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關(guān)系到夢城。”艾倫說,“若是一直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黑霧之罩也會吞噬格蘭特城,吞噬整個人類生存的領(lǐng)地?!?p> “那就讓它來吧?!碧m恩斯似乎毫不在意,“不就是大家一起死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銘聽了他的話不覺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蘭恩斯看到銘的樣子,有些不悅地問,“你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嗎?”
“不是。”銘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起以前也有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p> “哼!”蘭恩斯冷哼一聲,沒有多說什么。
艾倫勸說了很久,銘在他們說道一半的時候就已經(jīng)離開。他知道艾倫不可能說得動蘭恩斯。一個花費(fèi)二十余年時間在同一件事上的人,一定早就已經(jīng)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如銘所料,艾倫一行人失望地回到了公會。眾人商量無果,艾倫留在這里,靠毅力打動蘭恩斯。雖然銘覺得這樣并沒有什么用,作為勇者,能耗費(fèi)的時間遠(yuǎn)遠(yuǎn)少于一個無聊的鑄劍師。不過他并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在沒有實(shí)際建議的情況下,銘通常會選擇閉嘴。
在這之后,艾倫每天都會去拜訪蘭恩斯,有時與愛葛莉絲、琳、阿杰爾文一起,有時與琳、阿杰爾文一起,有時又與愛葛莉絲、亞伯特一起。不過換來的結(jié)果卻都是一樣。這天銘跟著艾倫一起來到蘭恩斯的鐵匠鋪,艾倫說了老半天仍沒有效果后,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蘭恩斯對著站在遠(yuǎn)處一動不動的銘問道。
銘瞥了一眼蘭恩斯鑄的劍,努了努嘴問道:“你這鑄的也能叫劍嗎?”
“你鑄一個試試?”
“其實(shí)你這把劍鑄造起來根本就沒人用的了吧,也根本就不是給人用的。唯一的用途就是交給勇者,破除黑霧之罩。只有這樣你這把劍才能出名,你本人才能名留青史。只有被毀壞的東西,才具有傳奇色彩。否則也只會淪為被人恥笑的產(chǎn)物。人們會說“我們早就說過了,沉沙鋼根本就不是鑄造材料,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就打造出這么一個鬼東西”?!?p> 蘭恩斯停下了手中的捶打,沉默了一會說道:“你不用激我,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會把這把劍交給勇者?!?p> “我能知道是為什么嗎?”銘問。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不把這把劍贈予勇者?為什么要鑄造這把劍?”
“他以為他是什么人?憑什么他一句話就要我把自己二十多年的心血交給他?”蘭恩斯只回答了第一個問題便沒有繼續(xù)再說下去。
“他可是傳說中的勇者,被神選中的人?!?p> “那就讓他的神去幫他!”
銘笑了笑,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他看了看鐵匠鋪中蘭恩斯鑄造的其他武器,隨后離開了鐵匠鋪中。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中艾倫依舊不厭其煩的每天去到鐵匠鋪中。不過,蘭恩斯的態(tài)度卻仍舊沒什么變化。銘偶爾也會跟著艾倫一起去,在艾倫離開之后,看著蘭恩斯鍛打那把劍。那把劍的模樣就跟蘭恩斯的態(tài)度一樣,即使鍛打一天、兩天、一個星期,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你花了多長時間才感受到沉沙鋼的變化。”銘問道。
蘭恩斯想了想,回道:“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最開始的時間是最漫長的,至少也用了好幾年?!?p> “所以這好幾年的時間,你都只是在錘打一塊鋼嗎?”
“是的?!?p> “你難道就沒想過,其實(shí)沉沙鋼根本就不會有變化嗎?”
“想這些又有什么用?”
銘聳了聳肩,“想到之后不就覺得算了,并不是我堅(jiān)持不下來,而是這沉沙鋼根本就不可能鍛造?!?p> “可我已經(jīng)花費(fèi)了幾年的時間?!?p> 銘再次問道:“那如果需要花費(fèi)十年的時間,才會使沉沙鋼有所變化,你覺得你還會堅(jiān)持得了那么長的時間嗎?”
蘭恩斯沒有回話。銘也沒有追問,再看了一會,便離開了這里。
回到公會的時候,眾人正在商量什么時候離開。艾倫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些什么,不過亞伯特早就已經(jīng)不耐煩了,其他人雖然沒有明確表面態(tài)度,但基本上都站在亞伯特這邊。最后艾倫決定,明天早上再去一次,如果不行,就去尋找其他辦法,若實(shí)在沒有辦法,就只能用圣劍來破除黑霧之罩。
翌日,艾倫帶著失望的表情回到了公會。他無奈的與銘說了幾句,決定收拾好行李,再去見見公會會長,讓他再想想辦法,隨后離開這里。銘不知道艾倫有沒有告訴蘭恩斯這個消息,不過他打算去告訴蘭恩斯。
來到鐵匠鋪的門口,銘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異常。店內(nèi)居然沒有打鐵的聲音,這對一個二十多年始終如一的人來說,實(shí)在令人不敢相信。銘將手放在腰間的長劍上,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了鐵匠鋪。
鑄劍室的墻面被撞開了一個大洞,蘭恩斯和那把沉沙劍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地面上的東西七零八落,很明顯這里發(fā)生過爭斗。墻面碎石大部分都落在了外面,很明顯是從里面打破墻面,逃了出去。而且,碎石中還落下了一些奇怪的骨片。
銘從洞口走出,喚出朱雀,飛上了天空中。他觀察了一下道路,在城中四處飛行。來到西門口附近時,銘遠(yuǎn)遠(yuǎn)的在城外一處山崖邊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他立刻催動朱雀,飛向了那兩人。
山崖邊,蘭恩斯憤怒地看著另一個身穿長袍的魔法師。那魔法師手里拿著一個黑匣,身旁站著一個由骨片拼成的骨人,骨人的手里正握著蘭恩斯打造的那把沉沙劍。
“發(fā)生了什么?”銘落蘭恩斯身邊,向著他問道。
“這個混蛋!居然搶奪我打造的沉沙劍!”
“搶奪?”那魔法師冷笑一聲,“難道你這把劍不應(yīng)該拿出來交給勇者嗎?”
“這是我的劍!我憑什么交給他!”蘭恩斯大聲喊道。
“如今正是對抗魔族的關(guān)鍵時刻,黑霧之罩的擴(kuò)張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都到了這個關(guān)頭,你居然還不獻(xiàn)上沉沙劍,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跟你一起陪葬嗎?”
“你給我閉嘴!這是我打造的劍,我自己有處置這把劍的權(quán)利?!?p> 魔法師鄙視地看著蘭恩斯,“我跟你就沒什么可說的。像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只能用這種方法,要是不會長仁慈,就應(yīng)該直接把你關(guān)進(jìn)皇城的地下監(jiān)獄?!?p> “你放什么狗屁!”蘭恩斯沖上前,握緊拳頭向著那魔法師的臉上揮去。魔法師立刻打開手中的黑匣子。突然間,黑匣中冒出了無數(shù)塊白色骨片。骨片直飛向蘭恩斯,一塊一塊的骨片附著在蘭恩斯臉上、腿上、手臂與腹部。轉(zhuǎn)瞬之間,蘭恩斯便成為了一個全身包裹骨片的骨人。
銘大吃一驚,立刻拔出長劍對著那魔法師說道:“你在做些什么?”
魔法師冷冷一笑,“你也是他的同伙嗎?”隨后他默念咒語,被骨片包裹的蘭恩斯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向著銘一步一步走來。
“蘭恩斯!不要被他的魔法控制了!”銘不想對蘭恩斯動手。而骨人像是個無意識的機(jī)器人一樣,慢慢走到了銘的面前。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對著銘的臉就揮了下去。銘正要躲開之時,卻發(fā)現(xiàn)蘭恩斯被骨片包裹住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
那魔法師大吃了一驚,趕忙檢查了自己的黑匣。蘭恩斯的骨手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重重的一拳錘在了自己左手手臂上,將手臂附著的骨片打得粉碎。他艱難地控制著自己右手扒在骨片破碎處,用盡力氣將一大塊骨片連同自己的皮膚一同撕了下來。隨后,他舉起雙手,用力錘在了自己的膝蓋、腹部與臉上,并開始不停地撕扯著附在身上的骨片。
那些落下地上的骨片每一片都沾染著血跡,蘭恩斯身體露在外面的地方,皮膚也全隨著骨片一起脫離了身體。他一邊撕扯著身上的骨片,一邊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名魔法師。魔法師已經(jīng)慌不擇路,趕忙繼續(xù)念咒,控制著骨片。但蘭恩斯身上的骨片已經(jīng)越來越少,白色的骨片也全部被染上了鮮血。他走到那魔法師的面前,用力撕下半邊臉上的一塊骨片,用滿是鮮血、極為恐怖的面容對著他說道:
“你以為我這二十多年的心血,是這破爛骨片就能控制的了嗎!”
那魔法師早已被嚇傻。蘭恩斯舉起揮動了二十多年鐵錘的右手,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