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羊腸小道
“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公子爺，你怎能隨意輕薄于我！”姜小萬一手手背拖著下巴，一手擋著臉，輕撇頭，做一個花旦嬌羞狀。
“看公子漂亮可人，故而調(diào)戲一番，押回去做我的夫君可好?！崩鑼帉⒁粭l絲帕在姜小萬指尖纏繞。
姜小萬突然環(huán)上黎寧的腰，順帶又捏兩把，“那小人這廂，便從了姑娘。”
黎寧一時間卻嬌笑連連，忙躲開姜小萬的手，眼角都逼出了眼淚。
“看來——我們美人兒腰上有癢癢肉，夫君來啦！”說完，姜小萬嘿嘿一笑，對著黎寧上下其手。
黎寧毫無還手余地，從車廂坐凳上掉下來。
狹小的空間里，姜小萬一手護(hù)著黎寧的頭部，一手撐在車廂地上。臂彎里，黎寧滿臉緋紅地躺著，微微喘著粗氣。
“好了好了，不鬧了，起來吧?！苯∪f扶著黎寧的頭將她送起身來。
重新安坐下的黎寧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姜小萬。
“我臉上有灰……有灰！”姜小萬突然才想起方才在地上翻滾，那時定蹭了許多灰土，用衣裳下擺在臉上胡亂抹蹭。
“你同別的姑娘也會隨意親吻嗎？”
姜小萬心下一怔，將臉埋進(jìn)衣裳下擺里面，“那自然，自然朋友之間親吻也無甚不可?！?p> “姜小萬你放屁！”前面駕車的鄭楊卻忍不住了，聽到此刻更覺得姜小萬猥瑣至極。
“你閉嘴！”姜小萬也有幾分心虛，望向黎寧，“我們不同，你知道的。”
黎寧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姜小萬意指她女扮男裝，突然又想起什么，“你的婚事，拜過堂，難道不算成親嗎？”
“這沒什么，我若不愛，八抬大轎，十里紅妝也不算，我若愛，天地為媒，枯枝為禮即可?！苯∪f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p> 馬車的聲音在幽靜的山林中逐漸靜下來。
姜小萬正想探頭問鄭楊，卻見后者已經(jīng)拉開車廂的車簾道：“此處路口極窄，我們得步行進(jìn)去！”
姜小萬點(diǎn)點(diǎn)頭，素來聽聞青楊宮外有一條羊腸小道，驚險異常，她心里有幾分犯怵。這短短數(shù)日，次次稍有不慎便會喪命黃泉，也是將往日積攢的謹(jǐn)慎都敗光了，況且……
姜小萬回頭，不經(jīng)意間看了兩眼黎寧。
鄭楊將自己的兩個包裹套在身上，對姜小萬道：“你自己的東西自己馱著，可別指望我。”
斜他一眼，姜小萬跳下馬車，“你倒是收拾的利索，且先不說人家愿不愿意收你，便是這羊腸小道，我都沒把握平安度過。”
“我?guī)煾刚f，給你的信里面有細(xì)則。”
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姜小萬嘁一聲，手上還是打開藥箱暗格，將信拿出來，又跳下馬車，“這信我雖說不曾當(dāng)賣身契一般寶貝，卻也翻了不下兩回，除了紙質(zhì)厚實(shí)些，不曾發(fā)現(xiàn)什么細(xì)則?！?p> 鄭楊接過信封從前到后，從頭到尾看了兩遍，熱淚盈眶，“我?guī)煾笍奈慈绱藴厝岬赝抑v過?！?p> 聽著這愈來愈大的嗚咽聲，姜小萬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看向鄭楊，“弟弟乖，不哭不哭?！?p> 拍著鄭楊，姜小萬將目光投向身后的黎寧，后者一臉好自為之……
姜小萬拍著鄭楊的肩膀，如今梨花帶雨，倒是有些好看！“你掌管萬家玉器生意，那些訂單怕不都是用美人計換來的吧？”
黎寧推一推正小聲嘟囔的姜小萬，“姜小萬，你看他手中的紙。”
姜小萬嫌惡地扯過鄭楊手中的紙。像是能洗凈鉛華一般，淚將原先的內(nèi)容盡數(shù)掩去，新的字體盛著淚而來，顯得更加桀驁不羈。
姜小萬輕笑，怪不得這紙比平日用的紙厚些，浸濕了原來還有這些名堂。
黎寧湊過來念道：“楊兒天生少淚，八歲那年，我因夸了他兩句，他便熱淚盈眶，故而以此將信封上?！?p> 姜小萬心下唏噓不已，這些個老頭是真心護(hù)著這個叔寶??！到了此處，若是自己拋下鄭楊，怕是就無緣青楊宮了！……不過她還不惜的去呢！
“你這好師父倒是對你比對親兒子都親啊！”
鄭楊抹著眼角的淚，“師父妻兒也是在姜家變故那時慘遭殺害，師父將我視如己出，一招一式都親手教我?？晌也粻帤?，反倒對經(jīng)商更加感興趣?！?p> 姜小萬一怔，姜家變故那日，如此說來，墨天鼠也是大老粗的仇人？樊志粼養(yǎng)著仇人的兒子，還視如己出？
見二人終于靜下來，黎寧才道：“這書信上說，無論如何，遇到彎口左轉(zhuǎn)，切勿吞服任何藥物，必須在一刻鐘之內(nèi)走出去?！?p> 姜小萬往前望一眼，小道上碧草沒路，眺望遠(yuǎn)處沒有半分迷霧，“除了道路有些狹窄崎嶇，看著也不是很難?。 ?p> 菜鳥劍客左手藥箱右手問蒼，軟刀俠女手執(zhí)紅綾軟刀，倜儻刀客背了兩個大包裹，手執(zhí)長刀，三人一同走在正午陽光下的羊腸小道上，大汗淋漓。
姜小萬忽然看到遠(yuǎn)處樹旁有一棵鱗巖草，大喜過望，跑過去將那棵鱗巖草摘下來，“這個陣原來是以鱗巖草做的。”
見無人回應(yīng)，姜小萬左右顧盼時，黎寧鄭楊已然消失。
姜小萬一驚，耳畔傳來一道聲音，“姜兒……”
姜小萬眼前出現(xiàn)一個男人，長身玉立，青絲垂瀑，面如冠玉。
追著那人跑去，姜小萬大叫：“丞伯，丞伯！丞伯！”
男人又變成了一個佝僂的老者，滿臉灼痕，一條腿單拐著，聲音也嘶啞許多，“姜兒?！?p> 姜小萬撲倒在地，淚流滿面，“師父，師父，師父！我錯了，我不要報仇了，我不想報仇了，我想回去，好想回去……”
身上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腳，姜小萬抬眼再看時，只有錯愕的鄭楊立在原地，姜小萬此刻驚出了一身的汗。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guī)煾??！苯∪f輕輕吐出這三個字，嘴唇有些顫抖。
“黎寧呢？”
鄭楊搖頭：“她沒出來?！?p> 姜小萬眉頭緊皺，看向手上攥著的木眠，自言自語道：“不是鱗巖草，竟然是木眠。若是猜的不錯，向左轉(zhuǎn)是一句無意間的暗示，經(jīng)木眠加持也只能在腦海中存留一刻。不行，我要進(jìn)去救她?！?p> 聽得偽君子此刻仗義起來，鄭楊有些驚訝，又輕笑一聲，傳言，究竟只是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