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染伸手摸了摸程未晞的脈:“攢魂骨優(yōu)先選擇的宿主都是血親,且吸取精氣的速度極快。這凡人怎會是程清淺的血親?瞧這脈象,雖有些疲憊,卻沒有被大肆吸食精氣的跡象?!?p> 老虎盯著程未晞沉睡的側(cè)臉:“若攢魂骨的主人自盡而亡,攢魂骨失了主人求生的意志,雖不會停止,選擇的宿主卻未必是血親,也未必是有靈力的人,吸食精氣的速度也會很緩慢?!?p> 陸輕染斜站著,眉頭挑起:“莫非真是她?刑止,你能確定嗎?”
老虎搖頭:“除非攢魂骨中的魂魄自愿現(xiàn)身,否則,就只會在宿主遇到致命威脅或得到豐厚的精氣滋養(yǎng)時,才會被迫現(xiàn)身。那時通過試探或許能知曉一二,其他時候宿主就是宿主,探不出來。”
陸輕染和煦的面上露出幾分痞氣:“我看是八九不離十了。當(dāng)初說攢魂骨有什么了不得的藥用,非得留下一塊給程清淺。三界五道皆知,程清淺懸壺濟(jì)世,悲憫天下,絕不害人,所以,她持有攢魂骨的事兒大家都十分放心,誰知后來,她卻投靠了荀讖,助紂為虐,還親手滅了鮫人、孟極兩族……”
老虎微微動了動耳朵,目光似有不暢。
陸輕染嘲諷:“后來她與荀讖不和,竟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自盡而亡。大家猜測她是受迫于荀讖,故意金蟬脫殼,想要利用攢魂骨寄宿他人體內(nèi),以獲新生。可任憑荀讖和各方勢力在八荒四處嚴(yán)查,也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痕跡!”
老虎沉默不語。
陸輕染雙手抱胸:“若這個攢魂骨真是程清淺,只怕我們都中了她的計(jì)。好一招金蟬脫殼。自盡而亡,攢魂骨便不找血親,不找有靈力之人。難怪這么多年,都沒被發(fā)現(xiàn)。只是……便是想瞞天過海,誰又愿意虛耗這么多年?七千多年的光陰,就算重生,又有什么意義?”
老虎像是在回憶什么,神色郁郁。
陸輕染猜他可能憶起了當(dāng)年的諸多經(jīng)歷,拍了拍他的背。
隔了片刻,才道:“總覺得她那樣的惡人,絕不肯浪費(fèi)這么多年,或許是其他別有用心的人奪去了攢魂骨……甭管是誰,都不是什么好人,咱們既遇到,就該阻止。刑止,有什么辦法能毀去攢魂骨?”
老虎回答:“攢魂骨也會以靈骨的形態(tài)長于宿主的眉心,魂魄及內(nèi)丹都在靈骨內(nèi),現(xiàn)在活摳出來,毀了就是。”
陸輕染瞇起眼睛:“現(xiàn)在活摳了,宿主也得死,這是救宿主還是害宿主?”
老虎補(bǔ)充:“也可以到宿主被吸盡精氣,臨死那一剎,活摳靈骨,這樣至少不會再有下一個宿主遭殃?!?p> 左一句活摳,右一句活摳,卻都不是絕佳的法子,陸輕染有些義憤填膺:“難道就不能直接毀了攢魂骨?”
老虎搖頭:“攢魂骨但凡受損一點(diǎn),就會加倍吸取宿主的精氣。”
陸輕染的眉宇上懸著一絲戾氣:“這鬼東西……打不得,動不得,想讓宿主多活幾年,還得好好伺候著,讓宿主多將養(yǎng)些精氣,以免被攢魂骨吸盡,可這將養(yǎng)的精氣早晚又都是攢魂骨的,說到底還是變相在孝敬它……程清淺埋在哪兒?我去掘她墳?zāi)埂!?p> 老虎扭頭朝外走去。
陸輕染幾步跟上,渾身上下都是將要打架斗毆的興奮:“怎么?這就去???你真知道她埋哪?不對啊,我怎么記得她自盡后,荀讖毀去了她的真身,連魂魄都滅成粉兒了。難道竟是假的嗎?若真有埋骨之地,她仇家那么多,還能剩下點(diǎn)兒骨灰讓咱們?nèi)鰡幔俊?p> 老虎輕輕瞥了陸輕染一眼。那眼神,很有降燥清熱的功效。
陸輕染立時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不情不愿地冷靜下來,摸摸鼻子:“我這不是嫉惡如仇嘛!那你說怎么辦?”
老虎并不回答。
陸輕染胡亂猜測:“我知道,你呢只能嚴(yán)密監(jiān)視,好生伺候宿主,直到宿主自然死亡之前,再跟攢魂骨算總賬,對不對?這個凡人能活到80歲,再損耗些精氣嘛,總有60歲好活,咱們還得伺候那塊破骨頭40幾年,真是憋屈……等這凡人壽終正寢,看我怎么跟那骨頭算賬……”
老虎“哼”了一聲,明顯不認(rèn)可陸輕染的猜測。
陸輕染追問:“不對嗎?那你倒是說???你別賣關(guān)子!白刑止,白戰(zhàn),老子最不喜歡被人吊著……”
老虎淡淡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確定攢魂骨中的魂魄是誰?死于何時?推算其吸取精氣的程度。若其精氣即將吸滿,內(nèi)丹即將重拾,那我們也只能犧牲這條凡人的性命,立時除去攢魂骨?!?p> “宿主的身體既是溫巢也是桎梏,未占據(jù)宿主身體前,攢魂骨中的魂魄和內(nèi)丹再強(qiáng)大,也受限于宿主的靈力和體質(zhì),可一旦取而代之,則不再受限。萬一那魂魄是修為極高的惡人,一旦重生,要除去可就麻煩了?!?p> 陸輕染摩拳擦掌:“要不我安排幾個人來刺殺,讓程未晞遇到危險(xiǎn),逼那魂魄自動現(xiàn)身?”
老虎搖頭:“何須如此麻煩,凡人精氣有限,幾丸滋養(yǎng)精氣的丹藥,便可令那攢魂骨中的魂魄現(xiàn)身。只是,那魂魄必定防備著自己被認(rèn)出,怎肯輕易露出端倪?我們的重點(diǎn)應(yīng)放在如何試探上。所以,這事兒還需緩上一緩,以免打草驚蛇?!?p> 陸輕染“唔”了一聲:“她這種情況,是斷然不可能回去人間了……若她真是程清淺,活摳靈骨的事兒你可得留給我啊……對了,程清淺是你的同門師姐,我?guī)湍闱謇黹T戶,你打算怎么謝我?”
一人一虎漸行漸遠(yuǎn)。
只聞清冷的聲音說道:“不如,我教你個裝儒雅裝得更像的法子?”
“……”
樹影里,走得吊兒郎當(dāng)?shù)纳硇瘟r變得端方斯文起來,說話的語調(diào)也十分和緩:“那倒不必,我本就是生性儒雅之人?!?p> 老虎的聲音漸弱,仿佛漸漸停歇的晚風(fēng):“先不要告訴她不能回人間的事兒?!?p> “為什么?早點(diǎn)讓她死了心,也省得她折騰。你也知道塵映的德行,愣是壓不住她。剛來兩日,就敢越過新娘祠到處溜達(dá)……”
老虎輕聲道:“若她得知自己不能回人間,定會折騰得更甚,萬一沖撞了誰,遇到危險(xiǎn),令攢魂骨中的魂魄現(xiàn)身,被他人得知,傳揚(yáng)出去,豈不天下大亂?此間輕重,你且細(xì)想。所以,倒不如先瞞著,待我們查明一切,再向她解釋。近日不要讓她到處亂走,以免引起那些耳目的注意。”
題外話:
其實(shí),陸輕染是個痞里痞氣的話癆。
陸輕染:胡說,死都不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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