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地方竟然還能聽到有人悠悠然地聊天?姜小萬將手中的火折子熄了,放緩了腳步,眼睛盯著前面的光亮,想要一探究竟。
“可那時,弟妹就瘋了……”
“誰!”
被發(fā)現(xiàn)了?姜小萬正詫異究竟是何等高手,就見樊炙粼趙信已然在眼前。
顯然,看到她,趙信臉上的難以置信也不少。
姜小萬猶豫了一下,還是松開了暗中捏著的迷藥。萬桑已死,且膝下無兒,剩下的都是一群草包,所以沒有特意準備——現(xiàn)在身上只剩了這最后一點迷藥,最多能將一個人藥暈。
可她方才分明聽到了交談的聲音,這里絕不止趙信一人,若是再來任意一個會丁點兒功夫的,她都得被制裁得跪地叫爺爺。
果不其然,隨著面前的光亮越發(fā)明朗,姜萬閣除墨天鼠之外的四位長老漸次出現(xiàn)。
說來慚愧,這些老頭里面,也就那個商人她還能赤手空拳勉強敵一敵,剩下的……心下慶幸自己沒有沖動。
“老四,何人?”走到趙信身后的三個老頭臉上一比一復刻了趙信的啞然,好半天才有一人伸手指著姜小萬問出聲:“你是,從哪出來的?”
姜小萬側(cè)身指了指自己身后漆黑的暗道:“眾位長老說笑了,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這劍……”見她手中執(zhí)劍,百曉生孟紈上前一步偏頭盯著那把長劍觀摩許久,左右看到其余三人肯定的目光,言語中抑制不住的激動,顫抖著兩手眼中霎時間飽含淚水:“問蒼,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了!”
“別嚇著他?!币蒿L鸕秦可域?qū)⒚霞w拖回去,才對著姜小萬慢慢解釋:“你身后的,是百窟,幾十年來,只有姜萬閣兩位閣主從里面出來過。至于這柄長劍……”
說到這里,秦可域眼中染了些滄桑和苦澀,“是玉清君子姜仕陽生前所執(zhí)。”
“這路,后輩嗅著腐尸味尋來的,至于這劍,從一處密室順手拿來的。”事已至此,姜小萬也不隱藏,他們知道,她是姜仕陽遺孤,此劍落入她手也算物歸原主。若是這幾人心術(shù)不正,她便用這劍和他們決一死戰(zhàn)。
“腐尸味探路?”百曉生孟紈皺眉,他百曉生的自信被眼前這個小伙瞬間挫骨揚灰。
這人的重點是不是放錯了?
姜小萬皺了皺眉,“后輩自小便在尸體堆旁長大,這沒什么不可能。”
眾人皆盯著面前的姜小萬,失神之間,恍若看到了玉清君子姜仕陽執(zhí)劍歸來。
半晌,蒼骸賦李曲英又道:“萬桑,可是你所殺?”
姜小萬嘴角略微勾起一絲微薄的笑意,很快又消散下去:“三長老說笑了,后輩不過是一個會些毒的江湖浪人,如何抗衡萬閣主蓋世武功?
且在下與薇兒還有婚約,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殺萬閣主。”
“噓~”趙信突然神色一屏,做了禁聲的手勢。
姜小萬疑惑間,手中的問蒼已經(jīng)被秦可域拿走了。
“唉!”不講武德??!
她驚訝之下正要追回自己的劍,身后的百曉生又來推著她走到了大殿中央,一手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神色十分認真。
姜小萬莫名其妙被這份認真打……打動了,心下安慰自己,事已至此,也只能先“選擇”看看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了。
“哎呀呀!如今將他捉來,如何還回去呀!”趙信帶著濃重口音的話頗有辨識度。
“這是將誰捉來了!”一明顯與之相反,音調(diào)頗為輕快的聲音響起,姜小萬認出了這是墨天鼠,也不枉此人昨日和萬琦薇理論了幾個回合。
“姜小萬!我覺得此人甚傲慢,打算將他拿了教訓一通,不想他竟如此弱不禁風,這許久都未曾醒過來?!壁w信粗聲粗氣道。
秦可域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老四糊涂啊,你又是楊兒的師父,若是此事傳出去,三月后楊兒繼位恐遭人說閑話,說楊兒勝之不武?!?p> 明了前因后果,墨天鼠慈眉善目當起了和事老,“老四也是好心,莫怪他啦!”
李曲英嘆一聲,“不然我們以幫他為名,展示一招半式的,打發(fā)他回去吧。”
“不妥不妥,楊兒是我徒弟,做師父的這般,不妥。”趙信立即否決。
逸風鸕秦可域似乎十分不耐煩,“這不妥那不妥,我不管啦!”
“行了行了,莫再吵了,自從姜仕陽死后你們就天天吵,吵得我腦仁兒疼?!蹦焓蟠笫忠粨],煩的厲害。
啟料此話一出,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樊炙粼趙信大手一撈,墨天鼠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人擒在手中,“忍不了啦,我去你奶奶個大爺,什么天鼠田鼠,都是爺爺手中的耗子。
今日本想看在楊兒的面上放你一馬,你既不自珍重,那爺爺就送你一程?!?p> “起來吧?!卑贂陨鷩@了一口氣,扶起躺在地上的姜小萬,又將問蒼取出來遞給他。
姜小萬起身接過劍,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地方,這地方似乎是一個關(guān)公殿,正前方一尊關(guān)公,關(guān)公下一座供臺,供臺上水果,香,蠟燭盡數(shù)擺著,一圈圈的煙霧縷縷升起。
“當初的事,我兄弟幾人也猜到了,但是萬桑這些年來也將姜萬閣打理得極好,我們兄弟幾人私心不想損了姜萬閣,故而一直隱忍。
也罷,我們四人,今日以此人的命,表忠心?!崩钋⒁荒橆j然地朝著姜小萬拜了一拜,“當年之事,我們對姜家不起?!?p> 聞言,姜小萬回頭淡然地看了李曲英一眼,算是受下了他們這一拜,,“你可有與萬桑勾結(jié)滅我姜家?”
“不過是一個小小賊人,你敢動我!”墨天鼠罵道。
“我若是摳了你的眼珠子,你便見不到自己將要承受的苦痛,不妥。那便……”姜小萬笑著拔出長劍,紫光乍現(xiàn),地上已然落了一只還未來得及殷出血的手,不住地抽動。
墨天鼠眼睛瞪得如碧桃,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后退,腮幫子打顫,頭上已經(jīng)凝結(jié)了一層細密的汗,“你你你……你個瘋子,你個小王八蛋你!我是姜萬閣二長老!你莫要放肆!”
姜小萬咬牙陰冷地笑了笑,手起劍落的時候,地上已經(jīng)又落了半只手掌,顯然這次落劍沒有上次干脆利落,問蒼上面都染了些血色。
墨天鼠舉著剩了半只手掌的右手跪在地上不住地抽搐掙扎,臉上血和鼻涕眼淚橫流,哭聲凄慘絕望,“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我平日對你們不薄啊,救我!??!”
“好劍,就是快了些?!苯∪f伸腳踢了踢地上的那兩坨裹在血中的肉,“我自小在死人堆里混,可沒有我爹的善心。長老交代吧?!?p> 見她又要舉起劍,墨天鼠忙磕頭求饒:“我說,我說,當時萬桑讓我勾結(jié)東南叛亂,支走眾人,他在中途偷偷返回,偷襲姜閣主,滅了姜家。
而后嫁禍姜閣主勾結(jié)叛亂,反被滅門。故而萬桑順理成章坐上閣主之位。求你……”
劍芒劃過空氣,直指墨天鼠心窩,一入一出,墨天鼠身亡。
姜小萬皺眉將劍身上的血仔仔細細地蹭在墨天鼠身上,恍若剛才死的不過是一只無關(guān)緊要的畜牲。好容易都擦干凈了,她才松了一口氣,回頭就對上四人驚駭?shù)哪抗狻?p> “眾位長老說了,此人是你們給我的,后事自然你們來處理,后輩告辭。”
姜小萬將劍身收入鞘中,轉(zhuǎn)身就準備原路返回。
“日后你萬萬不可隨意傷人,你若能做到,我四人可為你所用?!币蒿L鸕秦可域堅定的聲音在空室想起,回音不絕。
腳步一頓,姜小萬道:“四位長老請便?!?p> “姜萬閣切不可成為第二個墓良啊!”
這是,秦可域最后一句,聲音有些凄絕。
在陰暗的通道中走著,姜小萬難以控制地落寞。
又走出去一會兒,雖說沒什么危險,但是她的心臟仍是突突地狂跳,再回想起方才秦可域的神情,腳步一頓,直往回走。
果不其然,四人跪在關(guān)公前,都痛哭流涕,抽出匕首準備自刎。
“住手!”姜小萬大喝一聲,將四人皆是一驚。
四人臉上掛著淚,愣愣地望著姜小萬。
無奈間,姜小萬在關(guān)公前緩緩跪下,“關(guān)公在上,我姜小萬,今后若是屠殺無辜之人,但叫我身首異處,不得好死?!?p> 站起身來,姜小萬擺擺手,“我答應你們,不必尋死覓活的?!?p> 四人又是抱頭痛哭,一時間姜小萬只覺得頭腦發(fā)漲,大喝一聲:“停?!?p> 眾人又停止哭泣,愣愣地盯著姜小萬,不發(fā)一言。
姜小萬一人站著有些許尷尬,又緩緩同他們跪下,“我爹廣結(jié)天下英雄好漢,我又怎會好端端壞了他的名聲,眾位世叔莫哭?!?p> 啟料聽這一聲世叔,眾人都紅了眼睛,默默垂淚,就連五大三粗的樊炙粼趙信都哭的甚是讓人心生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