說的都膩味了吧。
哐啷！沉重的碎片聲響起，眾人循聲看去，原來是有一個陶器倒在了地上。
林鈺抱歉的行禮，道：“都是我走路不小心，碰倒了這陶器，多少錢只管說，我來賠?！?p> 石榮連忙擺擺手：“嗐，不值錢的東西，大人千萬別放心上，而且那還是個燒壞了的，碎了就碎了吧?！?p> “那怎么能行?！绷肘晥猿值溃骸霸臼裁礃优c我無干，既然因我而碎，自然是要賠的?！?p> 場面一下變得很是尷尬，石榮手足無措不知怎么辦才好，難道真的要讓大人賠錢不成？
程凡咳嗽幾聲，笑著對石榮說道：“只怕你不好意思說，我便替你要錢，林督院吶，我看你就給個二百文吧?！?p> 林鈺點點頭，從懷里掏出銀子，石榮還不敢接，程凡便拿了過去塞到他手上。
“這就當(dāng)做是我買下來的把?！绷肘晫⑺槠话稻o，“這樣石鎮(zhèn)長就不為難了吧？”
石榮干笑了兩聲，眼睛盯著那一團(tuán)包袱，心里幾乎要罵了起來，這是哪個小崽子放的，踢到哪個不好，為什么偏偏是這個！
林鈺拎著裝滿碎片的布包，很沉，一般陶器不會有很大的重量，方才踢到的時候，響聲雖然悶，但明顯清脆音更多，所以他心里有了疑惑。
而且，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黃陶鎮(zhèn)上全是男子，像燒造，粘土這樣的粗活由男人來做自然應(yīng)該，不過也不至于一個女子都沒有，不僅看不到女子，連孩童都.......想起來，似乎嚴(yán)州城里，也看不到啊......
林鈺看了白書一眼，見她一臉的凝重，這女人一向聰明，想必自己不說，她也能發(fā)現(xiàn)吧。正好此時自個不便插手，不然賣個好吧，等回了帝都，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