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校醫(yī)院急診室和社會性醫(yī)院不一樣，人不多，很快安排了抽血化驗。同行的姑娘陪著小夏，王遠去繳費轉(zhuǎn)單。

　　上下樓層來回跑。如果說剛才在北湖邊見到是小夏生病已經(jīng)酒醒一半，現(xiàn)在王遠的酒是全醒了。在化驗窗口等著拿結(jié)果時，王遠才靜下來，想起今晚獨自出來是想好好整理消化下近日的思緒。可現(xiàn)在他卻覺得這些一點都不重要了，腦子里全是小夏在急診室病床上那張病懨懨、瘦削蒼白的臉。

　　白細胞高出13倍多。醫(yī)生看了化驗單，判斷多半是急性胃炎。讓先在急診室輸液休息，觀察一晚上，如果不能止吐，明天安排入院。

　　“謝謝王遠，你快回去吧?！毙∠挠袣鉄o力地給王遠致謝。

　　“這兒需要個男生，跑跑腿。你就別客氣了?！蓖踹h不動。

　　同行的姑娘去衛(wèi)生間，讓王遠幫忙照看一下小夏。王遠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卻也不和小夏說話。他覺得小夏累極了，需要好好休息。

　　奔忙了一晚上，王遠也乏了，靠在椅子上打盹。

　　朦朧中感覺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力氣不大，卻明顯是突然發(fā)力。睜眼看是小夏推開了自己，捂著嘴起身往屋外走。王遠追出去，小夏正蹲在墻角吐得一塌糊涂，見他過去，又立即擺手讓他不要靠近。

　　小夏想要站起來，試了兩次，身體不穩(wěn)，兩次都踉蹌了一下，沒成功。她這才回過頭，很輕地說道“抱歉，可以拉我一把么？”

　　王遠走近這才看見，醫(yī)生給開的電解質(zhì)溶液，剛喂下去這又全吐出來了。心中隱隱疼了一下。

　　王遠扶著小夏，小夏卻很自然地拿開了手。

　　“對不起，我也覺得臟。讓你見笑了。”她身體靠著墻壁，重重地喘息著，臉色極差，有些挫敗，有些無奈，見不得一點血色。

　　“你知道，我并不在乎這些?！蓖踹h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夜晚的空氣，總是容易產(chǎn)生曖昧的光暈?？赡茏约阂灿X得不妥，又趕緊加了一句“上次暑假生病還沒好么？”

　　小夏嘴角很不易察覺地像是自嘲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p>　　又是一陣沉默。王遠自知暑假一事，自己很不夠意思，也不辯解什么。

　　這時候班長和兩個班委趕到了，其中一個班委竟然是紀(jì)楠楠。紀(jì)楠楠本已在家，接到班長短信后，還是讓媽媽第一時間送她來了。

　　紀(jì)楠楠見王遠在這，張大了嘴巴驚掉了下巴，問王遠怎么會在這里，聽云霈說不是一起去喝酒擼串了么。

　　王遠也是吃驚，問“你不是回家了么？”

　　“小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是女生班長，當(dāng)然要來?！笨戳丝赐踹h，又說道“我爸爸在榮和醫(yī)院工作，要真是有什么著急的事兒，能馬上轉(zhuǎn)過去?！?p>　　“你們來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王遠見在醫(yī)院的人已很多，自己又是外系同學(xué)，確實也沒什么立場再在這里杵著。說罷要走，走之前又幾分擔(dān)心地看了看病床上的小夏。

　　“楠楠，幫我給王遠說謝謝他?！毙∠囊娂o(jì)楠楠來，終于見到親近的人了，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親人一樣，竟然流出眼淚來。

　　“他已經(jīng)走了?！奔o(jì)楠楠一邊幫小夏掖著被子，一邊隨口說道。

　　小夏明顯一頓，有點失神，不說話。

　　“誒，你倆什么關(guān)系啊？三更半夜送你來醫(yī)院?！奔o(jì)楠楠跟小夏性情相投，也是個快言快語的人，所以在大學(xué)很快成為了好朋友。

　　“一個同鄉(xiāng)，就是路上碰巧遇到了?！?p>　　“快行了吧。你沒看剛剛那男生走的時候，看你那心疼的眼神，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奔o(jì)楠楠一臉不屑，才不相信只是同鄉(xiāng)這么簡單。

　　小夏笑笑，說“人家有女朋友。”眼中明顯幾分酸澀。

　　睡得晚，第二天王遠也起得晚。剛一起床，見云霈也還在寢室，想必也是昨晚喝多了起不來。剛想叫他，結(jié)果云霈先說話了。

　　“你小子什么情況??？大半夜還去上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戲碼，敢情昨晚給我聊吳慧敏是話外有話啊?！痹砌袔追謬?yán)肅地問王遠。

　　“別誤會，就是睡不著，一個人去湖邊走走就碰到了?！蓖踹h趕緊辯白道，是啊，吳慧敏三個字一下讓他清醒過來。是啊，我王遠有女朋友，一個等著我寒假回去看她的女朋友。昨晚回來，夢里夢外都是小夏生病的樣子。吳慧敏的名字像迎面的暴風(fēng)雪，讓他瞬間回到現(xiàn)實。

　　“我可聽楠楠說了，那姑娘明顯對你有不一樣的情感啊。說只要楠楠提到你名字，人家眼中就充滿了酸澀。你是不是做了啥對不起人家的事兒啊?！痹砌灰啦火垼痔碛图哟装鸭o(jì)楠楠給他說的情報演繹了一遍。

　　“懶得跟你說，我去洗漱了?！蓖踹h拿著洗漱盆逃了出去，再說下去他也不知道會說成什么樣，自己心里本來就一團亂麻。陳小夏和吳慧敏的名字在他腦海中交替出現(xiàn)，像反復(fù)纏繞在一起的線團，怎么也理不清楚。

　　剛整理好書包準(zhǔn)備去圖書館上自習(xí)，收到文藝部長田晨子的短信，問節(jié)目聯(lián)系得怎么樣了?？煲谀┛荚嚵耍芏嗾n業(yè)還沒復(fù)習(xí)，分給自己的四個節(jié)目也還沒聯(lián)系，王遠頓時有些焦躁，把手中的書包狠狠往桌子上一摔，決定就在寢室上自習(xí)了，可能中間還要接打電話，去圖書館也是不方便。

　　王遠找到田晨子給的電話號碼，準(zhǔn)備給昨天沒接電話的三個師兄師姐再打電話。四個人里面三個沒接電話，也沒回信，真是氣人。想到這，王遠又焦躁搖了搖床，反正從昨晚是到今早上就是莫名焦躁。

　　第一個號碼剛撥出去，被床搖醒的的云霈便問他怎么了。王遠掐了手中的電話，這時候打電話情緒也不穩(wěn)，便給云霈說了說要給師兄師姐打電話聯(lián)系姐妹的事兒。

　　云霈一聽，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跳下床來搶過王遠的手機放在桌上。

　　“誒，你是不是缺根兒弦啊，啥前情提要沒有，人知道你是誰么，你就打電話?！币贿呎f一邊拿起自己手機，過了一會兒又把王遠手機給他。

　　王遠拿著自己手機，進來一條新短信，發(fā)件人居然是云霈?！澳愀闶裁达w機?！蓖踹h看了略帶不解看了云霈一眼。

　　“讀出來?！痹砌咽直г谛厍?，靠著高低床的梯子站著，神色自得。

　　“尊敬的xxx師姐，您好。我是國際關(guān)系學(xué)院學(xué)生會文藝部的大一本科生王遠，冒昧打擾您。有一事向師姐報告，接院里通知，院新年晚會籌備工作正式啟動，屆時將有院內(nèi)外近500余名師生觀眾一起歡度。久聞師姐文藝高才，院里想邀請師姐在晚會上一展華姿，同迎新年。不知道師姐什么時候方便，我跟師姐電話詳細匯報相關(guān)事宜。”王遠一字一字念出來。

　　“怎么樣，是不是清楚了來龍去脈。你就說怎么樣！”云霈朝王遠挑挑眉，像個小孩子一樣求夸贊。

　　王遠愣了兩秒，然后突然很用力地拍打了一下云霈右肩，無比崇拜地對眼前人說道：“你就是個天才！”